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男爵領城堡,總是有幾家或是幾十家小貴族存在。這些貴族擁有大片的土地,男爵大人只需要向極少數平民徵收稅款,絕大部分稅款這些分得大片土地的貴族老爺們會主動上繳。可以這樣說,一個強大的領主背後,必然有着多個能創造巨大財富的貴族。
司桑城堡內,只有三家破落的小貴族,本來有四家的,最有錢的盧森聯繫上了獨龍城的一位遠房親戚,不願再呆在司桑領,變賣了家產,僱傭了一個車隊去了獨龍城。
蒙揚的蒙府就是以前盧森家的一處別院。
在伊涅斯塔大人心中,他的司桑領依然有四家貴族,算上蒙揚。
蒙揚見到安達爾的時候,適逢老福特正有些激動跟安達爾看着桌上那份文書。
“你們在看什麼?”蒙揚自己找把椅子坐下,輕聲問道。
安達爾和老福特嚇了一跳,慌忙跑過來施禮:“主人!”
蒙揚擺擺手,看到安達爾和老福特均漲紅着臉,便笑問道:“看你們這幅模樣,難道有什麼好事降臨?”
安達爾正要搶着說話,張了張嘴,伸手捅了老福特一下,示意他說。
老福特看起來很是激動,顫巍巍地道:“恭喜主人,男爵大人剛派人送來了這份文書,將以前盧森家的三百畝果園,七百畝水田,五百畝麥田,兩百畝荒山賜給了主人。”
“哦?有這等事?”蒙揚略感吃驚,接過文書粗略看了一遍,重點看到文書背後那個每年稅金三千金幣的條款。心道,這到底不是皇家賜下的封地,領主們這分明就像是包租一樣,變相地把手裡的資源出租給貴族們。
“主人,我知道那塊土地,每年能產出四百多噸蘋果,細腰稻米可產三百五十噸左右,能產出三百噸左右的香麥,當然,主人需要購買大批的奴隸和種子才行,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再說了,那裡地勢複雜,正好跟錫爾河相連,這個······”
老福特說到這裡,忽然頓住,面色有些難看起來,很明顯想到了什麼。
“想說什麼你就說,不要吞吞吐吐。”蒙揚把臉一板,冷聲說道。
安達爾乖巧地一個字沒說,正好有個女奴給蒙揚端上香茶,給了老福特醞釀說辭的緩衝時間。
老福特抹抹冷汗,見主人好整以暇地泯了一口茶,這才試探着問道:“主人,您看過整個降龍領的地圖沒有?”
蒙揚眼睛一亮,頓時意識到這次伊涅斯塔送來土地文書,其中大有文章,而老福特竟有些見識,從中琢磨出了什麼,是故纔會遲疑不語。
“地圖?是這份嗎,你來看看。”
蒙揚站起身來,手一晃,桌上就攤開了一副比較大的火山平原大地圖。
主僕三人湊到桌邊,當然安達爾是完全看不懂地圖那些線條符號的,作爲蒙府大總管,主人的貼心人,他自然不想被老福特完全搶去了風頭。但是他也知道主人的性格,所以強忍着沒有插話。
老福特顫巍巍地找到了降龍領的區域,先是看了一臉期待的蒙揚一眼,瞬間面上似乎塗上了一層異樣的容光,整個人形象氣質似乎完全變化,輕咳了一聲,開始了一大段讓蒙揚刮目相看,讓安達爾瞠目結舌的地圖講演。
“主人,您來看,整個火山平原,北部最富饒寬廣的領地都屬於巴德公爵。這裡是火山平原最大最熱鬧的城市火龍城,巴德公爵和他的十萬軍隊就駐紮在這裡。這裡雲集了三大公會知名的戰士、魔法師和盜賊,這裡有無數身家千萬的大貴族領主們。巴德公爵完全掌控着整個火山平原地區。”
“雖然整個火山平原地區,有着大大小小四十幾個領主,勢力最強大的還是巴德公爵。他有兩個兒子,分管着他的這片領地。您看,這是會龍城,是巴特利侯爵的領地。這裡是灰龍城,是巴特里侯爵的領地。”
“相信我這麼一比劃,主人您已經基本看清楚了,整個火山平原,公爵大人和他的兩個侯爵兒子就佔據了三分之二的領地,北部和中部基本受他們完全的掌控。”
“接下來,主人請看,西北部藍色的這片區域,是比爾伯爵的領地,與他的領地相鄰有四個子爵,圍繞着他的飛龍城建立了四座城,分別是飛花、飛鳥、飛蟲、飛魚。比爾伯爵的領地能組織起來的軍隊超過三萬,也招募了不少戰士、魔法師和盜賊。”
“主人您接着看這邊,東北地區這片黑色的區域,是布蘭奇伯爵的領地,他住在這座銀龍城裡,布蘭奇伯爵的軍隊也差不多有三萬人。跟他同處這片黑色區域裡的有三位子爵,都是伯爵大人的嫡系親信。”
“那麼主人您看,剩下這一片灰色的區域就是阿曼達伯爵大人的獨龍領了,這是獨龍城,東有伯特子爵的銅龍城,西有博特子爵的金龍城,您注意到沒有,唯獨咱們男爵大人父親大人的降龍領呈一片狹長扭曲的弧線,彎彎繞繞,最遠的地方到了這裡!”
