老魯是在中華樓的門口被人殺死的,當胸被銳器貫通而過,死後還被人吊起在中華樓的大門上。
李牧野聞訊趕到的時候,警方正在做現場勘查,爲了保護破案線索,老魯龐大的身軀還高高的掛在那裡。葉弘又的面色如鐵,淳于兵兵掩面低聲啜泣。中華樓的員工們個個垂首悲慼。
魯源是個很好的人,有仁心,重道義,待人有禮,沉穩多智,從來一諾千金。依照儒家傳統的思想,他是個仁義禮智信五德兼具的大好人。但就是這樣一個好人,突然就這麼死掉了。
“這小崽子是來找死的!”李牧野咬着嘴脣,目露兇光,低低的聲音說道。
葉弘又問道:“你知道兇手是誰?”
李牧野道:“不能百分百確定,但的確有一個極其可能的目標。”
發現老魯屍體的人正是那個女接待員,正在向警方講述發現屍體的經過,以及昨天在酒樓裡發生的事情。
淳于兵兵眼睛泛紅,問道:“這件事你要怎麼跟小芬說?”她是小芬的乾媽,出了這樣的事情,小芬又是臨盆在即,她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乾女兒。
李牧野道:“雖然小芬的身體素質異於常人,但這種時候還是先不要告訴她了,老魯的仇一定要報!我打算先瞞着她,咱們先把仇人找出來宰了,等她生完了孩子再跟她說。”
淳于兵兵道:“最好還是等孩子滿月以後說,我怕她在月子裡會傷心過度會留下病根兒。”
葉弘又道:“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能瞞過她,這老魯活着的時候,平日裡一天三遍電話的關心她和外孫子,現在突然不聞不問了,小芬那麼聰明難道不會懷疑嗎?”
李牧野拿起了電話,道:“先瞞一時是一時吧。”然後撥通了李牧原的電話,道:“姐,這幾天在家裡儘量不要看電視新聞了,所有頻道都不要看。”
電話的另一端,李牧原的聲音有點發顫,正說道:“我們正在看呢,小芬也在看,她身上流血了……”
李牧野掛斷電話,兩個半小時後,便橫跨五百公里距離飛車趕到了蒙特利爾市區的聖瑪利亞醫院。
產房門前,李牧原正焦灼的等待着,見李牧野過來,趕忙迎上前來,道:“你可來了,已經進去一個多小時了,我就看見醫生護士出來進去的,個個神情緊張,也不敢問是怎麼回事。”
李牧野點點頭,問道:“你出來了,孩子們誰在照顧?”
李牧原道:“瑪格麗特在家照看孩子,我按你說的把惡來留在家了。”
三個小時後,門開了,一名醫生從裡邊出來,李牧野迎上去,緊張的問道:“我妻子怎麼樣了?”
醫生道:“她簡直太強壯了,子宮破裂,胎盤早剝,伴有大量內出血的情況下還是順利的把孩子生出來了,我們已經幫她止血了,剛纔的情況真的很危險,我做了三十五年醫生,還從沒見過哪個產婦在這種情況下活過來的,連聽都沒聽過,這可真是上帝的奇蹟呀。”
這不是上帝的奇蹟,而是曹林的真傳加上許多天材地寶的滋養造就的奇蹟。那種情況下,不懂得自我調控氣血運行,是絕不可能保證大人和孩子都活下來的。
李牧原急迫的湊過來問:“那我弟妹現在怎麼樣了?還有危險嗎?”
醫生一臉懵逼,道:“她實在是太強壯了,接生手術後她第一時間就甦醒了,看完孩子後,不知道爲什麼哭起來了,特別傷心,我初步懷疑是產後抑鬱的早期症狀,所以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你們要好好安慰她。”
李牧野說了聲謝謝,長長出了一口氣。以小芬的身體素質和心理承受力,絕不可能得什麼產後抑鬱症,她是想到了魯源的死才悲傷不能自已的。
病房裡,李牧野悄聲走到牀前。
“我們的孩子呢?”小芬第一時間察覺後睜開了眼,看着李牧野問道。
李牧野坐到牀邊,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額頭,道:“姐抱着呢,別擔心,孩子特別強壯,一點問題都沒有。”
小芬點點頭,又問:“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被我嚇到了嗎?”
