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晚了)
隨着一聲清脆的響聲,後院大門的鎖被蕭何以暴力破壞了,而正當蕭何想要推門而入的時候,卻是停住了動作,繼而轉頭看向堯天,眼神中帶着諮詢的意思。
堯天見狀,心中對蕭何的認同更多了幾分,相較於羅天而言,蕭何或許不算什麼,但比起管良,蕭何無疑要“知趣”的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她會來到這夢裡,更多的是因爲羅天的託付來幫助管良,也就是說,管良纔是她堯天身處這裡的初衷,如果沒有這樣的初衷,堯天更願意待在羅天的身旁,哪怕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心念的輾轉只在頃刻,很快隨着堯天的點頭,蕭何猛地推開門,而就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一片滔天火勢映入了眼簾,整個飛鳥小築此時已經陷入到了一片火海當中。
火勢來的突兀,也來的讓人始料未及,不過在場衆人除了曲念怡微微有些驚訝外,其他人也都保持着相當鎮定的表情,包括魏碑然在內,也沒有覺得自己的記憶中會發生這場大火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依照之前的判斷,魏老既然是不請自來,而且是通過類似暴力的手段闖入,那麼必然不是此間主人的朋友了。”
蕭何的話剛一出口,卻看到堯天搖了搖頭後說道。
“不,可能性依舊是存在的,如果你是此間主人的朋友,而主人家又遭逢大火吞噬,換做是你,你會如何做?”
堯天的話讓蕭何啞口無言,確實,倘若真是堯天所說的這種情況,那麼破門而入先救人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這一刻蕭何不禁也佩服堯天的心思縝密,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堯天今天的縝密是因爲而來的。
“那該如何做?”
曲念怡開口問道,既然爲友爲敵都有可能,那如果方式錯了,恐怕會因爲場景無法重現記憶的緣故,而導致眼前被堯天以結界固定的場景有再度因記憶重疊而崩塌的可能。
“殺人,一個不留!”
就在此時,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魏碑然突然間開口說話了,雖然他的聲音蒼老,完全不似他那四十歲左右的身體,但這句話卻也說的殺伐果斷,讓人聽的怦然心跳。
有了魏碑然的決定,堯天等人再無二話,三條身影同時衝入火場,而與此同時,伴隨着火場中不時傳來的哀嚎聲以及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打鬥聲,堯天等人的眼中逐漸的浮現出了一個個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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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何看到不遠處的幾條人影,正要衝上去,既然是夢,那他自然不會留手,不過這時堯天卻再次攔住了他,同時看向了另一旁明顯有些猶豫的曲念怡說道。
“別動,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堯天的聲音很冷靜,她的話立刻就讓蕭何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而且同樣的他也漸漸的明白了過來,在這個看似逐漸接近真相的過程中,同樣也是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候,而且既然魏碑然的記憶被篡改過,那麼越接近真相,危險也就越大。
待得堯天觀察數刻之後,臉上冷峻的神情這才漸漸的放下,但仍舊沒有徹底放鬆警惕,隨後說道。
“那些人影並不是飛鳥小築原本的主人,同樣也不是留存在魏碑然記憶中的熟人,而是因爲別的記憶重疊而被嫁接到眼前場景中的其他人,或者說叫做記憶殘影。”
堯天的話伴隨着“記憶殘影”這個名稱讓曲念怡的心中一動,隱約間像是回憶起了過去的某個經歷一樣,讓她若有所思之後開口說道。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貿然的和那些人接觸,可能會被他們帶到別的夢境當中去?”
