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容清楚的知道。
只有死人,纔是足夠保險的。
而那些所謂的口頭承諾,更是在他眼裡,分文不值。
所以方羽的那些話,他其實根本沒聽進去。
什麼離開大涼城,什麼不參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想要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所以,還是要把人給除掉!
可惜,以他現在的狀態,是很難做到這件事的。
好在,根據南苑容多年的人生經驗。
他知道,有時候,想要弄死一個人,其實並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的。
借刀,亦能殺人。
言語,便是利刃。
消息傳出去,總有人,會比他們南苑家,更着急!更不想要見到某些人,能離開大涼城!
“刁教頭,實在不是我們不放過你,而是你們,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啊。”
……
離開的方羽,並不知道南苑容後續的想法。
在方羽想來,他們離開大涼城,就等於跳出五行之外,就和這些家族沒利益糾紛,以後各走各路就完事了。
所以,方羽只是悶頭趕路,朝着愚地府的方向而去。
但下一瞬,丁惠的聲音,就從他的腦海中響起了。
“相公真是天真呢,你不想和南苑家交惡,可不代表南苑家會放過我們。那老傢伙願意讓我們離開,單純是因爲打不過相公罷了。”
方羽腳下動作沒停,直接回道:“我知道啊,不過殺了他也沒什麼好處,有這時間,我不如多跑點距離出去。早點離開大涼城。”
“殺雞儆猴啊……罷了。相公,你現在可能還有點不清楚我們的立場,以我看來,在我們逃離南苑家的那一刻起,我們將要面臨的,是整個大涼城所有人的搶奪與追殺!”
搶奪,方羽能理解。
無論是他,還是丁惠,對於南苑家以外的家族而言,都有着極大的價值。
但追殺……
“爲何其他人要殺我們?我們只要公開與南苑家已經決裂的消息,他們不應該是過來巴結我們嗎?”
丁惠將身體更貼近方羽,笑着微微搖頭。
“得不到就毀掉。有些勢力,是沒有那個本錢,留下我們的。但我們的存在,又切實影響着他們的利益。那便不如毀掉嘍。”
頓了下,丁惠補充道:“其實只有我一人的話,情況還能好一些。因爲我只有醫術在身,控制起來並不費勁。但加上相公你,那可就沒幾個勢力能把控得住我們倆了。”
“所以毫無疑問,只要被人發現,又或者南苑家公開消息,宣佈我們與南苑家已經決裂,成爲了叛徒。那我們要面臨麻煩,就將是整個大涼城大量勢力的追殺!”
方羽:……
方羽聽完丁惠的分析,忽然感到幾分微妙。
感情他們現在的處境,還不如待在南苑家的時候安全?
至少那時候,只需提防南苑家的人即可,因爲有這南苑家的背景,外界的人可不敢對他們怎麼樣。
現在沒了南苑家的背景,反而人人喊打了。
可惜南苑家突然請老祖出山,這個未知的戰力,讓方羽非常沒有安全感,不然他還真不介意做好萬全準備,再離開南苑家,離開大涼城。
哪裡像現在,直奔愚地府,宋振榮那邊估計都還沒做好跟自己離開的準備呢。
而且這麼匆忙的離開,那些百姓是別想一起帶上路了,行軍速度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更別提現在是逃命中,根本顧不得其他。
丁惠這時候聲音再度在方羽腦海中響起。
“本來我們能悄咪咪的離開,還不會面臨這種處境,現在被發現了,事情自然也就麻煩了。”
前方,愚地府的大門,已經能夠看到。
方羽開口道。
“不慌,兵貴神速,哪怕那些家族勢力有心,他們的反應速度也沒那麼快。抓住這個時間差,足夠我們逃跑了。而且如你所說,其他家族應該也是請到老祖出關了,他們和南苑家的老祖,還得先碰一碰呢。”
方羽唯一擔心的,就是怕事情有變,那幾個家族聯手,不先內鬥,反倒過來處理自己這邊的事了,那問題就大條了。
一個老祖,方羽都不敢說能不能抗衡了,更別提幾家老祖一起殺過來,那不是要命嗎。
想到這嗎,方羽愈發感覺到時間的緊迫,彷彿生死一線般,要與世間進行賽跑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南苑家留有他們給的水毒解藥配方,這東西,別的家族,不可能讓南苑家保留着的。
要麼得到丁惠,要麼得到解藥配方,要麼全都沒有,這其中博弈,應該沒那麼簡單就出結果。
而這,便是他們的逃跑機會所在!
