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之所以豪飲,最開始是打着戲弄凝滎陽的心思,但一百多壇醉武釀下肚後,發現醉武釀的效果,比自己想象中好。
醉武釀並非彌補生機的靈藥,但酒中有強烈的刺激作用,刺激自己之前吞噬的未曾消化殆盡,亦或戰體本身潛伏的生機。
可以說,醉武釀就是一個引子,將戰體中所有未曾消耗的生機,都刺激醒了,來修復戰體的創傷。
這個引子本身並無修復能力,但它所起到的作用,卻堪比林衍所吞噬的生機。
林衍感到血在沸騰,沉浸已久的戰體,有甦醒的趨勢。
恍惚間,他想起了在炎塔中,將戰體催發到極致,打出了四大域的本源異象。
四大域本源異象輪轉,生生不休,那才真的叫通天徹地。
這一刻,林衍有了這種錯覺。
在醉意中,彷彿能再次打出四大域本源異象。
他繃直了身子,揮舞着拳頭,九天輪轉拳使出。
在他身周那繚繞的白霧,隨着九天輪轉拳,如同一道道白龍,或沖天而起,或盤旋迴顧,或九曲迴腸……每一尊白龍,都凜冽生威。
凝滎陽雙眸呆滯,他搞不清楚,林衍是發了什麼瘋,居然憑空打出了白龍。
雖然那白龍由酒水蒸騰化的白霧衍生,但其中蘊含的勁力,饒是凝滎陽這尊法體境武者看到了,都覺得驚心動魄。
他有一種錯覺,若是任由一道白龍衝來,他的法體必將破碎。
也就是說,林衍隨意打出的一拳,能將自己轟成渣。
凝滎陽想起自己之前說的,忽而覺得一陣羞赧。
凝滎陽很自負,他認爲凝嫣是九天上的凰女,那麼自己則是離九天最近的一批人,起碼也是在雲端遨遊。
但很明顯,自己不夠林衍一個指頭碾壓。
按照自己所言,林衍不過是比普通武者稍強一下,那麼不夠林衍一個指頭碾壓的自己,豈不是連最普通的武者都不如了。
凝滎陽盯着白龍盤旋中的林衍,第一次覺得自己錯的太離譜。
林衍終究沒打出四大域本源異象,醉武釀能刺激潛伏在戰體中的生機,並不能瞬間修復好戰體創傷。
轟!
轟!
隨着九天輪轉拳使將開,數道白龍在周身縈繞,澎湃的戰意加上醉武釀,將體內生機盡數刺激醒,戰體的力量再次恢復了一大截。
當所有的生機,都在醉武釀的刺激下,滋養戰體後,林衍猛地衝起,那盤旋在他周身的白龍,遒結在他手臂上,循着他的拳頭轟天。
“嗷……”
恍惚之間,有龍吟嘯聲。
那數道白龍,相互盤旋着,直上九天。
而林衍體內,也傳出一聲震響,彷彿有鎖鏈碎裂的聲音。
重新立於酒桌旁,林衍嘴角噙着喜意,在一百多壇醉武釀的刺激下,戰體的力量,已經由兩萬五千斤,回覆到了三萬餘斤。
凝滎陽呆滯看着林衍,此刻的林衍,氣息已然內斂,看起來跟普通人並無不同。
可剛剛見證了林衍戰意沖霄的情景,凝滎陽卻知,這一個看似人蓄無害的青年,體內潛藏的力量,足以撕裂最兇狠的兇獸。
“剛纔發生了什麼變故?”
好一會兒,凝滎陽才問重新坐下來的林衍。
林衍拖着一罈酒,笑道:“這酒委實不錯。”
“你剛纔好像衝破了玄關。”見林衍不說,遲疑了一會兒後,凝滎陽又問。
林衍仰頭豪飲,並沒否認。
“真的衝破玄關?”凝滎陽大驚,“醉武釀對於武者是有益處的,但比起真正能助武者修煉的寶藥,卻遠遠不如,不然早被南荒城大勢力瘋搶了。”
凝滎陽說的卻是事實,醉武釀雖珍貴,凝星坊卻能製造出,比起那些珍稀的寶藥,已經算的存量驚人了。
若此酒對於武者的修煉,比起珍稀的寶藥還要有用,南荒那些大勢力,絕對會眼紅,不允許凝星坊把持醉武釀在南荒的流通。
甚至會有勢力會暗中集結,逼迫凝星坊,將醉武釀的配方交出。
凝星坊也掌握一些極品配方,對於武者修煉,卻有極大的裨益作用。這些配方的基礎,都是所需要的原料,無一不是寶物。
這樣的配方,就算公佈出去,絕大多數武者也享用不起,對於那些大勢力來說,也就相對來說不那麼重要,沒必要開罪凝星坊。
但看林衍方纔的舉止,憑藉百來壇的醉武釀,氣勢增長之猛,比起吞服那些所謂的寶藥,還要誇張些,醉武釀怎會有如此效用?
凝滎陽也想不通。
他卻不知,林衍的實力增長,並非靠的醉武釀。
而是林衍本身的底子就在那裡,一旦完全恢復,能搏殺半步神通強者。
當初在炎塔時,甚至能搏殺在炎塔壓制下的古濰,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神通大能。
雖然其被炎塔壓制,實力不能完全發揮,但也見證了林衍戰體全開,何等的強悍!
