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晚上的折騰,賬房那邊居然收回了兩千多兩銀子。賬房先生看着面前堆着的白花花的銀子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入賬。
錦瑟扶着錦心的手臂慢慢的進了賬房,賬房裡的先生見狀,立刻慌張的起身,上前去躬身行禮:“奴才給大少『奶』『奶』請安。”
錦瑟點點頭,往裡面去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微笑着說道:“都起來吧。”
七八個賬房先生忙站起來,賬房總管陶先生賠着笑臉上前去回道:“大少『奶』『奶』,昨天下午到現在,奴才帶着幾個人把府裡前半年的賬目詳細的核查了一下,按照您的要求,賬目上已經沒有了問題,只是這些銀兩……都是採買管事們之前在各處鋪子裡拿的回扣,經過大少『奶』『奶』的一番教導,他們幡然悔悟,願意把這些錢拿出來歸到公中。只是——賬目已經覈查完畢,這些銀子沒處入賬,還請大少『奶』『奶』明示。”
錦瑟輕笑:“這些銀子雖然是各店鋪給採買的好處,但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這是他們把東西的價格拉高了纔拿到的回扣。所以你們之前做的賬目根本就不準。”
陶先生忙躬身答應:“是,是,大少『奶』『奶』說的是。奴才等明白了,奴才這就把之前的賬目重新算一遍,把各項花銷裡的回扣都減出去,重新算清楚了單價再記賬。”
錦瑟搖頭說道:“算了。這樣你們幾天幾夜都不用睡覺了。這一筆錢你在賬上單獨做一筆,我知道此事也就罷了。只是這曾經採購過的店鋪以後不能再合作了。府裡的各項花銷你們都給我列出來,明兒找個功夫,你們多找幾家過來,我們總要貨比三家嘛。”
陶先生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錦瑟見衆人都沉默不語,又輕笑着問道:“怎麼,你們沒聽明白我說的話?”
陶先生忙道:“奴才愚鈍,還請少『奶』『奶』明示。”
錦瑟微笑道:“這有什麼難理解的?貨比三家,質優價廉者得。”
“是。奴才等明白了。”陶先生忙抱拳躬身,“只是這樣的事情,須得採買的管事跟奴才一起來辦纔好。”
錦瑟點點頭,說道:“陶先生說的是。只是現在採買上的人我一個都不相信。我只信你,這樣——我叫我身邊的丫頭過來做個見證,這事兒就交給你來辦了。”
陶先生一愣,心想少『奶』『奶』這是什麼意思啊?說是信任自己吧,她卻弄個小丫頭過來監督;說是不信任吧?可她身邊那小丫頭又能懂什麼呢?恐怕連字都不認識,更別說監督了。這分明是添『亂』嘛!
錦瑟不管別人怎麼想,只回頭吩咐錦心:“你留下來給陶先生幫忙,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問陶先生。”
錦心忙福身應道:“是。”
“叫管家把採買上當差的人名給我報上來,把他們的差事先都停了吧。”錦瑟說着,擡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葉祿。
葉祿忙應了一聲:“是。”
錦瑟想了想,又說道:“日常比用的菜蔬瓜果之類的東西,先叫你兒子去辦。有你督導着,你兒子辦差應該也差不了。”
“是,奴才一定嚴格督導他。”
通常得了這個差事的人都會欣喜異常。然而葉祿此時卻沒有欣喜的感覺。
這位少『奶』『奶』辦事令人捉『摸』不透,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又是雷霆手段。現在看着是給一塊糖,可到了嘴裡說不定就是一把黃連。
錦瑟也不跟這些人計較,調停完了之後便帶着丫頭離開了。只留下錦心一人在賬房裡跟這五六個老先生一起商議採買之事。
帳房上平日裡雖然不具體負責採買的事情,但各個店鋪裡沒到月底年底的都來賬房結賬,所以賬房先生跟各家也都熟悉,叫了傳話的小廝出去轉了一圈,不到中午的時候柴米油鹽織繡綢緞各路商鋪的掌櫃的都到了。
錦心之前服侍過錦雲開,對賬目的事情雖然不怎麼精通,但她做事極有調理,是個精明細緻的丫頭。所以錦雲開給她取了這樣的名字,也就是看中了她的蘭心蕙質。
衆人都來了,陶先生不敢私自做主,忙轉身問錦心:“錦心姑娘,您看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錦心笑道:“老先生是要考我吧。大少『奶』『奶』派奴婢來可是跟老先生學習的呢。”
陶先生忙笑道:“不是不是,姑娘是大少『奶』『奶』跟前的人,這就如同信差大臣一樣,到了下面地方上,地方官員都要請示欽差的意思辦事兒。老奴再倚老賣老,也補敢在少『奶』『奶』派來的人跟前放肆。”
錦心笑着搖頭:“老先生這話錦心可不敢當。”
陶先生也笑,又轉過臉去對葉祿說:“大管家,你看咱們這樣行不——咱們把這些掌櫃的按照衣食住行分成幾組,然後把大少『奶』『奶』的話各自傳給他們。讓他們回去弄了各種樣品來,再抱價格,咱們挑出三家再去回少『奶』『奶』,你說怎麼樣?”
