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麥光着個膀子在客廳來來回回地踱着步，一邊抽着煙，不時拿眼看向張曉雨的房間。
張曉雨今晚不對勁兒，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兒！
但，什麼事兒呢？
李麥很像敲開門進去問個究竟，剛纔張曉雨對他的那態度，看上去跟之前沒什麼兩樣，但是一塊生活了兩個多月，她的任何一點變化李麥都能感覺到，所以李麥敢肯定，張曉雨是生氣了。
可是，他又不敢去敲門。
他這心裡是一顫一顫的，比執行最危險的境外作戰任務都要顫。
若是翟若男，或者死去的安琳，李麥壓根不會費那個勁兒去猶豫，不開門就一腳踹開，問不出來就摁倒在牀上，折騰上一回再問，就啥都撂了。
張曉雨不行，這麼久了，李麥甚至連牽手張曉雨的機會都不多！
他哪有那個膽兒。
一根菸抽完，又去推開浩浩的房間門看了一下，兒子好端端睡着香甜着，他又猶豫了一陣子，搖了搖頭，回房睡覺去了。
可是，不到五分鐘，他就又出來了，一點睡意都沒有。
走到吧檯那邊，倒了點酒慢慢喝着，李麥這心裡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外面狂風大作暴雨肆虐，風聲嗚嗚嗚鬼叫着，不時有閃電劃過，颱風來了。當然，十三區的別墅區是不會斷電的，即便發生故障，在地下室的備用發電設備就會自動開始工作發電。
看了看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就零點了，不知道張曉雨睡着了沒有。
李麥苦惱地想着，一口喝光了那點酒，又倒了半杯。
忽然，浩浩的房間門緩緩打開，浩浩睡眼朦朧的站在那裡揉眼睛，然後走過來。
李麥走過去，把他抱起來，“你怎麼醒了。”
浩浩說，“你怎麼不睡覺。”
“呃。”李麥回到吧檯那坐下，讓浩浩坐在大腿上，拿起了酒杯，晃了晃裡面的酒，“喝點兒酒，晚些再睡。”
浩浩盯着杯子裡的酒看，“給我喝點。”
李麥瞪大了眼睛，“你開玩笑呢吧，你一小屁孩喝什麼酒。”
浩浩一把抓住酒杯，不滿地說，“那你一大人爲什麼要跟我搶冰淇淋，給我喝點兒！”
“噓！”
李麥急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聲音小點兒，吵醒媽媽你就別想喝酒了。”
無奈之下，李麥小心翼翼地喂浩浩沾了點兒，浩浩砸吧了一下嘴巴，臉色頓時苦澀起來，“好難喝！”
“你小屁孩不懂苦澀的味道。”李麥說。
眨了眨眼睛，浩浩突然說，“我知道媽媽爲什麼會生氣。”
李麥愣住了。
“媽媽說沒生氣，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生氣了。因爲今晚睡覺媽媽沒給我唱歌，我假裝很快睡着的。”浩浩說道。
輕輕地摸着浩浩的腦袋，李麥心中感慨，“好兒子。你說，媽媽爲什麼會生氣？”
浩浩回頭看了眼張曉雨的房間，然後湊近了李麥的耳朵，壓着聲音說，“媽媽看見有兩個漂亮姐姐上了你的車，我也看到了。”
說完，他就調皮地揚着眉頭，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
李麥都他媽呆住了，什麼情況這是？
把浩浩放下去，李麥瞪着眼睛說，“我，我什麼，什麼漂亮姐姐上了我的車？哥們兒，一下班我就在工地處理突發事故，忙得跟狗一樣，什麼漂亮姐姐上我的車？你看錯了吧？六月飛霜啊不帶這麼冤枉人的啊！”
浩浩做個了“噓”的手指，指了指張曉雨的房間，“你跟我說有什麼用，找你媳婦解釋去。”
“我……”李麥不知道該怎麼說，蹲下去，“兒子，你不相信老爹嗎，我真的一直忙着處理工地的事情，你看連晚飯都沒時間吃。”
浩浩翻了翻眼睛，“誰知道你帶那兩個漂亮姐姐去哪玩了。”