而這段日子,林衍吞服元靈果,汲取戴明輝等人的生機。
雖然大部分都轉化爲戰體本源,修復了傷勢,但依舊免不了有一部分潛藏在肌體裡。
醉武釀的作用,就是將這股生機激發,修復戰體的部分傷勢。
被激發的這股生機,對林衍有用,但對於一個未曾損傷本源的武者,便算不上有多大益處了。
畢竟武者實力想要增強,要麼突破現有的境界,要麼修習成強悍的武學。
所有的寶藥,也都是基於這兩點,才能增強武者的實力。
凝滎陽不清楚這些,兀自以爲林衍氣勢猛增,靠的是醉武釀,理解不過來也是正常。
“我現在發覺之前小看你了。凝嫣妹子的眼光我很清楚,本來你能跟她走到一起,我對於你已經頗爲高看,並沒有因爲青銅身份輕視你。”
凝滎陽看着林衍:“若沒有見到剛纔的一幕,我也看走眼了。你是一條潛龍,看似不顯山不漏水,一旦遇到風雨,必將沖天!”
林衍喝着酒,笑看他一眼:“你說的這般露骨,我怎麼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凝滎陽神色鄭重:“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你不會因爲我給你下毒的事,便對我心存芥蒂吧。我爲之前的愚蠢行徑道歉!”
說着,對林衍躬身一禮,白皙的臉頰閃過誠懇。
“不必了。”
林衍喝了一口酒:“你不用致歉,你作爲凝嫣兄長,爲她做打算合情合理。對我下的毒,也並非致命之毒,我沒那麼小心眼。”
“乾脆!”凝滎陽大喜,舉着一罈酒,“倒是我小心眼了,來,幹!把先前的不愉快都拋之腦後!”
“幹!”
兩人又是咕嚕大飲。
“喂,我問你個話。”飲了幾口,凝滎陽將酒罈放下,尋問林衍。
“說吧。”
“如果,我說如果哈。如果在那幾壇醉武釀裡,我下的並非壓制元力的毒,而是真正致命的毒,你會怎樣?”
凝滎陽小心翼翼地問。
林衍笑看了他一眼,凝滎陽心中卻是一顫。
“如果,真的有那個如果,那麼此刻你就不應該是在這裡跟我喝酒了。”
林衍咧嘴一笑,拍拍凝滎陽:“你真該慶幸,那毒並非致命的。”
林衍笑得很溫和,可看在凝滎陽眼裡,卻覺得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冷。
他不懷疑林衍此刻說的,若說有一個人想毒殺自己,自己也不會任由那人活着。
雖然這是在凝星坊中,一旦自己出事,便會有族老們出面。但見了林衍氣勢狂飆的舉止,他相信林衍有法子殺了自己後,從容離開。
看着凝滎陽滿臉的苦澀,林衍頗爲感慨,經過方纔的交鋒,他對於這個看似陰柔的漢子,已有了好感。
若真的凝滎陽最初是打着毒死自己的打算,恐怕兩人也不會有此刻的交心。
要知道得知凝星悅想謀害凝嫣,林衍對於凝星坊,本來就不感冒。再加上凝滎陽真的要毒死自己,自己腦子一熱之下,很難不殺死他。
慶幸,凝滎陽不曾下死手。
拿起酒罈對着他胸口一撞,林衍笑道:“事情已過去,何必想那麼多。只要你以後別算計着毒我,就萬事大吉了!”
“不會了。”
凝滎陽苦澀笑道。
且不說自己的毒,根本傷不了林衍,就說兩人的心結已然解開,凝滎陽便不會再對林衍下毒。
“滎陽哥你要對誰下毒?”
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在聲音之後,一個穿着白衣,額邊有兩縷髮絲垂下的青年走進來。
青年眉目清秀,手搖一把摺扇,一副翩翩濁公子的打扮。
凝滎陽本已有半分醉意,見到這個青年,眸中的醉意登時清醒:“你不是去荒武學院應酬了嗎,怎地這就回來了?”
青年搖扇笑道:“我本在荒武學院向幾個學長打探消息,卻沒想到意外得知了一件喜事。”
“哦,什麼喜事?”凝滎陽問。
“有一夥人,在城門口,將袁勵涵、張子然他們痛扁了一頓。”青年目光掠過林衍,微微一笑。
林衍兀自飲酒,對於青年的話語,置若罔聞。
“啊……袁勵涵他們,可是那位的跟隨者,就連在荒武學院中,也是一羣無法無天的主。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跟他們對抗?”
凝滎陽很吃驚。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青年搖着扇子彎了一個大圈。
“好了,別賣關子了,快說,誰這麼有勇氣,居然敢痛扁袁勵涵一行。”
凝滎陽可不信這是面前青年做的,他的身份很敏感,就算討厭袁勵涵一行,也絕不至於鬧市中跟其爭鬥。
“不是說了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青年又一次道。
凝滎陽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除了青年之外,還有一人,那就是林衍。
“什麼!”
凝滎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驚了一跳。
“林衍?”
而後,他的眼眸瞪得老大,白皙的面孔也褶了起來,驚罕不已:“林衍,你……你真的在城門口,跟袁勵涵一行發生了爭鬥?”
“這很奇怪嗎?”林衍睨了他一眼,並不否認。
凝滎陽還想要驚呼,可看到林衍泰然處之的模樣,在想想之前林衍連飲百多壇醉武釀,渾身所爆發出的澎湃戰意,便壓下了驚吼。
“在下凝洛。”
戲弄了凝滎陽一把,青年搖搖摺扇,這纔對林衍莊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