葉祿笑道:“這事兒少『奶』『奶』交給了你老兄和錦心姑娘,那就由你們二位商議着辦就是了。我沒什麼意見。”
陶先生又看錦心。錦心點頭笑道:“老先生這主意甚好,這事兒咱們最終都要請少『奶』『奶』定奪的。”
“嗯,既然姑娘這麼說,那就麻煩大管家去跟那些人去說吧。反正以後這採買的事情都是你家那小子管着了,今兒他還沒過來,你這當老子就先替他一回?”
葉祿笑道:“你這老傢伙一項精明,如今又使喚起我來。罷了罷了,我這輩子都是跑腿兒的命。也不差今兒這一回。”說着,葉祿轉身出去把話傳達清楚,叫幾十口子人各自分頭去準備。
錦心在賬房裡坐了一會兒,終究是閒着無事,便跟陶先生打了聲招呼出門去透透氣。
前面院子裡到處都是人,錦心一邊走一邊細細的看那些人,發現那邊廊檐下七八個女人中間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笑『吟』『吟』的跟大家站在一起不時地說笑,宛如鶴立雞羣。錦心便笑着走過去,問道:“請問幾位可是各家繡坊的管事?”
那幾個女人忙回身來,看錦心衣着打扮便知道這丫頭不是尋常之輩,便都含笑打招呼,各自介紹各自的店鋪名號。
錦心只跟大家點了點頭,卻瞧着那一位年輕的姑娘笑道:“這位是不是珍珠姐姐?”
來人果然是珍珠,不過她卻不認識錦心,只是看錦心穿着銀紅『色』夾紗坎肩,雪白的綾子長裙便知道定然是這府裡的一等丫頭,於是忙回禮笑道:“是我,請問妹妹是錦心還是錦衣?”
錦心很是驚訝的笑起來,上前拉着珍珠的手往一旁走去:“好姐姐,你真是聰明,怪不得咱們家姑娘一直誇你。”
珍珠笑道:“你到底是哪一個啊?我只知道有兩位妹妹跟了姑娘過來,都是絕頂聰明的。”
錦心笑着搖頭:“我叫錦心。姐姐這是什麼話呢,還絕頂聰明,難道我們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啊?再說了,姐姐一看便知道我不是錦心就是錦衣,姐姐比我們都聰明絕頂啊!”
珍珠和錦心找了個相對僻靜的地方坐下來,笑道:“不是我聰明,是我之前跟着姑娘在這府裡住過一段時間,對着府裡的人也基本都認識,姑娘身邊的丫頭我更都認識,唯有你跟錦衣二人,只聽說過卻無緣見面。今兒見了你,一看便知是少『奶』『奶』身邊的人,我卻又不認識,除了你們兩個還能有誰?”
錦心笑道:“果然不愧是珍珠姐姐。少『奶』『奶』早晨還說起你呢。”
珍珠忙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兒,嘆道:“瞧我這死記『性』,連給主子請安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說着,她忙站起身來欲行禮請安,卻被錦心一把拉住,笑道:“姑娘說了,免了你的請安禮,只叫你正經的把這府裡的繡活兒都攬過去呢。”
珍珠笑道:“這個我知道,我之前跟姑娘提過此事,姑娘說時機不到。時機到了她會叫人來找我。所以今兒鎮南侯府的人一到我們繡莊去說叫個管事過來,我便知道姑娘說的時機到了。我立刻放下手上的活計就來了。”
錦心點頭,想了想,又悄聲對珍珠說道:“咱們姑娘這次要從根兒上把鎮南侯府的弊病都去一去了。那些人真是過分,居然鬧到咱們姑娘跟前去了。最可恨的是那個管繡工的,還好意思跟咱們姑娘去要銀子,我都麼見過這麼過分的人。他們還真是拿我們姑娘當小孩子呢。”
珍珠輕聲啐道:“呸!她們若有那個心,定叫他們不得好死。我們姑娘是什麼人,連大少爺都不敢小瞧了咱們姑娘,那些小人是什麼東西!”
