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該說說正事了。你打算用什麼來換取那個怨靈的記憶？”
“不好意思，是我聽錯了嗎？”德爾塔氣笑了，“那個怨靈可是我束縛住的，你這是搶了我的貨再反手賣回來。”
“除了這個，我找不到什麼其他的有利籌碼能逼你讓步了。”夢魘依舊沒有現身，只是它的聲音坦率地承認德爾塔的觀點。
“爲什麼，你就這麼確定我會需要這些信息。”
“如果我不主動交出來，內務處找來的靈性領域的大師或許會‘熱心幫助’你，在你的記憶深處中搜尋案件信息。只是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會不會意外發現你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秘密就說不準了。”
德爾塔咬牙道：“我可以托克麗絲導師幫忙，讓這個案件直接終結，賽歐思畢竟和我的關係還沒有那麼好，我不是非要查清這件事不可的。”
“這件事可能涉及其他勢力的間諜，赫默·克麗絲如果強行壓下去，即使她是大法師，影響也不小。而你那見鬼的性格註定了不會把麻煩推給對自己有恩的人，所以.....”
“所以我就是討厭這一點，”德爾塔簡直能想象到夢魘那張馬臉上笑得有多開懷，他也不裝深沉了，忿忿道：“讀心真是特碼的可以爲所欲爲，談判前就知道對手心裡底限，這怎麼玩？”
“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強，”夢魘開口：“信息的傳達畢竟是有延遲的，我也只是基於你的過去所作所爲判斷你的選擇而已，和常人的做法沒有不同。”
“看來是談不成了。”德爾塔轉而呼喚另一位的名字：“哈斯塔，談判破裂，準備攻堅！”
腳下衝浪板晃晃悠悠，夢境中的海風無處不在地吹拂着。
德爾塔等着，但是哈斯塔沒有傳來回應。
“沒用的，你那位不知道哪來的鄰居是來不了了。”夢魘淡淡道，“你有多久沒有在意我們之間的融合情況了，現在只差一點，我們就徹底融合了，我們的關係比你和他的關係更親近。就像左腦和右腦的交流協調，肺來插什麼嘴，他甚至察覺不到這場對話。”
“何況你的想法又是一如既往地欠缺考慮，如果他真的能協助你撕裂我，並吸納走我的一部分。那麼我確實不在了，可他若是變得更強大，你的對手也就是他了，想必這是你更不願意看到的景象。”
【他不知道面板的存在，也不知道哈斯塔和我的相處關係是怎樣的。】德爾塔從夢魘的話裡敏銳地發現了這個信息。
如果夢魘知道面板權限可以壓制哈斯塔，或者德爾塔和哈斯塔已經發展爲摯友關係，他都不會這麼說，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然而德爾塔還沒有能力去利用這一點。
【也就是說面板能屏蔽一部分窺探，但關於地球這部分還是公開的。】他心念轉動，卻還是遺憾地發現自己無法反擊，哈斯塔如果沒有辦法在夢境中抓住夢魘，那麼夢魘拉着自己同歸於盡還是可以的。
異界人的身份暴露，赫默·克麗絲加瑪格麗特兩位大法師也保不了他。
那些召喚大師們估計會直接把自己拆了，拿血、大腦和骨這些充滿靈性的部件做儀式，去呼應地球所在的位面貼合這裡的主物質位面。
迪索恩和金苟爲了那點資源打了快三十年，現在知道有一個新的世界可供開發，還不得樂瘋了，趕緊聯合起來侵略地球文明。
雖說德爾塔並不認爲法師們和騎士們的戰鬥力能勝過現代化武器，但教會的神祇是否存在仍是個大威脅，能和施法者們對峙千年，還能任意賜予信徒超能力，無實際形體，這樣的傢伙如果存在，熱武器還對付不了，甚至地球上會有大把人投靠。
這樣的禍患，德爾塔不允許祂們察覺到地球的存在。
所以現在，他只能妥協。
“那你想要什麼呢？我儘量滿足你。”
“我要你接下去的日子裡常常使用我的力量，直到我們徹底融合。”
聽到夢魘這樣的要求，德爾塔驚愕極了：“你打算自殺？”
“你還不懂嗎？我只是把早就該完成的事完成而已。”夢魘的聲音混在海風中，“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德爾塔的人格灌輸在夢魘的靈中，給予原本的混沌清明，喚醒夢魘的自我意識，這就是我。你本來要與我成爲一體，可現在的我人格和你融合我後的未來人格是沒有區別的。”
“你是怎麼在那些戰爭和嗜血的記憶中維持理智的？”德爾塔明白了他的意思，心情低沉下來，但同時更加不解。
“當然是學習你了，將它們屏蔽掉絕大部分，直到它們不會影響到我思考。”
“那你的要求是爲了什麼？”
“你既然明白了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就該知道我也繼承了你的一部分個性，那些扭曲病態的個性也多少影響了我，所以我並不排斥和你合爲一體。可‘我’既然覺醒了自我意識，那就一定要在這世界上留下痕跡，不然這個誕生豈不是沒有任何意義？”
“我理解你的意思。”
“不，你不理解！”夢魘的聲音甚至有點惡狠狠地：“真正阻礙我們融合的就是你啊！如果不是你一直剋制自己從我這裡汲取力量，我們早就成爲一體了。那些靈性即使不去讀取其中的信息，只是使用也能浸潤你的心靈，讓我們更加貼近。”
“奎斯加警告我......”