“不是，我真沒有……”李麥苦着臉解釋着，忽然想到了什麼，想了想，問，“兒子，你在哪看見的？”
浩浩又壓着聲音，說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能跟媽媽說是我說的，否則我不告訴你。”
李麥馬上拍着胸脯保證，“那是必須保密的，老爹是哪種人嗎。”
“好吧。”
浩浩又小心地看了眼張曉雨的房間，沒動靜，這把手放在嘴邊，才小聲說，“媽媽帶我去看奶奶了，在一個很大很大的學校裡面，我們在學校門口看到你了。”
“不是……”李麥馬上回憶起來，“很大很大的學校？看望奶奶？”
很快，他想起來了，問，“哪個奶奶？”
“就是媽媽的媽媽呀。”浩浩說。
李麥苦笑了一下，“那不叫奶奶，你應該叫外婆。”
浩浩卻是說道，“可是媽媽說，叫奶奶還是叫外婆，要看你。”
“什麼要看我，本來就應該這樣叫……”李麥沒有說下去，他明白了。
他與張曉雨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直接關係到浩浩對張曉雨母親的稱呼。他可以理解爲，張曉雨通過兒子在婉轉地表達自己的態度。一時間，李麥心裡百味陳雜。
這麼些日子了，他心裡已經把張曉雨當成了自己的媳婦，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以至於沒有意識到，這一些都是依靠浩浩建立起來的，而他和張曉雨之間甚至連戀愛都沒談過。
“老爸，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啊，我就奇怪了，人家爸爸媽媽都是住一個房間的，爲什麼你要跟媽媽分開睡，怪不得我沒有弟弟妹妹。”浩浩很不滿地說。
李麥回過神來，“呃，兒子，這個事情日後再說。”他突然想起王曉鵬私自用車的那件事情，有些明白了，便問，“兒子，你看到的車，是哪臺車？”
浩浩奇怪說：“就是你的車啊，車牌號是四個四。我看得很清楚，那兩個姐姐很漂亮，身材又好，我都按耐不住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來問題出在這裡。”李麥沒注意到浩浩話裡的羨慕嫉妒恨，緩緩點頭，“你媽媽生氣就是因爲這個，我冤枉死了我。”
浩浩拍了拍李麥的肩膀，說，“老爸，我能理解的，男人嘛。可是你做事太高調了，這種事情怎麼能開自己車去呢。”
“不是……”李麥愣住了，“我沒有啊，那是司機私自開我的車出去裝逼泡妞，跟我沒關係啊，你不相信老爸嗎？”
“我相信不相信不重要，你明白嗎？”浩浩又拍了拍李麥的肩膀，“我能幫你的，都跟你說了，你自己搞掂吧，我去睡覺了，明天還得上課。”
說着，浩浩輕嘆口氣搖了搖頭回房間去了。
李麥看着浩浩的背影發了一陣子呆，然後目光移到張曉雨的房間那邊，又發了一陣子呆，毅然起身走過去，就要敲門叫醒張曉雨好好解釋一番。
突然，茶几上的手機響起。
李麥急忙走過去拿起來接通，“誰呀？幹什麼幹什麼！”
那一頭，是裴小帥，他沉聲說道，“老闆，王曉鵬出事了。”
裴小帥在電話裡快速地把事情彙報了一遍。
李麥這個時候恨不得千刀萬剮了王曉鵬，掛了電話，就飛快地回去換衣服，一邊穿着外套一邊走到張曉雨的房門前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沒說，快速出門。
張曉雨沒有睡着，她失眠了。她就端坐在書桌前面，託着腮幫出神。房間的隔音非常好，她沒有聽見客廳裡李麥和浩浩的對話，但聽見了李麥幾次走近的腳步聲。
腳步聲響起她就心跳加速，心裡既期待李麥敲門，也不希望李麥敲門。既希望李麥多解釋幾遍，又害怕聽到欺騙。心情複雜，以至失眠。
聽到李麥的腳步又響起，然後很急的飛快消失，張曉雨心裡一陣失落，躺回到牀上，深深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