錦心也跟着附和:“就是。所以姑娘才把採買上的爛帳都清理一遍。之前我勸姑娘整治她們,姑娘還懶得管,現在好了,她們自己伸着脖子湊上來,也怨不得咱們姑娘厲害。”
珍珠想了想,又問:“繡坊上叫了我過來,其他的呢?這衣食住行的,鎮南侯府各項花銷姑娘要想都控制過來,也沒那麼多人手啊。”
錦心笑道:“姑娘說了,叫貨比三家,貨真價實者得。那些人想賺鎮南侯府的錢,就得打發咱們姑娘先滿意。中間那些採買基本都裁了去。少了那些人從中取利,對鎮南侯府也好,對各大店鋪商號都好啊。”
珍珠贊同的點頭,想了想又說道:“可這樣以後鎮南侯府裡就沒有采買了呀?”
“本來咱們姑娘就沒想着留這些人。你想啊,花錢的事情,能放給別人嗎?咱們姑娘說了,這些人這麼會折騰,就該放出去讓他們爲主子賺錢,而不應該留在家裡賺主子的錢。”
“啊?”珍珠這下真的愣住了,半晌方問:“原來姑娘不是要把他們裁下去,趕出去?而是要委以重任?”
錦心神秘的笑道:“把人都趕出去了,誰還爲咱們賺錢呢?”
珍珠也跟着笑起來。
二人笑夠了,錦心方拍着珍珠的手說道:“主子說了,今兒就不留你用飯了。你且回去把這府裡一年四季的衣裳以及各處的帳幔繡品等物都計算一下,主子的意思是不能賠本兒做,但也不能比別家的價格高了。然後你再弄些新樣式的衣裳繡品來,把那些人都比下去。鎮南侯府就跟你那繡莊立三年的契約。”
珍珠細細的合算了一下,點頭說道:“乍一聽好像有些刻薄,但若是一下子就定三年的契約,這也算是一塊肥肉了。”
錦心笑道:“你放心吧,這鎮南侯府是一大家子人的家業,那繡莊可是主子一個人的譜子,咱們主子還能虧待了自己個兒麼?”
珍珠掩着嘴巴笑道:“我還以爲咱們姑娘嫁入了鎮南侯府做了這侯府的大少『奶』『奶』,就把自己個兒那間小鋪面給忘了呢。”
錦心撇嘴輕哼:“你那是小鋪面麼?你都要把京城幾大繡莊都給比下去了。我聽說前些日子你們連六王府的繡活都接了。京城這些公侯世家裡但凡拿出去的活計,差不多有三成都進了你那繡莊。你那若是個小鋪面,那邊那羣人都該討飯去了。”
珍珠又笑,兩個人又說了會兒閒話,珍珠便同錦心告辭,回去做準備去了。
那邊葉祿也把衆人都安排妥當,有些小店小鋪聽了這些也就直接放棄了,還有些來的不是掌櫃而是管事的也說回去跟掌櫃的說清楚。剩下十幾個掌櫃的親臨的,卻都拍着胸脯信心十足。
忙『亂』了一天,錦心回去跟錦瑟回話的時候錦瑟還在午睡,墨菊見她回來,又拉去說了一陣話,問了問外邊的狀況。
錦瑟醒後天『色』已晚,錦心跟錦瑟回話沒說完葉逸風便回來了,進門第一句話便是:“今兒我回來一進門,就發現家裡跟往常不一樣了。是不是咱們大少『奶』『奶』又有什麼動作了?”
錦心忙住了口,回頭給葉逸風請安。
錦瑟懶洋洋的起身,上前去幫葉逸風解開外袍的衣帶,淡淡的說道:“我能有什麼大動作呢,不過是保證自己不受別人算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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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裡,堅持寫了四千字。
嗚嗚……珠珠已經很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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