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什麼?是一羣登不上廟堂,捨不得自由,又不甘心平庸的人組成的圈子,是這個光明世界的另外一面,有時候有月光,看上去很浪漫;有時候有星光,看起來神秘莫測;有時候只剩下黑暗,宛如不可自拔的深淵。
夜正濃,林木掩映,峽谷深處,一座古老的小鎮。
小鎮口是一條從上游瀑布傾瀉而下形成的小溪,旁邊佇立着老舊的水塔,不停運轉的水力車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邁步走過兩根直徑超過三米的巨木搭建的木拱橋,就來到了這座也許有超過千年歷史的印第安小鎮裡。
李牧野在大山裡已經走了兩天兩夜,他冒着生命危險去追蹤七大宗師,目的是希望能知己知彼,可是把冒險換來的消息告訴白無瑕的時候,得到的卻只是淡淡一句嗯,知道了。然後就斷然拒絕了小野哥見一面的要求。
她也許是不想連累小野哥,也許是已經有了通盤計劃,又也許只是單純的想跟李牧野保持距離。無論白無瑕是怎麼打算的,李牧野絕不想放棄。理由永遠都不缺,閨女還在女魔頭手裡;一日夫妻百日恩,內心中還對那娘們兒有些難以割捨。
李牧野並不知道極樂仙境在哪個位置,白無瑕不肯透露,就只好在別人身上想辦法。一番輾轉後,終於在白無影的指點下找到了這座叫菩萊德斯的小鎮。
小鎮的中心是一座廣場,圍繞廣場修造了一圈商業街爲到此的遊客提供各種服務。路邊的熱狗店裡提供玉米和熱狗,培根肉卷和烤鱒魚等簡單食物,也有百威啤酒。李牧野翻遍了全身也沒找到一毛錢,最後只得硬着頭皮施展妙手空空從一歐洲遊客身上摸了點現金買了兩條烤魚和幾罐啤酒。
儘管從未學過燕鴻飛的手段,但對於手法靈活,神泰然,心安定的李牧野而言,這妙手空空的皮毛小道不過易如反掌。
民以食爲天,肚子裡有了食物,人才會有閒心注意別的事情。
一支叫彈簧腿的馬戲團正在小鎮中心的廣場上表演。這是一支自稱來自歐洲的流浪馬戲團,在這個秘密越來越少的時代裡,幾乎沒有流浪者抵達不到的地方。
馬戲團的表演即將開始,在這樣偏僻的地方,這是十分難得的節目,幾乎整個鎮子的人都趕來圍觀了。
李牧野混跡在步行到此的遊客當中,一起圍觀熱鬧。
一名海盜穿戴的白人男子走到場中,一番西式江湖客套話說罷,先是自我介紹,他叫傑克·斯派洛,在歐洲他的故鄉布達佩斯,人們喜歡叫他彈簧腿傑克,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自稱自己兩百歲了,上帝在他身上下了可怕的詛咒,讓他擁有不死之身,他帶着自己的馬戲團周遊世界,幾乎去到過世界所有國家。見識過許許多多千奇百怪的東西,比如長着棉被一樣的耳朵的大耳族人,兩顆腦袋的獵狗和體重一噸的巨森蚺。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裡,馬戲團成員們將一一向各位展示這些奇蹟。
這位頗有語言天賦的團長顯然是個表演的天材,只寥寥數語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並且吊足了胃口。
第一個登場的是個身高超過兩米五的黑人,打着赤膊,暴露出茂密的體毛,儘管身材肥碩無倫,但滿身隆起的遒勁筋肉還是展示出極強的體魄,簡直像一頭野獸。而他表演的節目也十分驚人,這人拖着一輛巨木囚籠車,裡邊關着的也是一頭兇猛古怪比他不遑多讓的巨型野豬。而他將要完成的表演就是徒手降伏這頭體重兩千磅的野豬。
李牧野常年尋蟲認寶,對野獸的體態重量幾乎是一眼可辨,這野豬號稱兩千磅,實際上也有一千幾百磅的樣子。野豬這種動物全身皮甲,骨骼堅硬,獠牙如刀,天賦蠻力更遠非人類可比。赤手空拳,即便是自己親自出手也毫無把握。黑人巨漢竟敢誇下海口,徒手降服這頭巨豬,卻不知他是不是真有這本事。如果真能辦到,那就真是不可小覷了。
聯想到之前曾聽人提及,西方江湖世界的高人也盯上了白無瑕一事,或許這支看來有些特別的馬戲團也是有來歷的。
這座小鎮裡藏着關於極樂仙境的秘密,但是如何找到入口,即便是白無影對此也不甚瞭然。李牧野找不到入口,其他人即便知道了此地,想來也未必能找得到。如果這馬戲團真是有來歷的江湖組織,他們也一定在尋找極樂仙境的入口。卻不知這夥人打算怎麼幹?
