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大成,一個恐怖的境界,也是無數武者、劍客,傾盡一生心血,苦苦追尋的境界。
傳聞之中,劍意大成者,不但能輕易做到同階之中無敵,一人戰百人,哪怕是大幅度越階挑戰,也不在話下。
每一種大成劍意,都必然有一種精神,一種烙印。或是飄飄欲仙,若驚雲神龍縱橫四海;或是殺氣縱橫,踏屍山血海鬥戰八荒;或是心中有執念,以身殉道,秉承飛蛾撲火之念,至死不渝……
武承之劍意,乃是斬盡世間一切邪魔惡念,也斬他人也斬我,至死方休。這種力量,是白骨三魔天生的剋星,足可以一瞬間將他們抹成飛灰。
此時此刻,白骨三魔已經不是在拼命抵抗,以求活路了,他們是下定了決心,要將生死置之度外,與武承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萬丈紅塵,衆生枯骨,一念花開,彈指繁華腐朽墮落……”
一陣陣的吟唱,從白骨三魔口中徐徐發出,他們的表情,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虔誠,所有的兇狠和暴戾都消失無蹤,而是迴歸了一種最純粹的安寧和祥和,似乎世間一切都不過是虛妄,一切有情衆生,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走馬觀花,曇花一現。
甚至,就連他們以往的那些令人髮指的惡性,似乎也都是虛妄,從來沒有發生過。三人心裡的罪惡感一掃而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靈魂之力也就愈發膨脹起來。
終於,虛空之中,一朵朵完全由靈魂力量凝聚的白骨荊棘之花,憑空生出,四處灑落,飄飄揚揚地朝着武承籠罩而去,似乎要將他帶到死亡的殿堂。
一瞬之間,巨大的危機降臨。
然而,此時的武承,卻閉上了眼睛,處在一種十分奇妙的狀態之中,即使死亡的白骨之花已經迫在眉睫,他心中依然能從容鎮定,淡然處之。
斬腰式、穿喉式、誅心式、拔劍式;方寸雨、天雷殛、秋意寒、冬雪凝、四季輪迴;無間劍意,虛空振盪;羚羊掛角劍意,無跡可求;陰陽無方、日月無光、生死無常、無常劍法……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部在他心中融爲一爐,化爲一柄錚錚長鳴的劍。
從此以後,一劍可破百種法。
下一刻,武承睜開雙眼,伸手拔劍之間,自然天成,平平淡淡一劍斬殺而出。
這一道劍光,看似沒有任何強大的威力、沒有任何奇特的性質,單調薄弱,一觸即潰,但若是仔細凝視便會發現,這劍光似乎又無所不包,無所不容,納天地於形內,斬萬物於劍尖。
噗噗噗噗!
劍光所過之處,無不披靡。
所有的白骨荊棘之花,彷彿被一個強大的力場所籠罩,一陣搖搖晃晃,盡數化爲齏粉,隨風而逝。而白骨三魔,也瞬間從沉湎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一切安詳和解脫都不復存在,又變成了殺人盈野、罪大惡極的大魔頭,死一萬次都不能減輕一絲一毫的罪孽。
一劍破盡殺招。
砰砰砰!
白骨三魔皆仰面而倒,四肢殘缺,鮮血橫流。此時此刻,他們才終於明白,原來他
們連玉石俱焚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夠以卵擊石。
鏘!
武承看也不看橫倒在地上的三人,只是將大日乾坤劍緩緩歸鞘,佇立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時而若有所悟,時而又悵然若失。
“少爺……”
這個時候,小喬終於回過神來,小手捧在心口,邁開細碎的腳步便朝着武承走去,烏黑的雙眼裡面霧氣氤氳,顯然有太多的痛苦,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思念,要迫不及待傾訴。
然而,武承卻似乎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只是獨自低着頭,夢遊一般,朝着大殿門口走去。
“少爺……”
小喬呆立在原地,嘴脣緊緊地咬了起來,眼淚不爭氣的流出,悲傷成了河成了海。她身體一晃,彷彿體內有一股氣被抽走了,再也支撐不住,嬌小的身軀就要倒下去。
一個軟綿綿的懷抱接住了她,是烈焰。
“烈焰姐姐,少爺是不是不要我了,他爲什麼不理我?”小喬靠在烈焰懷中,雙目無神,瞳孔渙散,呆呆地問道。
“傻丫頭,怎麼會呢,他來到這裡,就是爲了你啊。”
烈焰嘆了一口氣,伸出一隻雪嫩的素手,拭去小丫頭眼角的淚痕,心疼無比,“他這個樣子,一定是在武道上又有所感悟,讓他去吧,這種時候可不能被打擾啊。”
“真的嗎?”
