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離開凝嫣！”
“爲何？”
林衍驚愕看着凝滎陽，有些捉摸不透對方爲何提這個要求。
凝滎陽掠了凝嫣休憩的房間一眼，道：“你可知，凝嫣這般優秀，爲何族裡的長輩，卻從小將她的信息隱藏，以至於除了有限的幾人，外界鮮有知曉她存在的？”
“這也是我所疑惑的。”林衍回道。
“我們隱匿她存在的消息，並非利用她作甚麼，只因我這個妹子……”
吸了口氣，凝滎陽無比鄭重，“她本是九天上的凰女，爲何要讓她墮於塵世污泥中。”
“九天上的凰女！”
林衍感慨凝滎陽的話語，言外之意，凝嫣應該高高在上，遨遊九天，不應跟自己這等普通武者所有交集。
凝滎陽看着林衍：“我能感受得到，我這個妹子，對你有了依賴。而你，對我這個妹子，同樣感情不淺。若任由你們走下去……”
凝滎陽停止了要說的話。
林衍卻明白他的意思，怕自己跟凝嫣走的太近，將本該遨遊九天的凝嫣，拉扯回普通武者世界，就是凝滎陽口中的‘泥淖’。
“你若真對凝嫣好，那麼……便離開她！”
凝滎陽接着道。
“我若說不呢？”
林衍微微一笑，就算凝嫣是九天上的凰女，那麼自己將會是一尊通天徹地的大能，怎麼也算不得塵世中的泥淖。
自己絕不會拖累到凝嫣！
所以，凝滎陽的這個請求，林衍不會答應，雖然凝滎陽很誠懇。
“我試探過你，能夠豪飲數壇醉武釀，你的體質很驚人。或許在你認爲，你比普通武者要強，但那也不過屬於普通武者中稍強的一類罷了，終究還是屬於塵世。”
凝滎陽對林衍還算稱讚。
“可你並不清楚，我這個妹子，日後所走的路，絕對不是你所能想的。我可以確切地告訴你，你將會連她背影都望不見。”
“待她真正醒來，遨遊在九天之上時，你會是她羈絆。”
“若你執意不離開，那麼，我唯有用自己的手段了！”
凝滎陽的意思很明顯，既是勸告，亦是決斷。
“你打算用甚麼手段勸我離開？”
對於所謂的離開凝嫣，林衍並不感興趣，而對於凝滎陽所謂自己的手段，卻是頗感興趣。
“你真執意槓下去？”凝滎陽問。
林衍笑道：“並非我槓，而是你的要求很不合情理。我與凝嫣爲摯友，共患難過，怎會因爲你的三言兩語，將這份交情拋卻。”
凝滎陽白皙的面容露出一抹無奈：“你這是在逼我啊！”
眸中露出一抹不忍，旋即道：“都稱我凝星坊爲南荒第一丹藥坊，所謂的丹藥，有救命之功，自然也有殺敵之能。”
“哦？”林衍笑看着他，再飲一杯酒。
“我想我的話很明白，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清楚我的意思。”凝滎陽盯着林衍。
“我不清楚。”林衍轉着酒杯。
凝滎陽轉到後搬來的幾壇醉武釀，輕輕拍着酒罈，道：“凝嫣妹子醉倒後，這些酒罈才搬過來，這裡面的醉武釀，除了我和你，便再無人喝過。”
“所以呢？”林衍笑着問。
林衍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擔憂，凝滎陽看在眼裡，心緒莫名不寧。
“所以，這幾壇醉武釀裡，有我特製的毒，能遏制武者元力的流動。就算煉體武者，中了此毒，勁力也會暫時大損。”凝滎陽感到不安。
“我不答應你，你就打算毒死我？”林衍目光變冷。
被林衍盯着，凝滎陽竟有芒刺在背之感，渾身都難受：“這毒……並不能致命。你畢竟幫過凝嫣，我不會殺你，但沒有解藥，你算是半廢了。”
“對一個武者來說，修爲若半廢，不啻於死亡。”
“我想，你應該知曉怎麼選擇了。”
“只要你離開凝嫣妹子，發誓永不見她，我立刻爲你解毒。”
“怎麼，還需要考慮？”凝滎陽沉吟道，“我這毒乃特製，沒我的解藥，你這輩子算是廢了，我想你不會甘願做一個廢人。”
“你應該慶幸你保住了性命。”林衍冰冷的目光回暖了些，嘴角噙着一縷笑意。
“呃？”這下換凝滎陽驚訝了。
他委實不明白，中了自己特製的毒，林衍居然絲毫不擔憂，反而對自己說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難道……凝滎陽暗自一驚，難道林衍打算將此事告知凝嫣，讓凝嫣來求情，替他解毒？
