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地位不如男人,在這個時代是天經地義的。所以極少有女人能夠正視自己、欣賞自己,並高興自己生來是個女人吧。顧明鳳也是一樣,她看不到自己身爲女人時有丁點的優處,只有變成男人時才能發揮自己的作用。
只是林青薇的思想始終不一樣,她正漸漸找回了以前的自己,喜歡自己、欣賞自己,做女人不可恥,反而可以做得快活自在。心如和安秋尋跟在她身邊耳濡目染多了,自然也就變得這般生性大膽。
顧明鳳驚惶道:“女人的身子……有什麼好的……”
慌亂間,心如和安秋尋已經聯手給她換好了裙子,顧明鳳擡頭時看見鏡子裡的人影,有些怔怔然。
林青薇擡手就抽掉了她發上的簪子,青絲散落下來,只見顧明鳳身材勻稱窈窕,也婀娜有致。林青薇道:“沒什麼好的,不是也讓你自己看傻了眼麼。”
顧明鳳臉色又是一紅,十分拘束。林青薇一邊幫她收攏裙帶,一邊又道:“這些漂亮的衣服和裝飾,明豔的胭脂和香袋,甚至還有街上的首飾鋪子,零食鋪子,小玩鋪子,等等,全都是爲女人準備的。至於你說沒什麼好看的,不僅你自己看傻了眼,連男人也會看傻了眼。”
心如和安秋尋在旁抿着嘴笑。笑得顧明鳳很是凌亂,道:“王妃娘娘真是……驚世駭俗。”
林青薇好笑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既然是上天父母賜予你的東西,你就好好地正視起來,掖着藏着確實不夠光明磊落。等你真要上戰場的時候,再要求穿這身軍服,沒人會攔着你。心如,秋尋,給她梳妝。”
於是顧明鳳無法,只好被按坐在梳妝檯前。心如和安秋尋齊心協力幫她梳頭髮、挽妝。她看見自己頭髮在她們手上飛舞,又見心如拿了奇奇怪怪的東西往自己臉上抹,雖然聞起來有些香香的但心裡還是很不安,又暫時只能將不安按捺下。
仔細想想,顧明鳳覺得林青薇說得有道理。做女人雖然很很麻煩,但要論活得精緻,
男人是根本比不上女人的。女人愛美愛打扮,這是天性,街上不論是成衣鋪子還是首飾鋪子,亦或是香粉鋪子,絕大多數都是爲女人準備的。
她顧明鳳不用再女扮男裝躲躲藏藏地活一輩子,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個女的。可是讓她一時之間換上女裝走在大庭廣衆之下,她還是覺得很羞恥。
顧明鳳:“我不是大家閨秀,不用打扮成這樣……”
心如和安秋尋一臉天經地義:“我們也不是大家閨秀呀。誰說一定要大家閨秀才能好生打扮,只要自己喜歡麼。”
顧明鳳一邊被洗腦一邊被趕鴨子上架。正逢林青薇打開了窗戶,一絲冷涼的空氣闖了進來。她倚在窗前,伸手去摘了幾枝梅花,隨手插在了桌上的大肚長頸瓶內。雖是隨意插的,可高矮粗細,錯落有致,看起來形態十分美麗。
顧明鳳有些發愣。很少有人能夠活得像她這樣隨意自在吧,顧明鳳忽然想,做女人能夠做成像她那樣,也很好。一直以來顧明鳳羨慕欽佩的,就是她的生活態度。
後來顧明鳳不再抵抗了,安安靜靜地等着自己被打扮完畢。
等心如和安秋尋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從邊上讓開時,顧明鳳看見銅鏡裡的女子模樣,竟有些不認識那就是自己。
池邊亭裡,蕭晏正和陳延之溫酒論時勢,小齊陪伴左右。冬日蕭索,這一方池塘面上還殘餘着片片碎開的薄冰。對面是假山,假山旁有一叢竹林,竹葉尚還清脆,地上鋪着一層溼潤鬆軟的枯葉。
三個男人在這寒天裡坐着也不覺得冷,只是園中景色確實沒有什麼好欣賞的。蕭晏私下沒有什麼架子,陳延之也不拘謹,有什麼說什麼,正說着雲南那邊的狀況時,突然就沒聲兒了。
蕭晏和小齊順着陳延之呆滯的目光看去,心中瞭然。
忽如一道春風來,直直地吹進了陳延之的心頭,吹得他是心花怒放、眼前煥然一亮。
只見那回廊的盡頭,三人正把顧明鳳很不客氣地
推搡出來。顧明鳳扒着廊柱死活不肯,但很明顯最後還是失敗了,整個人徹底地暴露在陳延之的視線裡。
她渾身繃緊,像是要去打仗似的。回頭瞪了她們一眼,又羞又惱,無地自容。
安秋尋衝她擺手,鼓舞道:“女將軍莫要害羞!快去!”
顧明鳳麪皮抽搐,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爲什麼我要打扮成這樣來出來見人……”
顯然躲也已經躲不了了,顧明鳳只有硬着頭皮一步步往池邊亭子走來。
陳延之看直了眼,下意識地掇了掇小齊的手臂,滿心歡喜道:“看,我眼光不差吧?沒想到女兒家家的竟這麼好看!”
小齊咳了咳,笑道:“陳將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話音兒將將一落,顧明鳳才走沒幾步,覺得這飄逸的裙子着實十分礙腳,稍有不慎,徑直就被絆得個踉蹌,她往前趔趞了好幾步,才勉強地穩下來。
廊柱後面,林青薇扶了扶額,道:“忘了教她怎麼走路了。”
結果真是慘不忍睹。走兩下就要被絆一下,顧明鳳終於被這裙子徹底惹惱了,抓起裙角就撕拉一聲,把裙襬給撕了……然後她很瀟灑地隨手把裙襬丟掉,大刀闊斧地走了過去。
不知怎麼的,顧明鳳粗魯了一把以後,忽然覺得莫名的輕鬆。
蕭晏和小齊無聲地離開了亭子,就陳延之一個人還坐在那裡傻樂。那好看的裙襬就這樣被撕了好像有點可惜,但不要緊,裙角垂至顧明鳳的小腿處,既不再礙腳看起來也還是很好看的。
即使不施粉黛,顧明鳳見了陳延之,臉上也漫開淡淡的紅暈。陳延之偏偏最會煞風景了,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明鳳,你咋穿成這樣?”說着就朝亭子外望了望天,“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那廊柱後偷看的三姐妹齊齊扶額,就連蕭晏和小齊還沒走遠的腳步亦跟着頓了頓。真想把陳將軍的腦袋敲開看一看,裡面裝的是不是豆渣和漿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