曲念怡的話讓堯天微微點頭,兩女對視,堯天心知肚明,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恍惚,她和曲念怡過去都曾經有過,或者說每個人的心中都留有不同程度的遺憾,也曾經期望過能夠用別的法子來彌補這樣的遺憾,但遺憾終究是遺憾,無論如何彌補,也只是再生出新的人生軌跡罷了。
“這樣說來,這些人是因爲魏老意識錯亂的緣故,所以纔會出現在這裡,但由於他們原本是存在於別的故事當中,一旦我們與他們有所接觸,便會進入到他們原本所存在過的夢中故事當中了。”
蕭何此時也逐漸明白了過來,他的話無疑就把問題說的更加明白了,此時堯天轉頭看向一旁的魏碑然,在確定了魏碑然眼神清澈,並沒有因爲多餘不必要的想法而產生出記憶重疊之後,此時她的臉上漸漸的露出微笑的表情後,說道。
“不,恰恰相反,我們過去!”
堯天的決定讓原本已經得出答案的曲念怡和蕭何都是一愣,唯有魏碑然一直心中坦然接受所有一切的安排,隨着堯天帶着三人逐漸靠近前方那幾個正在打鬥中的人的時候,果不其然,隨着眼前的場景變化,再度出現在衆人跟前的,已經不是原本的飛鳥小築了。
“這裡是……”
蕭何放眼望去,周圍一片漆黑,哪裡還有之前的滔天火焰,隨着他擡頭望天,發現時間已經從正午瞬間進入到了黑夜當中,這樣的變化不說讓他始料未及,卻也不由得啞然生疑。
“這裡是魏碑然和另一個人重疊的記憶幻境。”
堯天的話讓蕭何一怔,回過神來之後緊接着問道。
“另一個人?”
“不錯,正是另一個人,或者這個‘另一個人’便是我們所要找尋的幕後元兇!”
堯天微微一笑說道,眼見其他人不懂,當即接着補充道。
“不管是誰的記憶,哪怕是兩個人共同經歷過的事,也有着獨屬於個人的意義,這個意義可以和他的同伴相仿,但絕不可能完全相同,既然有人想要篡改魏碑然的記憶,那麼不管這個人和魏碑然是敵是友,都必須要涉入到魏碑然所共同經歷過的事件當中,再加以形式上的嫁接或者篡改,這是記憶篡改的必要前提。”
堯天的話讓蕭何陷入沉思,半晌之後才依稀有些明白了過來,但他仍舊皺着眉頭,畢竟他不僅不懂得造夢原理,同樣也不瞭解這種肆意篡改他人記憶的陰謀詭計。
“你是說,這個篡改了魏老記憶之人有可能就是魏老認識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當年清微閣的同門之人?”
蕭何說出自己心中疑問的同時,身旁的魏碑然的臉上突然流露出了一絲掙扎之意,所有在夢中經歷的事他都可以不在乎,做到聽之任之的地步,但伴隨着真相的接近,如今聽到的這番結論卻讓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蠢動了。
“魏碑然,剋制住自己,慢慢放平心境!”
堯天一直在密切的注意着魏碑然的變化,場景還原的危險程度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此時當她看到魏碑然的神態變化時,立刻出言提醒,隨即以和之前同樣的記憶穩固之術灌注到魏碑然的頭頂,幫助他安定心神。
許久之後,魏碑然臉上的掙扎逐漸消失了,但仍舊帶着一縷病態的紅潤,這樣的表現讓堯天的心中也暗自心驚,此時的她也逐漸的猜到,就算魏碑然能夠在夢中帶領他們找尋到真相,但一旦回到現實,恐怕他便會因爲這種反覆的記憶重疊而導致的劇烈的內心掙扎而離世,畢竟他的身心都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波折了。
不過,回到現實後魏碑然會如何,並不是堯天會去關心的問題,但此時此刻見到他這樣,堯天便知道,太過心急的話只會前功盡棄,如果不能再繼續深入了,必須先緩一緩,等到魏碑然的狀況得到穩固並且一點點的緩解之後再說了。
“如何了?”
