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導之謀,有管夷吾之稱,倒也不算太虛。只是如迷小劍所評,小眉小眼,所行之事乃村夫所爲,無那種霸絕天下的大氣魄,大陣象。
王導將王敦之事完全瞞下,倒將王絕之回家之事告之晉皇司馬睿,言王絕之爲家仇國恨,不惜身入重地謀刺石勒,大大鼓舞天下漢人士氣,雖未必能收回江北,卻與朝庭大大有功。
司馬睿素聞王絕之大名,當然知道王絕之武功高強,江左之中無出其右,立時要招王絕之,賞其珠玉,賜其名爵,以示朝恩。
王導卻道勿需如此,王家受皇上重思,絕之身爲王家之人,理當相報,此乃份內之事,只是他性素驕狂,倒也不必過份張揚,以免有損皇上清譽。
一番交談之下,王導自然又多了一份功勞,那司馬睿更是對王導敬佩有加,治家安邦齊天下,少不得江左管夷吾。
王絕之哪裡知道這些,數日來,他日夕相伴十奶奶,早已摒棄與外界聯繫,即便是王導使人來召共進餐宴,也俱叫王絕之推託而去。
十奶奶雖然高興,無奈年事已高,積療難返,病情一日重似一日。
王絕之每日以真氣渡之,但哪裡有用。十奶奶乃豁達之人,王絕之亦執拗之人,兩人雖知時日不多,但多活一日便是一日,多活一日便享受一日,是以並不悲傷,每日依舊由王絕之推車講事,笑聲不絕。
此時已是王絕之回到王家第七天,十奶奶一早醒來,便使人將隔壁安睡的王絕之喚醒,此事不同往日,往日裡,十奶奶雖然醒來,卻不去驚動王絕之,她還當王絕之是那幼時貪睡的頑劣小童,不忍拂他睡意。
大限已至。
王絕之一被叫醒,心中便如敲鼓般的響。
果然,當王絕之一跨進東廂房中,十奶奶便道:“絕之呀,我的時候恐怕已到了!”
王絕之望着十奶奶那異常閃亮的眼睛,便知道十奶奶所說是實。王絕之道:“十奶奶還有什麼未了之事麼?”
十奶奶笑笑道:“你倒也知我心,不象那括噪之輩。我也沒什麼放不下心的,能在死前見到你,我也算了了心願,這眼睛也可閉得上了!”
王絕之鼻頭有點酸。
十奶奶又道:“這幾回來,我一直也沒問你的親事,行走江湖時,你可曾遇見什麼合意的女子麼?”
王絕之乍聞十奶奶之言,眼前立即掠過一名女子的面容:無豔那隨隨便便的髮髻,隨隨便便的長袍,隨隨便便的腰帶,又顯現在他的眼前。
她是個怎樣的人?王絕之的心驟然咚咚的跳了起來,是那麼強烈,令他自己也不知。
十奶奶察言觀色,心知王絕之心中已然有了一個女人,她長嘆一口氣道:“你若已有中意的女人,不妨也過上幾天安閒的日子,或許你會覺得那樣的日子也不錯!”
王絕之點點頭,心中卻苦笑道:“我能娶她麼,我會娶她麼,她心中雖對我有情,但愛的卻是迷小劍,這只不過是一個理不清的線團罷了!”
王絕之長嘆了一口氣。
十奶奶笑道:“莫不那女人竟看不上你,怎的如此長吁短嘆,倒讓我看着不像你了。”
王絕之哭笑不得,他好像覺得自己不會說話了。
十奶奶顯然會錯了意思:“莫不是你們吵了架,若是這樣,你那脾氣倒要改一改。”
王絕之笑笑道:“奶奶您就不用費心猜了吧!孫兒自然會有辦法!”
十奶奶嘆了口氣道:“若是她脾氣也大,不如你就再找一個,合意要緊!”
王絕之答道:“十奶奶說得極是!”
十奶奶道:“你這次回來,若是能帶個女人,那我就更加高興了。”
王絕之心中暗歎道:“飄萍浪子,若有哪個女人跟了我,豈不是害了她,幸而沒有。我與石勒一戰,生死未卜,萬一死了,這世上豈不又多了一名傷心女子,只是我死之後,沒有女人爲我祭掃,卻也寂寞了些!”