蒙揚聽着老福特的講解,目光落到他手指指着的區域,超強的視力讓他很輕鬆地看到了“錫爾河”三個字,這才意識到方纔的老福特那番講解信息量很大。
不用說,老福特的手指點着地方,就是伊涅斯塔賜下來的土地,一千多畝,在這幅大地圖上只是拇指大小的一塊。但蒙揚立即看清了這個地方的險峻。
“老福特,緊挨着錫爾河這一大片火紅的區域,還有這裡、這裡,這些火紅的區域又是什麼意思?”蒙揚很冷靜地問道。
老福特深吸一口氣,徐徐道:“火紅區域代表未開發區,也就是說無論是公爵侯爵,還是伯爵子爵,無論是誰,只要能將其佔領下來,這裡就會變成獨立的封地,受帝國的法律保護。”
“我想,這些火紅區域裡一定活動着大量野蠻人,大量兇惡猛獸,就像火山熔岩地區一樣,對吧?”蒙揚再度問道。
“不錯,主人。”老福特似乎一下子用完了全部的激情,淡然應道。
蒙揚長嘆一口氣道:“咱們的男爵大人還真是慷慨,將這麼好的地方交給我,也許我站在希爾河邊,一眼看去,可以看到好幾家領主城堡上飄揚的旗幟吧?”
老福特眼中有星星一閃而逝,不做聲,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蒙揚擡起頭來,把視線從地圖上轉移到老福特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直視了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足足有十息的時間,這才輕輕道:“老福特,你很不簡單。還好,從最開始,我就沒把你當一名奴僕看待。”
老福特嘴脣翕動了幾下,皺紋密佈的臉也輕輕扯動了幾下,卻異常果敢地看着蒙揚的眼睛,只是沒說一句話。
“老福特,我對你的出身來歷絲毫不感興趣,你能一眼看穿我的心事,除了安達爾這傢伙多嘴多舌之外,說明你有着異於常人的獨特眼光。我不會追問你有什麼隱情苦衷,但是,只要你一天讓我做主人,我就會保你一天的安全。無論是誰,就算是國王親臨,我也要保你,你是聰明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老福特眼中大放神光。
“安達爾的確有超強的盜賊天賦,我希望這一段時間,你能盡心竭力地教導他,至於修煉所需的秘笈、藥劑,我會給你們金幣安排。我只說一句話,跟隨我,就絕不要對我生出逆心,我絕不會允許身邊有人背叛我。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希望你們倆記住這句話。”
“好了,老福特,跟我說說你對這件事最真實的看法吧。”蒙揚面色鬆弛下來,蒙揚坐回座位繼續喝茶,焚天自覺地閃到一邊,打起了瞌睡。
老福特面色異常凝重,上前低聲道:“主人,這十幾天以來,領主府一直在招募軍士,聽說,最近阿曼達大人跟比爾、布蘭奇發生了衝突,衝突地點正是錫爾河北岸的龍泉森林地區。”
蒙揚繼續喝茶,示意老福特繼續說下去。
“埃佈雷斯子爵大人,這些年被流匪襲擾,又時常擔心着左右領主們軍隊的大舉入侵,不得不投靠了阿曼達大人。雖然暫時看起來是保住了領地,可是每一年降龍領的收入有一多半滾進了阿曼達大人的腰包。這次,三位伯爵大人同時在龍泉森林用兵對峙,銅龍、金龍、降龍三個依靠着阿曼達大人的領地勢必要跟着出兵的,我想,咱們的男爵大人一定接到了他父親發來的徵兆命令。主人,這可不是好兆頭。”