想到這一點，凝滎陽又道：“我既能無聲無息下毒，就算你求凝嫣妹子讓我幫你解毒，我也隨時都能下毒。或許下一次，就不單單是半廢修爲的毒了。”
“我不會告訴凝嫣這件事的。”林衍卻道。
凝滎陽暗自一喜，雖然他不在乎林衍將此事告知凝嫣，但被凝嫣知曉了，總歸是有些麻煩的。
他又詫異看着林衍，不明林衍爲何這般說。
林衍敬了他一杯，一口飲盡，似乎絲毫不在乎酒中有毒：“我之所以不告訴凝嫣，是因爲你所謂的毒，我根本沒放在眼裡。”
“不可能！”
凝滎陽驚罕，自己特製的毒，可是連族老們都稱讚，只要中了此毒，法體六重以下的武者，幾乎戰力都會有所損耗，連族老也不例外。
“你不可能不受影響！”
“你看我像受到影響的樣子嗎？”林衍笑笑。
身爲特殊炎火體質，承受四大域本源鍛造，所修煉出的荒元戰體，恐怕這世間，唯有那些神通大能以神通之術凝練出的毒，能毒傷戰體。
所有不蘊含神通之術的毒，對林衍來說，都不存在毒性。
且不說這毒，專門剋制武者元力，對於煉體武者的剋制性不甚重。就算真的中毒，林衍所受的影響也不會有凝滎陽想象那般大。
凝滎陽細細打量林衍，氣息輕盈，沒有絲毫空乏之態，確實不像中毒的樣子。
“怎麼會？你爲什麼沒中毒？”凝滎陽瞪大眼睛，像是見到了鬼。
“因爲，我是九天上的神龍，區區塵世之毒，豈能毒倒我！”林衍笑着說，用凝滎陽先前的口吻，揶揄之態十足。
“九天上的神龍！”
凝滎陽訕笑，跌坐在地上，林衍這句話，分明是對他先前貶低的反諷。
林衍提着酒罈，坐到凝滎陽身邊，笑道：“怎麼，我是九天上的神龍不好嗎。能跟九天上神龍在一起喝酒，你走大運了！”
說着，把酒罈拋給凝滎陽，又拽起一罈酒。
凝滎陽蕭索接過酒罈，喉中梗塞幾下，張着嘴，似乎還想說什麼，然而看着林衍暢飲，卻什麼也說不出，嘆息一聲，抓着酒罈仰頭咕嚕。
一連又是數壇醉武釀下肚，凝滎陽也有些醉意。
再看看林衍，身上冒出絲絲熱氣，如趟洋在雲端。
林衍看出這醉武釀的珍貴，本來他沒打算這般不客氣，但凝滎陽居然對自己下毒，這還了得，林衍打算拿這珍貴的醉武釀出氣。
正好這酒對戰體的創傷，有恢復作用。
這次就敞開肚皮痛飲，讓凝滎陽心疼。
醉武釀的酒勁在體內遊走，刺激他的經脈活絡，藉助於這酒，林衍正試着能不能恢復些傷勢。
喝到興起，林衍直呼：“再來！”
眼見林衍一罈罈，足足十幾壇下肚，不僅沒有醉態，興致愈發高昂。
每一罈醉武釀下肚，其中的酒勁登時被林衍提取，在體內遊走着，刺激戰體的本源，滋養戰體的創傷。耗盡了醉武釀中的效力後，便化作一縷縷白霧，從林衍身體蒸騰出。
凝滎陽醉眼微睜，看着白霧繚繞中的林衍，那意氣風發的面容，有一種讓人莫名信服之感。
這一刻，凝滎陽渾身一個霹靂，心中陡然一驚，或許真的如林衍所言，他本是九天上的一條神龍，註定將會九天之巔遨遊。
“酒來！”
醉武釀被林衍當成了刺激戰體的靈藥，一罈罈地豪飲，轉瞬之間，地上便有近百空罈子。
負責搬酒的僕從，見到這一幕，差點嚇傻。
醉武釀酒勁極大，就算族老們，一次性飲用，也不過超過十壇，不然會醉個幾天幾夜不醒。
而林衍喝到興起，一口便是一罈，如飲瓊漿。
僕從們不僅震驚，而且還心疼。
醉武釀乃凝星坊最有名的酒之一，本身也是極珍貴，一般都是用來招待貴客，或者族裡有大事發生時才盡情提供的。
林衍一個人就喝了近百壇，這要是讓一些族老知道了，恐怕要心疼的掄起柺杖打出來。
“滎陽少爺，這……這……”聽得林衍兀自大呼“酒來”，僕從們爲難地看着凝滎陽。
微醉的凝滎陽，情知林衍這是拿醉武釀出氣，揮揮手，道：“拿酒來。林衍要喝多少，那就提供多少。”
“可是，他已經喝了近百壇啊！”僕從咬着舌頭道。
“快去！”凝滎陽微喝。
凝滎陽看起來陰柔，但僕從們都清楚，這位少主一旦發火，那是相當恐怖，當下不敢再問，卻瞪着林衍，不滿地前去擡酒。
一罈罈醉武釀被擡來，在僕從心疼要死的眼神中，林衍依舊一口一罈。
籠罩在他周身的白霧，愈發的濃厚。
雖在夜晚，卻也依稀可見白霧中的林衍，長髮披肩而舞，雙目綻出冷電，洶涌澎湃的戰意在他體內醞釀。
凝滎陽雖不知林衍此刻在藉助醉武釀，修復戰體的創傷，卻真切感知到了林衍的戰意。
那是一股不屈的戰意，欲同諸天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