嗖!
方羽的身影,連停頓都沒停頓,就直接越過高牆,衝入愚地府之中。
這愚地府,方羽都來過幾趟了,不需要有人帶路,他自己就知道上哪能找到人。
速度加快幾分,方羽很快就從高處發現了目標。
只見宋振榮,正在他們隊伍的帳篷堆裡,照顧那些躺在今早喝過解藥的病患。
因爲藥水都是方羽親自發放出去的,所以還留有點印象,一眼就看出來了。
“宋隊長!”
一個快速的下落,方羽的人影像是突然出現般降落在了宋振榮的後方。
丁惠表情冷淡的看着有些時候沒見到面的宋振榮,神情有些冷淡。
倒是宋振榮,他是嚇得一個機靈,下意識的回身,右手已經放在腰間刀柄上了。
看到是方羽和丁惠後,他才神色快速放鬆下來。
“刁大人,丁神醫,你們突然怎麼來了?”
宋振榮的反應還算冷靜,後面那些堆積在一起的病患,看到方羽的出現,瞬間的人聲沸騰了。
激烈的反應,讓之前組建起來的那些負責維持秩序的隊伍護衛隊的人,攔都攔不住。
“是刁大人!是刁大人!”
“刁大人!我服用了您給的解藥後,已經痊癒了!身體現在一點沒病都沒有了!”
“刁大人可是又來送解藥的?刁大人菩薩心腸啊!”
“丁神醫?宋隊長剛纔喊了丁神醫是嗎?那位姑娘就是丁神醫??”
“是丁神醫啊!丁神醫親自來給大夥看病啦!!”
突破隊員那點可憐的人手,那些的民衆,全都激動的,一蜂窩的朝這邊涌了過來。
方羽見狀,眉頭一皺。
在宋振榮還露出笑容想要給方羽說明的情況時候,方羽已經一伸手,把他猛然拽起,一個躍身,帶着宋振榮和丁惠,直接上了屋檐之上。
“刁大人?!”“丁神醫……”
“宋隊長,他們爲何……”
下面的民衆在迷惑,方羽則已經開門見山的道。
“宋隊長,我們要走了。”
“走?”
宋振榮顯然愣了一了下。
離開大涼城,方羽確實有和他說過,但可沒說過如此匆忙啊!
他是有開始做準備,可遠遠沒到準備完畢的時候。
“刁大人,這麼匆忙?”宋振榮壓低聲音道:“能否在給我點時間,我現在就去組織人手,讓隊伍裡願意一起上路的人,全部集合過來,到時我們再……”
“沒時間了。”
方羽直接打斷,平靜卻果斷的道:“你跟我們走,其他什麼都別管。這些人待在大涼城,不會比跟着我們在野外過的差。如果他們真想離開大涼城,也總會有辦法的,不用一直跟着我們。”
宋振榮從方羽的態度裡,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連忙問道:“刁大人,到底出什麼事了?”
宋振榮話音剛落……
轟隆隆!!
遠處,忽然傳來劇烈的震動聲響!
方羽猛地回頭一看,那個方向,赫然就是南苑家的方向!
南苑老祖,即將出關!
丁惠這時候,也皺起眉頭,開口道。
“宋隊長,時間緊迫,來不及說明太多。我只問伱一句,你是走,還是不走?”
“丁神醫,不是我不願意走,是那些百姓,還有隊伍裡的其他人……”
“那你便不管你妹妹死活了?”
丁惠晃了晃她背後扛着的肉瘤袋子。
這可就有點地獄笑話了……
但宋振榮還真就被拿捏住了。
只見他立刻變了臉色,陷入了某種極其糾結的狀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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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分量,比之其他人,還是更重一些的!