蒙揚輕咦了一聲:“這麼說,很可能三大伯爵有一場大混戰嘍?牽一髮而動全身,只是苦了這些子爵、男爵們,跟着受累。”
“是啊,主人,有件事您不知道。若是埃佈雷斯大人真的命令三位男爵出兵支援阿曼達大人,那時,您剛拿到的那塊土地就是發兵龍泉森林的必經之路,那裡距離龍泉森林只有八百里。”
蒙揚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我剛拿到手的這片土地,不但要讓大軍通過,一旦埃佈雷斯大人的支援惹惱了其他兩位強大的伯爵大人,我那裡就將成爲他們最新攻擊到的地方?”
老福特恨聲道:“不錯,按照帝國相關法規,領主賜予子民土地在千畝之上的,子民自動晉升爲小領主。在接到文書的十日內,就必需搬遷到獲賜的領地上。也就是說,主人在十天後,就不能再繼續留在司桑城堡,得住你那片小領地上了。”
安達爾怒罵道:“主人,咱們這裡住得好好的,何必接受他的什麼土地?依我說,拿去退給男爵大人便是。”
老福特冷哼道:“要是有這麼簡單那就好了。只怕男爵大人早就上報到了降龍城,木已成舟,如何退還?再者說了,主人畢竟是落戶在司桑領,要想順利拿到貴族文碟,就只有接手這一塊小領地。”
蒙揚冷笑道:“沒想到男爵大人還真是把我看得很重,處心積慮,步步緊逼,這是想讓我去做炮灰呢還是?”
老福特眼珠轉了幾圈,忽然以極低的聲音道:“我猜想,男爵大人一方面想竭力籠絡主人,一方面又看重主人的能力,或想讓主人你替他做一件很難辦的大事,或者是去打仗?”
“啊?什麼?去~~~去打仗?”
安達爾聞言,失聲驚呼起來,一張臉變得刷白。
蒙揚冷冷掃了安達爾一眼,卻問老福特道:“老福特,依你看,我要是就在那片小領地上立足,有沒有發展前景?”
老福特遲疑着道:“主人說的前景是指?————”
“哼,你知道我問你的是什麼!”蒙揚不悅道。
“主人,若是您真有那番心思,我只有八個字相送:兇險奇詭,大有可爲!”
“哈哈哈!好一個老福特,好一個兇險奇詭大有可爲,就衝你這句話,這塊領地我接收了,對了,它可有地名?”
蒙揚大笑着站起身來,豪氣沖天。
“主人,那地方原來叫龍墟。”
“老福特,我要你在今天之內給我擬出一份詳盡完善的龍墟建設計劃,安達爾,你就跟在老福特身邊,無論什麼事,你都要聽他的安排,我去領主府走一趟!”
蒙揚大聲吩咐之後,一招手,焚天飛上肩頭,大步邁出門去。
安達爾心中一涼,看着突然間變得高深莫測的老福特,心道:“完蛋了,大總管才做幾天,就依舊淪爲奴僕了,唉,還是這老古董的奴僕,真是······”
正胡思亂想發呆間,卻見老福特刷刷刷地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隨即表情凝重地交給安達爾道:“你速速將這封信交給齊格商會,一定要交到掌櫃迪倫手上,然後你速速回來,不得延誤。”
安達爾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飛龍在天,潛龍出淵,火山平原這下子熱鬧了。”
老福特走到桌旁,眼中閃爍着異樣神采,喃喃自語般輕聲說道。
有股風毫無徵兆地在大廳裡吹起,穿堂而去,沒觸動大廳裡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