李牧野心中猜測的時候,馬戲團表演的場地當中,馬戲團的演員們已經將場地用圍繩圈起,這顯然只是象徵性的保護措施。而黑人巨漢已經開始的表演卻是貨真價實的危險動作。
他打開了籠子,那頭暴躁中的野豬立即發出一聲嘶鳴衝了出來。超過二十釐米的大獠牙猛的戳向黑人巨漢。這一下若是在老林子裡戳在大樹上,臉盆粗的大樹也能撞斷。黑人巨漢卻沒有躲避,迎着野豬衝上來的勢頭,奮起神力用雙手抓住了野豬的獠牙!驚人的一幕發生了,這巨漢神力驚人,竟硬生生將這野豬按的低頭後退,咆哮不已!
巨型野豬距離場地的圍繩不過半尺之遙,若這黑人巨漢不能壓制住這野獸,圍繩後面就是一羣小鎮居民。
包括李牧野在內的觀衆們禁不住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四周圍叫好聲音不斷。彈簧腿傑克拿着麥克風走出來說道:“各位,向偉大的馬賽巨人哈基姆致敬吧,如果他不能降服這野獸,今晚這裡必將屍橫遍地!”
觀衆的歡呼附和聲中,彈簧腿傑克繼續說道:“如果你們以爲哈基姆偉大的表演已經結束,那就大錯特錯了,我作爲彈簧腿馬戲團的團長,在此向各位預告,更偉大的演出還在後面呢,接下來纔是真正的重頭戲,下一個環節裡我需要請一位先生走到這裡來配合一下我們的演出,現在,哪位先生願意上來證明自己的勇氣?”
無人應答。
彈簧腿傑克用閃着妖異光芒的眼睛掃視全場人,最後目光停留在了一個留着山羊鬍子的印第安中年人身上,道:“塔爾鎮長閣下,看來我只有請您來配合我們的表演了。”
“得了吧,彈簧腿傑克,說吧,你把鎮上所有人召集到這裡,究竟想要做什麼?”塔爾鎮長不耐的說道:“鎮上的人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我可是知道你們是做什麼的,我警告你,這裡是我的地盤,沒什麼可以給你的!”
彈簧腿傑克嘿嘿冷笑,道:“快槍手塔爾,楷覆功五級的大人物,你知道我來到這裡是爲了尋找什麼,把我要的答案交給我,否則,今晚這裡會發生讓人遺憾的流血事件!”
話音落地,馬戲團拉東西的大卡車上傳來一陣躁動,一條比汽油桶還粗的巨森蚺從車頂的天窗鑽了出來,兇狠的向着周圍發出嘶嘶的聲音。一個身穿傳統匈奴袍子的怪漢手持兩根燃燒的火棍從車裡跳出來,火光當中,這傢伙又是噴火又是掄動火棍,弄得挺熱鬧。
緊接着,一個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卻同樣表情兇殘眼露兇光的怪人紛紛從車裡跳了出來,有的手持劇毒的眼鏡王蛇,有的身上穿戴着奇怪的武器,有的妖嬈,有的奇醜無比,每一個都透着非同尋常的兇狠惡毒氣息。
李牧野瞧得真切,一眼便看出這些奇葩怪人個個都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之輩。不由暗自驚奇:這他嗎難道就是所謂的西方江湖世界裡的高人?
“哦,不,不,不!”彈簧腿傑克高聲叫道:“我的老朋友們,不要煩躁,還沒到時候,給我們的新朋友一點點了解當下狀況的時間,我相信塔爾先生會滿足我們的要求的。”
塔爾面色陰沉,低頭不語。看得出,他很掙扎,猶豫着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
彈簧腿傑克高聲說道:“塔爾鎮長,你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來考慮,半個小時後如果我不能得到滿意的答覆,在我身邊的這些來自地下黑暗世界的老朋友會用鮮血來清洗這座小鎮每一個角落,直到把那個東方女人找出來爲止。”
他們果然也是衝着白無瑕來的!
李牧野心中一動,這些人跟七大宗師相同目的,會不會同曹林等人已有勾結?他們能夠找到這座小鎮,曹林等人是不是也已經找到了這裡?隨即又想到白無影在電話裡說,所謂的極樂仙境是一處極神秘又奇特的所在,這次白雲堂的北美之行,他不在計劃之內,所以知道的很有限。連他這個養大白無瑕的親哥哥都不知道,可想而知,即便是白雲堂內部,瞭解極樂仙境內情的人也絕不會多。
假設這些人是得到了什麼內部消息找到這裡的,會不會這個提供消息的人也只是知道極樂仙境跟這座小鎮有關?又或者是,白無瑕只想讓他們知道這麼多,然後故意泄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