王絕之兀目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卻奇怪半天沒有十奶奶的動靜,扭頭看時,十奶奶面帶微笑,雙眼微閉,竟已氣絕。
“十奶奶!”王絕之悲嚎一聲,還是哭了出來。
婢女們聞聽哭聲,便知十奶奶已然去世,自是一陣忙亂。
天氣炎熱,不能停屍太久,十奶奶在王家之中輩份尊崇,消息一經傳出,自然是子弟齊聚,人山人海。
晉皇司馬睿雖無甚本事,但也知道籠絡人心,如今諸事皆仰仗王家,哪裡肯放過這次示恩機會,是以降詔致祭,建廟封潔,一時間官吏往來,石頭城中,一片熱鬧景象,宛若年節一般。
王絕之扶柩而立,目不斜視,只是機械答禮躬身,行孝孫之禮,無奈他不能耳不聞聲,周遭阿諛奉承,應酬打哈之聲不絕於耳,令他眉頭緊皺。
王敦沒來。
王敦當然不會來,他不是顧忌司馬睿,而是王導。
王導派人送來了他思謀四十年的和氏?佩,他的心中倒起了一番猶豫。
此時十奶奶乍一去世,屍骨未寒,他便起兵,雖有藉口,但王家子弟多半會因他不以世家爲念,棄之而去,如若這樣,勝負之機,便很難預料,顯然此時不是時機。
王敦派了三個人來,兒子王安和兩個隨從,這三人前來自然是弔唁爲輔,刺探爲主,在王家上下,打探消息,摸清人心向背,也好依勢而斷。
王導怎的會不明白王敦之意,卻是不動聲色,只在心中暗自留意。
葬禮依舊熱熱鬧鬧,但絕少有人知道這盛大的葬禮下竟暗藏着一場鉅變,江南小朝庭的兩大重臣,琅琊王家的兩兄弟正在權衡形勢,不動聲色,互鬥心機。
王絕之心中雪亮,但他實在無意於這場爭鬥,勝也好,敗也好,他已無法阻止這場變化,他心雖偏向王導,但權謀之事,卻非他所願,他已決定,待十奶奶今日落土之後,便買騎北上,與弓真一道去與石勒一戰。
琅琊狂人的名頭在這江南也是不小,弔唁人中自然也有不少王絕之的舊識,即便有些不相識的,也想借機來看看這位名動江湖,一身傳奇的狂人。
是以,席宴間指指點點,嘀嘀咕咕,幾乎有半數之人在談王絕之的奇聞怪事。
王絕之見眼前情形,心中嘆道:“滿室之人,無一人掛念國事北伐,江南若要恢復河山,重振家國指望這些人等,哪裡能成!只是難爲了祖逖、劉琨、陶侃等人。”
日薄崦嵫,王絕之答禮已畢,正待離去,卻被王安拉住。
“十一哥,你拉我做甚!”王絕之臉色微變。
王安無德,素來便爲王絕之瞧不起,幼小時,兩人不知打過多少回。王安年歲較大,又極壯碩,王絕之哪裡是他對手,但次次落敗的卻是王安。
王絕之既然不是王安對手,爲何落敗的卻是王安?豈不大有矛盾。
原來,幼兒爭鬥,多以認輸爲敗,王絕之何待執拗,縱然鼻青臉腫,鮮血長流卻是半聲不吭,悍然死戰,王安將王絕之打倒在地十次,王絕之第十次爬起,依舊還打,王安縱使壯碩皮厚,但也捱不過王絕之死纏硬打,待得王絕之第十五次從地上爬起,他哪裡還有勇氣和力量再打,只得認輸。
王安見王絕之臉上露出不悅,倒也不惱,滿臉涎笑道:“七叔也是叔,九叔也是叔,爲何十九弟不去我家耍耍?”
王安心中打着如意算盤。
王絕之武功高絕,必能爲父親所用,自己若能將他拉攏,不啻爲父親添了一員虎將,順帶之事,行行何妨。
王絕之冷笑道:“十奶奶不病,我哪裡會回!九叔是做大事的人,我去了你家,只怕耍不來!”
王絕之這句做大事的,只把個王安驚出一身冷汗,笑容僵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顯得極爲尷尬。
王絕之心道:“看來,王敦果真是心存不軌,看這模樣,只怕是立時便要起兵了,不知那?佩能不能起點作用,反正是家傳寶物,無論福禍,好歹都算去做了。”
在王敦眼裡如此寶貴之物,可王絕之卻絲毫不放在心上,他所擔心的只是能不能免去百姓之災,這年頭,百姓的苦難委實太多了點。
王安卻一顆心上下亂蹦,心中道:“倒要離這狂人遠點,他口無遮攔,天不怕,地不怕,又喜胡言亂語,莫要讓他壞了我爹的大事!”
“陶侃將軍到!”忽聽司儀高聲叫道。
王絕之心中奇道:“這陶侃不是在襄陽麼?他軍事在身,怎的回到建康?”
王導聽聞陶侃前來,心中一陣狂喜,暗叫道:“這十奶奶病的適時,死的適時,倒讓我有了許多機會,九弟呀九弟,今番連老天也幫我,你只怕是鬥我不過了。”
王安心中也很奇怪,瞪着雙眼,朝門口望去,陶侃明明被我爹調至襄陽,怎的現在自個兒擅自跑了回來!