看到堯天收手,蕭何也在一旁擔憂的問道,在決定和管良見面之前,蕭何就先他一步和魏碑然有所接觸,也成功說服了魏碑然加入自己的計劃,雖然他心中的計劃和管良的初衷並不是同一回事,但在大方向上卻是大致相同的。
而如今,魏碑然的狀況很糟糕,這一點蕭何同樣也觀察的出,倘若因爲自己的緣故而導致魏碑然出現了什麼狀況,他會自責,雖然他也算不上什麼好人,但內心終歸會有愧疚,畢竟從外表上來看,魏碑然只不過才四十出頭,不管他的身體過去遭遇了什麼,如果保持現狀,他還能活很久,至少不會真的如同百歲之人那樣隨時都會離世。
堯天沒有說話,不過此時已經有所好轉的魏碑然卻是淡淡一笑後說道。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能夠活這麼久我也可以死而無憾了,唯有此事,是我一生最大的夢魘,倘若不能找回原本屬於我的記憶,我會死不瞑目。”
魏碑然的話說出口後,堯天仍舊顯得有些猶豫,縱使她從未有過爲人的堅持,但自從認識管良、羅天等人之後,也隨着她逐漸擁有了人的記憶和經歷,也在潛移默化的改變着她自己。
“以你的身體,已經不能再返回人間了,對此我雖然沒有太好的法子幫到你,不過我相信有一個人能夠幫你,只要他點頭,一切都不是問題。”
堯天說這話的同時也看向了對面的曲念怡,包括蕭何在內,都知道堯天此時說的是誰,不過也恰恰是出於對這個人的瞭解,此時存在於堯天話中的自信卻反倒是讓人的心中嘆惋不已。
人畢生都在追尋強者的道路,以及成爲強者,擁有強者的生存理念和方式,但同樣的,每個人卻又都是完全獨立的個體,期望能夠活出獨屬於自己的精彩,而不是從形式到心理上都完全依附或者屬於強者,這種矛盾的心理由來已久,甚至一度成爲了學者討論間的話題,流傳至今。
追尋天道之人雖然不全是人云亦云之輩,但當一條通往天道的道路被確定下來之後,也就只剩下了那無數前仆後繼的身影,而不會再有第二條路的誕生,這種可悲可嘆的事情總會以某種形式呈現出來,連接成爲無數個輪迴。
羅天能夠成爲另闢蹊徑的那個人嗎?
至少目前來看,不能,就如同漏洞這門不存在的規則也並非羅天所發明,不說那想要進入到石頭裡居住的石魔,就說漏洞這個名詞的誕生,而他羅天也不過就是這個名詞誕生以來的另一個繼往開來之人。
什麼時候羅天能夠打破這種傳承的淵源,或許他便有了一絲能夠創造未來的可能,但就目前而言,羅天還沒有資格談論獨屬於自己的未來。
當堯天提出要暫且休息幾天的時候,誰也沒有異議,畢竟他們也從未想過會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就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掉,當然了,如今身處夢境之中的他們,究竟度過了多長的時間,幾天還是幾個月,或者流連於夢境當中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規則的約束,而這一切或許也只有堯天這個造夢之神纔會知道。
通過這段時間的休整,他們也曾經去過夢裡的其他地方流連,也同樣發生過數次的記憶抹除事件,但都因爲堯天的存在而化險爲夷。
不過同樣是在這幾天當中,堯天也曾經多次試圖以記憶追蹤之術查找管良的下落,不管他願不願意回來,或者知不知道自己此時究竟在幹嘛,至少得到他的消息,知道他眼下還平安的活着,而沒有因爲遭逢變故而腦死亡也好。
但遺憾的是,堯天始終沒能成功,雖然每一次都是從源頭上被人爲的掐斷了她的追蹤之術,但堯天卻並不知道掐斷術法的究竟是管良,還是另一個已經控制了管良而不想被她察覺之人。
堯天並沒有把自己心中的擔憂說出,一方面是不想徒增多餘的麻煩,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爲曲念怡。
自從那一天曲念怡對她說自己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之後,堯天就曾經多次想過這個問題,一開始的時候她甚至會因此而感到慶幸,你能活多久關我什麼事,甚至於你死了對我大有好處,但漸漸的,出於一種感性的認識,堯天對曲念怡的認識產生了一些變化,而其中最大的變化便是在於她爲何能夠不被記憶抹除之術影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