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蕭瑾迴轉過身時,發現蕭晏早已經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寢宮裡不見他的身影。
林青薇的改變,本就是因爲蕭晏。蕭晏如今在這裡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蕭瑾臉上才漸漸浮現出痛苦之色,低低喃喃道:“青薇,哪怕你心裡有一丁點喜歡朕,朕都會全力以赴,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可惜啊,你不喜歡。
蕭晏去上早朝以後,天色亮開,水採卿清晨起來,卻也知道昨夜蕭晏一夜未歸。
她如今臉好得極慢,再加上整日苦着一張臉,好像看誰誰都欠了她什麼似的。即使在玉凌殿裡,水採卿也要時時戴着面紗,不想讓別人瞧見自己而今的樣子。
只是她的事蹟,早已經在後宮裡暗自傳開,誰看她都像是看一個笑話一般。自以爲聰明,要作也不帶這麼作的,到頭來還不是害了自己。
水採卿心情很不好,昨夜她等了蕭晏半夜都沒能等他回來,自己到了後半夜才挨不住睡了過去。今晨起身,她問的第一句話便是:“攝政王回來了麼?”
身邊的宮人應道:“已經回來了,姑娘不必擔心,攝政王一早便去上早朝了呢。”
“可有人說他昨夜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爲她梳頭的宮女回答:“這個奴婢也不知道。只不過王爺身邊的蕭齊可能知道的,他是王爺的護衛,知道的也比別人要多一些。”
梳洗畢後,水採卿用過了早膳和湯藥,便到屋門外的院子裡轉了轉。只要平時蕭晏不往水採卿這裡來,水採卿就甚少見到小齊。如今水採卿假借散步之名特意去找他,運氣還頗好,正好看見小齊準備離開玉凌殿。
小齊見了她,離開的步伐不由大了些,走得也急了些,好似不願在此地多待片刻。
但水採卿還是出聲叫住了他,道:“蕭護衛請留步。”
小齊腳步頓了頓,回頭揖道:“水姑娘有何吩咐?”
水採卿在宮女的攙扶下款款走近,帶着一股縈繞的香風。她循循福禮,柔聲道:“本不該打擾蕭護
衛,奈何採卿有一事相問。”
“水姑娘有什麼話,但問無妨。”
水採卿便道:“昨夜王爺一夜未歸,蕭護衛時常跟隨王爺身邊,可是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小齊默了默,直言不諱道:“王爺去宮外找林姑娘了。”身爲下屬,他是應該實話實說的吧,這是水採卿自己要問的,又不是他非要說給她聽的。
小齊也不知道爲什麼,在說出這句話以後,居然感覺有些舒坦。
水採卿聞言卻是一愣,顫了顫眼簾,勉強笑道:“晏真是有心了,林姑娘不願意爲我治病,晏卻不輕言放棄,倒叫我心懷愧疚,讓晏如此勞心勞力。”
小齊道:“姑娘可能誤會了,王爺並不是去找林姑娘回來爲姑娘治病的。以林姑娘的性子,她若是下定了決心,就是十個王爺前去相勸,她也不會動搖半分。”
“那……晏去找她幹什麼?”水採卿問。
小齊便道:“屬下在回宮途中偶然看見林姑娘在酒肆中飲酒,告知王爺以後,王爺擔心林姑娘喝醉了傷身體,便連夜出宮去尋她了。”
“原來是這樣。”水採卿臉色有些蒼白,仍是強撐着大方地笑笑,道,“晏和林姑娘過去有點交情,如今他這麼做也是應該的。”
“水姑娘還有事麼,沒事的話屬下就先退下了。”
“你去忙吧。”
小齊乾淨利落地轉身走了以後,水採卿久久矗立在院子裡,直到日頭升起來有些曬人了,宮女幾經相勸,她才扭身回屋去歇着。
林青薇在黎澈家裡賴了好幾天才離開。她獨自一人在街上晃的時候,路過熟悉的街面和茶樓,又有熟悉的場景在她眼前重演。
樓上拋下一枚紅皮花生,直直朝林青薇的腦袋砸來。只是這一次,林青薇的反應有點快,那紅皮花生還沒成功地砸中她,她便往旁邊移了移步子,使得紅皮花生砸中了將將路過的一位路人姑娘。
那姑娘摸了摸自己的頭,看了看地上的花生,一臉茫然。
林青薇擡頭,亦是看見
一張熟悉的笑臉,她便拍拍姑娘的肩膀,指向二樓,道:“是他乾的。”
姑娘有些生氣地擡頭望去。
哪想她看見的是一位俊美的公子笑眯眯地倚靠在窗邊,手裡悠然搖晃着摺扇,翩翩如畫。
蕭弈對那姑娘含笑道:“對不起這位姑娘,我無心的。”
姑娘見得如斯美男子,哪裡還顧得上生氣,雙頰染上兩抹紅暈,羞然不已,搖擺着身子就轉身走了,心裡想着若是那位公子是有心的,刻意想引起她的主意,那麼一定會跟上來的吧。
只是姑娘都走完了一條街,也不見公子跟上來。
眼下林青薇眯了眯眼,定定地看了二樓上的蕭弈半晌。陽光落在她的雙眼裡,宛如剔透瑰麗的琥珀。
蕭弈玩味道:“薇薇,好看嗎?不如上來,我讓你看個夠。”
街上人來人往,喧鬧繁華。林青薇頓了頓,還是轉身進了茶樓,用不着店小二的指引,徑直輕車熟路地上了二樓,來到蕭弈的那一桌。
蕭弈已然坐在一邊,輕捋袖擺,取了一隻青釉色的茶杯,爲林青薇添了一杯茶。在林青薇往他對面緩緩坐下時,他將茶水輕輕推至她手邊。
兩人無言。
林青薇端起茶盞,啜了兩口。
蕭弈道:“新來的伶人,今日彈的曲子還不錯,聽聽。”
林青薇也靜下心來,聽着渺渺琴音入耳,宛若清泉石流一般。明明外面的世界那般喧譁,這裡面卻清靜溫雅。
蕭弈似乎聽得很陶醉,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桌面,和着琴音。
等到一首曲子結束了,一名清秀端正的白衣小童端着一隻托盤,在過道走了一遍。在路過蕭弈和林青薇的這桌時,蕭弈擡手便往托盤內扔了一錠銀子。林青薇看見托盤內還有不少其他茶客打賞的財物。
小童溫溫軟軟地行禮道:“謝謝公子。”
蕭弈這纔將眼神重新落在林青薇的身上。他動了動眉頭,道:“才幾天不見,你憔悴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