李牧野道:“幾乎被你活活給嚇死,要不是你功夫修養到了,能控制住血流速度,換個一般女人,等不到送進醫院就得上天堂。”說到天堂,忽然頓住不語。
小芬面現悲憫之色,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我知道現在不該是我難過的時刻,孩子需要我哺乳,所以我得控制住情緒,你讓姐把他抱來吧,我想抱抱他。”、
李牧原抱着孩子進來,小心翼翼的交給小芬。
孩子出於本能的用力吸喰着,小芬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慈愛的看着。直到孩子吸飽了,她才戀戀不捨的交還給李牧原。
“還是不要親自餵養了。”李牧原接過孩子,小心翼翼的抱着,輕聲道:“你已經傷了元氣,真不適合再親自餵養他了。”
“姐,我沒事的。”小芬道:“元氣傷了可以補回來,我能從鬼門關裡把他帶到這世界上來,我就能好好把他養大,你先帶孩子回育嬰室吧,我和牧野單獨說幾句話。”目送李牧原抱孩子出去了,轉而對李牧野說:“我要最快速度恢復體力,你得給我想想辦法。”
其實也沒什麼好想的,李牧野有現成的補充元氣的食療方子,這兩年搞的天材地寶也還有些存貨。調幾鍋雞湯幫她恢復體力並不是難事。真正爲難的是,怎麼才能阻止她立即去尋仇。
這兩年她的體術突飛猛進,除了本身天賦卓絕外,也跟吃了許多天材地寶有關。李牧野知道小芬現在很強,實力很可能不在老崔之下,甚至猶有過之。但即便再怎麼強,現在也不是她逞強的時機。
“我答應你,一定會把這個兇手揪出來,親手滅了他!”李牧野道:“你照顧好自己和咱們的孩子,報仇是男人的事情。”
“是不是跟那個女人有關的?”小芬問道。
李牧野點點頭,道:“很有可能是她的一個侄子做的,但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確定。”
小芬道:“如果確定是那人做的,你打算怎麼做?”
“絕不姑息!”李牧野道:“這事兒不管是誰做的,天王老子我也滅了他!”
“大叔,我信你!”小芬目光堅定看着李牧野的眼睛,道:“幫我把這個人找出來,不要殺了他,我一定要親手報仇。”
白起消失了,任憑李牧野用盡了辦法,發動了一切能發動的渠道,挖地三尺似的尋找,也沒能找到半點蹤跡。
警方得到的結論是魯源死在一根長矛之下,兇手力大無窮,一下子不但刺穿了魯源,還把中華樓的一堵牆也一起刺出個窟窿。警方在勘察現場的時候發現周圍的攝像頭都被人爲損壞了,找遍了案發地點周圍三十米範圍內的所有攝像資料都沒能發現兇手的蹤跡。但是在街區的盡頭,一百多米之外的一個攝像頭卻拍到了當晚有一名身負長條包袱的少年離開。
李牧野去認人的時候一眼便看出那少年正是白起。
種種跡象表明,兇手就是他!
惡來主動向李牧野坦白了那天晚上曾與白起相約見面的事情,但是他堅定不移的認爲兇手不是他的兄弟。白起不會殺老魯,因爲他雖易怒卻並不是真的莽夫。李牧野對此未置可否,只是希望他能提供白起下落的線索,惡來試圖用電話聯絡白起,但電話已經無法接通。於是他不告而別,單槍匹馬出去尋找白起。
李牧野無奈之下,只能嘗試與白無瑕溝通。
白無瑕在電話裡冷笑不已,反問李牧野道:“姓李的,如果我告訴你這件事百分百不是我侄子做的,你信不信我?”
李牧野道:“我只相信事實,是不是他做的,要先找到他纔有機會證實。”
白無瑕道:“你抓他的目的是爲了證實兇手就是他,而惡來找他的目的卻是爲了證明兇手不是他,我其實根本不在乎他有沒有殺人,或者殺了什麼人,我只在乎你會不會因此恨上我,顯然,你已經在恨了。”
“魯源跟我是結交十六年的朋友,我少年時初入江湖,出過很多岔子,如果沒有他的保護,我恐怕活不到今天。”李牧野鄭重的口氣說道:“即便他不是小芬的父親,也無論兇手是什麼人,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白無瑕道:“那你就憑自己的本事把兇手找出來,但李牧野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動我侄子,咱們之間今後就只能是敵人,無言大哥也會找你拼命,到時候別說你北美沒辦法立足,滿世界除了東西伯利亞外,你哪也別指望去!”
談話在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李牧野從白無瑕這裡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聽得出來她很不高興,但這時候李牧野已經沒心思管她高興與否,魯源死了,恰巧在小芬臨盆在即的時刻,白無瑕的侄子是最大凶嫌,這一切很難不讓他聯想到白無瑕身上,以這娘們兒的心性和手段做出這樣的事並不足爲奇。
電話又響了,還是白無瑕打來的,劈頭便講:“北美最大的華人幫會分別是洪門跟合記堂,洪門在西,合記堂在東,後者是七十年代從南洋分過去的,當年南海門內部三足鼎立,黃氏最強,合記堂的創始人叫黃永申本該是門主位置最有力的爭奪者,卻因爲家族更支持黃永昊而失去了資格,他與黃永昊是親堂兄弟,年紀要長十歲,不甘心屈從人下,一怒之下遠走北美創立了合記堂,還做了洪門總會龍頭的女婿。”
“你告訴這些是什麼意思?”
“李牧野,你真是被氣昏了頭,這還不明白嗎?我在告訴你誰纔是你真正的敵人。”白無瑕道:“我侄子被人設計了,有人希望看到我和你之間反目成仇,而你要找到真相,就要先從合記堂身上入手。”
“你再說的具體些。”
“順藤摸瓜,從本地黑幫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