夢魘不屑地冷笑：“得了吧，他的警告恐怕就是針對我的。今天你違反了這一點，可有什麼壞事發生了嗎？我可也是什麼都沒發現。”
“他是這方面的專家。”德爾塔爲奎斯加辯解。
“那我就是靈性領域的大師。那個老東西費了半輩子就爲了成爲我這樣的存在，他的法術水平我都不屑一顧。他所用盡心思去觀察的靈界是我平時就能直接看到的，他努力提升自己靈感才能感知到別人的情緒，可這項能力是我還在渾渾噩噩時期就擁有的本能。這不是努力的問題，這是種族的優勢，而你也應該能察覺到這一點，我的這兩項能力隨着融合度提高也共享給你了”
德爾塔沉默不語。
夢魘繼續道：“靈性即使不使用也會自動逸散，隨着我和你的融合度提高，我不能再遁入其他人的夢境收集靈性，於是力量日漸削弱，在融合完成前就會消亡。這樣下去，你最終能成就的極限也是不完整的，我也無法留下‘痕跡’。”
“你想要留下的‘痕跡’是指什麼？”異界的旅客發問了。
夢魘沒有隱瞞他：“一個天賦，一個能引導你的思維與我相契合的天賦。”
“到底是什麼天賦？”
“殺死一個生命，奪取他記憶中的信息，包括戰鬥技藝和禁忌咒語，甚至死者曾經的藏寶地點等。類似網遊裡的經驗值等級系統，你在來到這個世界的初期，似乎就很想要這樣一個天賦。”
德爾塔再一次沉默了，這的確曾是他想要的，只覺得是面板沒做出的部分，但隨着時間早已淡忘，現在想起，才覺得過去的自己可笑。
如果這樣的天賦給當初的自己，恐怕那條時間線上的自己同現在的這個自己是水火不容的。
殺人容易，學習很難，理解到了這一點的自己自制力不夠，面前又是困難重重，必然會想着走捷徑度過難關，通過殺死別的存在奪取他們曾經的努力成果。先保持清明，告訴自己只殺有罪的，後面身邊有罪的死完了，人心卻已經被不勞而獲的貪慾吞噬，多半又覺得不夠，便順位到得罪自己但沒有犯法的人，再到後面得罪自己的人也殺光了，便輪到無辜的人。最終輕視生命，淡薄感情，一點點改變心性，成爲瘋魔。
即使是現在的自己有了更強的自制力，他也不敢保證能駕馭這樣的天賦，只敢說有嘗試的資格。
“真是一份好禮物。”他苦笑道。“也是一份艱鉅的挑戰，我接受了。”
夢魘的聲音快意道：“這很好，你想要對抗它也無所謂，即使屆時我已失去自我，但世上還有人因爲我留下的痕跡而愁眉不展，或是在對抗中心靈逐漸貼近我，這便是對我最好的祭奠了！”
大海隨着他帶着笑意的聲音起伏激盪，引起德爾塔一陣後悔。
“既然我已經答應你了，那麼那個怨靈的記憶也該給我了吧。”
“當然，你我都不是不守信的人。那些信息我都傳輸給你了，自己醒了慢慢看吧。”
沒等德爾塔再說什麼，夢魘直接關閉了這個夢境，讓他返回了正常的睡眠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