只見門前一陣風似的走進一個大漢來,大漢絡腮鬍子,頭裹烏巾,腰扎寬帶,身高足有九尺,狀極威武。正是那抗胡名將,荊州刺史陶侃。
王導忙上前迎住陶侃,雙手執着陶侃之手道:“大將軍軍務倥傯,遠道而來,實在是太辛苦了。”
陶侃掃視了衆賓客一眼,似乎有話不便出口,沉默半晌方道:“十奶奶對我有恩,她老人家歸天,我怎能不來,只是來得晚了,實在失禮!”
原來,陶侃少年時,曾在王渾手下任職,後因與人鬥氣,不合將人殺死,按律當到斬首,十奶奶因聞陶侃乃至孝之人,便求情於王渾,將陶侃免去死刑改爲充軍。後來戰亂紛起,陶侃勇猛善戰,一路擢升上來,直至刺史之職。是以陶侃對十奶奶始終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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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絕之三年前與祖逖淮泗偶會,便是由於去訪陶侃之故,王絕之對陶侃自幼便敬佩有加,又因十奶奶之故,是以兩人交情也還不錯。
陶侃見到王絕之,不由一愣,道:“王公子終於回來了麼?”
王絕之搖搖頭道:“我只是來看看十奶奶,並不準備長住!”
陶侃忽的道:“你做了很對不起漢人的事!”
王絕之道:“你是指我爲天水送糧麼?”
陶侃道:“正是!你奸忠不辨,胡漢不分,送糧至天水,全然不管王土分崩離析,河山爲人佔去!”
王絕之江湖名聲極大,又是出了名的狂人,衆人猜想,王絕之在陶侃的辱喝下,定然惱羞成怒,與之打將起來。
誰知,王絕之聽了陶侃指責,卻如無事一般,這倒令衆人大失所望。
王絕之道:“陶將軍與胡人惡戰數十年,心中自然恨極胡人,是以將軍指責我卻也責得有道理,只是我行事,往往自己也弄不清對錯,若是覺得自己該做,便非去做不可!倒沒有注意那些大道理!”
陶侃一愣,他也是直率性子,聽王絕之這般說法倒也無話可駁。一些大事,本就難辨對錯是非,而這王絕之本就是不管誰對誰錯,只要我願意,我覺得該,我便去做的顛狂性子。
陶侃沒了道理,聲音自然小了下來,只是嘟嚷道:“祖逖、劉琨被石勒那廝各砍去一臂,我很難受,是以總想罵你幾句!”
王絕之淡然道:“軍中之人,馬革裹屍方是幸事,祖將軍於石勒惺惺相借,那一戰祖將軍雖然敗於石勒之手,但卻是公平一戰,即便是祖將軍自己,心中也只是遺憾,絕不會心中有恨!”
陶侃被王絕之一番言語轟將下來,哪裡還有話可說,只是撓撓頭道:“你說的雖有道理,可我卻總覺得你身爲漢人應該相助祖將軍纔是!”
王絕之長嘆一聲道:“江南衆人中,唯你和祖將軍尚有些膽氣,但豈料你如此糊塗,石勒那日要殺祖將軍也只是舉手之事,但他卻放了祖逖、劉琨,這是爲何,他敬重祖將軍乃是英雄,是他平生勁敵,他要與祖將軍戰場上分生死,這等氣魄,胸襟見人能及,時至現今,我尚自恨不是胡人,不能爲之效命呢?”
此語一出,整個廳堂之中猶如炸了一鍋油,厲喝之聲迭起,紛紛大罵王絕之貪生怕死,數典忘宗,忘了國恨,忘了家仇,是個漢賊,漢奸。
王安心中自然樂開了花,暗道:“你這該死狂人,果然是狂得可以,如今已犯下衆怒,看你如何收拾。”
王導心中則大爲優急,此番言語若是傳入司馬睿耳中,只怕又將惹下鍋事,但這王絕之疏狂慣了,自己卻也拿他無法!
陶侃自然更是目瞪口呆,他也不曾料到自己一頓責難,倒引出王絕之這番話來,但王絕之所說卻有道理,即便是自己也常常心中暗想,怎的司馬睿不是石勒!
王絕之耳中聽着責罵,卻不甚生氣,只是嘴角帶着不屑冷笑,狀極冷峻,賓客之中終有人忍耐不住,呼喝出聲,出掌向王絕之拍去。
王絕之長眉一軒,待要動手,卻見陶侃身形一閃,早已將來襲之掌接住,陶侃一身功力自也非同小可。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那拍掌之人被陶侃震得跌了開去,幸而人多,陶侃又無心傷人,那人倒沒跌倒在地。
陶侃厲聲喝道:“石勒的確是個英雄人物,我雖日夕想殺之復國,卻也敬佩他,王公子說得雖然偏執了點,也有道理,而且他已立誓與石勒一戰,你們之中有誰有這個膽子去石勒軍中,以求一戰!”