若沒擺上天平也就算了,既然放在天平上作比較了,哪怕是宋振榮,也只能咬牙道。
“刁隊長,丁神醫,請稍等,我下去吩咐一些事,然後我便跟着你們一起離開!”
這是,妹控的勝利?
宋振榮剛要下去,忽聽前方傳來一陣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聲音。
“宋隊長既要離開,又何必扭扭捏捏。你帶來的這些人,我們愚地府會代爲照顧的。”
刷——
方羽三人看向前方,赫然就是愚地府的堂主繃帶女和谷雪,紅豔霞,以及路老頭三人。
“刁公子,丁神醫。”
看大家視線掃來,和谷雪也便和方羽兩人打過招呼。
方羽頓時感到幾分尷尬,有種偷偷跑路被人逮住的感覺。
但下一秒,他便從和谷雪口中,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刁公子和丁神醫這時候離開,倒不失爲一種明智的選擇。”
“據我所知,現在依家,露家,書家,以及南苑家,分別都在請老祖出關。”
“那些老前輩,可沒咱們這麼溫順,做事可是相當粗暴,直來直去的。若是有不從者,折斷手腳,也要將人留在自家,沒有什麼先禮後兵的說法。”
“我本以爲刁公子加入南苑家,是徹底臣服於南苑家了……但現在看來,並不是如此,刁公子似乎還有其他的想法。那我勸刁公子還越早離開大涼城越好。南苑老前輩,可不是省油的燈,對於有異心者,絕不會手下留情,等他能騰出手來對付兩位,怕是兩位想走都走不了了。”
和谷雪好言相勸。
方羽卻有點疑惑,這愚地府在這其中,是扮演個什麼樣的角色。
至於和谷雪的判斷,方羽多少還是相信點的。
因爲和谷雪是參加過林家老祖的圍剿之戰的,對於那些老東西的戰力,應該有一定的判斷標準。
如果和谷雪判斷這邊絕不是對手,雖不一定完全精準,但還是可以聽信一點,早點跑路,總是沒錯的。
“四位老祖嗎……”
方羽摸了摸下巴。
一個老祖,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對付的了,四個老祖若是一起來,那怕是連命都要沒了。
“和堂主……”
宋振榮看了一下下方衆人,最終一咬牙。
“如此,我便先替自家弟兄,還有大涼城的百姓,謝過和堂主了!他們以後,便請和堂主多多照顧了!”
伴隨着和谷雪的微微點頭,宋振榮也終於是放下負擔,目光看向方羽。
“刁大人……”
“不用說了,我們走!”
方羽率先動身,宋振榮立刻跟上。
和方羽差不多,宋振榮其實也沒什麼貴重東西需要帶上,所以能說走就走。
方羽幾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中,和谷雪望着幾人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們這一走,倒是一身輕鬆。留下的爛攤子給我們,我們可不好收拾。”憋了半天一直沒說話的路月天路老頭,現在才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
只是伴隨着和谷雪平靜的眼神掃過去,路老頭立刻砸吧了下嘴,再次閉嘴了。
愚地府的事務,現在都歸和谷雪管,哪怕是接下眼下這些人手的盤,也是和谷雪做的決定。
無論是他路老頭還是紅豔霞,都只有討論權,沒有決定權。彷彿只是個聽從命令的高級打手一般。
不過這是府主大人閉關前下的決定,他們也只能聽命而已。
“雪兒,留下這批人,我們愚地府恐怕也會有麻煩的。”紅豔霞低聲說道。
“無妨,老前輩們只是莽撞,並非不明是非之人。那刁公子,並非凡俗之輩,今日善果,或許他日另有福報。更別提……我們乃是愚地府,那些家族再怎麼鬧事,也不敢真的滅了我們愚地府的。至於那些百姓,不過是無辜之人,老前輩們不會有興趣的。”
和谷雪聲音平緩,自信。彷彿之前的決定,是她深思熟慮後才做出來的,而不是一時興起。這也意味着,她對這個問題,其實早有過思量,只是一直沒和另外兩人商量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