陶侃人本威武,嗓門又大,此番吼將出來,倒將衆人吼得齊齊退了一步。
王絕之也頗覺好笑,方纔責罵自己的是他,如今維護自己的也是他,他倒把一人事都做完了。
看這廳堂之中竟然再無人敢出言半句,王絕之卻覺得十分失望,在王絕之心中,倒希望這江左朝野中能出幾個血性漢子,也好與那胡人英雄一爭長短,無奈這裡僅是跟人起鬨之輩,一個挺身而出的也沒有。
王絕之搖搖頭,徐徐一聲長嘆,長嘆聲中包含着無盡失望,無盡不屑和無盡憐憫,聽得衆人心神俱喪,仿若自己是那蟲蠡一般,卑微而一無是處。
衆人失神之際,卻見王絕之大袖一甩,飄飄揚揚,似緩實速,如風吹柳絮,竟從衆人頭頂緩緩凌空走過,轉瞬消失在夜色冥冥之中。
衆人多半習武,見王絕之露了這一手,方知王絕之的琅琊狂人絕非虛致,他的武功的確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王導心中更是驚奇,心道:“絕之這一招‘所思在遠道’絕非單純易學神功中的亦步亦趨身法,其隨心所欲,收發由心已然超出以氣御行的意境,直達以意御行之地步,看來他與石勒倒真有一斗。”
陶侃卻翹起大拇指大聲道:“好輕功,好功夫,他人雖狂卻也有狂的資本,狂得有理,如此本事,你們能說他不是石勒對手麼?他會怕石勒麼?”
衆人聽陶侃前罵後贊,不覺心中有氣,心道:“這陶大將軍如今也有些瘋了吧?”其中更有一人道:“你既贊他,又爲何罵他?”
陶侃瞪眼道:“我罵他是因爲我想讓他和我一樣視胡爲仇,當然沒錯,我贊他方纔一番言語便是道理!”
陶侃行伍出身,說話間自然有股霸氣。
衆人無語。
陶侃又道:“我本不想贊他,但我不得不讚,我從北方剛回,在軍中聽聞這狂人小子和羲之二人獨闖長安,面對劉耀二十萬大軍,生擒劉雅、劉策,挑戰劉曜,在大軍中空手擊敗手握五色神劍的劉曜,後又奪回劉嶽腰畔少阿劍,在中山王府劫回一氐人小子,遑論武功,單憑這份膽略,我便不得不讚。”
衆人聽得臉上色變,那劉曜攻破長安,擄走司馬鄴,殺了無數百姓朝臣,座中之人十有八九都和劉曜有血仇深恨,無奈誰也無膽去找他報仇,聽聞這番事情,哪裡還能再行喝罵出口。
王導忽的高聲道:“我這侄兒自幼便行事古怪,言語驚人,他父親尚在之時,尚且無法,只能趕他出門,由他而去,我看大家就不要再議論他了!”
王安忽問陶侃道:“你怎的不在襄陽領軍,跑到這裡卻是爲何?”
陶侃早已瞧見王安,只是不願理睬他,如今見他居然喝問自己,心中火起,怒道:“我陶侃乃一方重鎮,並非你家家巨,若是你父說我,我自然俯首聽命,只是你還沒有飛黃騰達,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這王安委實心機不夠,王敦舉事興兵,他忽然見了與父親不大相合被遠調襄陽的陶侃,心中不由驚慌,一慌之下便想喝問出陶侃進京的理由。
只是動機雖精,方式卻錯的厲害。
王導聽陶侃語中飛黃騰達字眼,自然明白王敦已然有了行動,並且行動驚動了陶侃。陶侃這番進京,哪有如此巧法,只怕多半是借弔唁之名前來中書監府,有些密事告訴自己。
想至此,王導倒覺得此時不能讓王安和陶侃鬧得兵戈相見,免得王安負氣而去,讓王敦有了警覺。
王導跨前一步,隔開二人,一手握住陶侃道:“陶將軍貴客光臨,安兒也只是好奇而已,沒有其它意思,你生這麼大氣做什麼?”口中雖責怪陶侃,手上卻暗渡一股真氣示意陶侃忍耐,切莫壞了大事。
陶侃人雖粗礦,但亦是粗中有細之輩,熱氣傳身,他豈有不知王導之意,恨恨然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做聲。
王安心中雖怒火萬丈,但他亦有顧忌,如若撕開臉皮,鬧將起來,恐怕會壞了王敦大事,遂藉着王導之語咕噥道:“我只是隨便問問,生那麼大氣做什麼?”
其餘衆人只覺得今日葬禮氣氛有些怪異,卻依舊沒有警覺一場鉅變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