小喬彷彿一個溺水的人,突然之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雙眼又恢復了神采。
“當然是真的。”烈焰柔聲安慰道。
說完,兩人都不由得擡起頭,朝着大殿門口望去。
霹靂!
就在此時,又是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黑夜撕裂,天地之間都映照得一片白茫茫。
“哈哈哈!”
武承突然大笑三聲,龍驤虎步,頭也不回地一步邁了出去。
仰首出門去,狂歌笑天地。
見此情景,烈焰二女面面相覷,等回過神來再次望去,武承的身影已經消失無蹤了。
兩女走到大殿門口,突然一陣冷風襲來,沉雷落下,颯颯雨點便緊接着打了下來。放眼望去,天地之間夜色蒼茫,暴雨傾盆,閃電破空,雷霆陣陣,彷彿天地在狂吼,在發怒!
啪啪啪啪!
很快,洶涌的暴雨便在屋檐上面匯聚成了水柱,小溪一般傾瀉下來,兩女腳下的地面雨水堆積,形成一個個小水窪,許許多多的水泡在其中起起滅滅,如夢如幻。
蒼天玄冥,大地茫茫。
天空中,烏雲堆積成片,壓得極低,一道道電光彷彿巨龍,在其中蜿蜒遊走,不時跳躍出來,照亮漆黑夜空。
豆子大的雨點,連城一片天幕,傾瀉而下,不斷沖刷着大地上的一切,洗去一切腐朽和塵埃。
在這樣的天地中,一個瘦削的身影,任由雨點打溼了衣服,浸透了全身,只是慢慢的行走着,彷彿獨行的旅客。
此時此刻的他,處在一種難以言狀的心靈氛圍之中。
閃電落下,照亮天地。從半山腰放眼望去,黑夜之中的玄武
城,在風雨飄搖之中,彷彿一個蟄伏的巨獸,城內萬家燈火點點,街道上雖然暴雨傾盆,空無一人,但一處處繁華的樓宇之中,依然是歌舞昇平,通宵達旦。
山雨飄搖,雨幕重重,在武承的眼裡,那個世界突然是如此的遙遠。一切的熱鬧與喧囂,都在逐漸的離他遠去,他彷彿一個遺世而獨立的隱者,整個天地之間,只剩下雨、只剩下風,只剩下山川河流,只剩下寂寞虛空。
往事涌上心頭,萬千思緒翻滾。
惆悵、痛苦、歡樂、悲傷……一時間,武承只感覺種種心情都在心中激盪,當達到巔峰之時,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便不由自主地噴薄而出。
於是,武承雨中漫步,擊節而歌,“玄冥之蒼天,茫茫之大地,日月爲正,陰陽爲期……黑白顛倒兮,太極衍生。乾坤旋轉兮,兩儀相成……”
天地之浩大,生命之卑微,一切的一切,盡在這一曲長歌之中。
嘩啦啦!
風雨之中,武承的體內,卻突然傳來了大江大河一般的聲音,浪潮激盪,翻滾不休,他的經脈一道道擴展而開。與此同時,武承腳下的大地中,一條條明黃色的光帶,升騰而起,如長虹,如聖河,紛紛沒入他全身的三百六十處穴竅之中。
這是大地的力量。
真元三階,終於成了。
咔嚓咔嚓!
萬龍入竅,武承的身體節節拔高,前一刻還是一名身形瘦削的翩翩少年,後一刻卻已經成爲一名身高九尺的大漢,昂藏巍峨,雙目生電,行走之間,風雲龍虎相隨。
正是人生得意之時,豈能無長歌?
“我之遊,渺渺宇宙,乘東雲,駕西風,與陰守雌,據陽爲雄……御六合之氣,縱橫於長空,馭雷吒電,呼嘯風雲……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千年萬年,亙古匆匆!”
最後一句話唱出,武承一步邁出,卻懸空而不能落,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然走到了懸崖邊上,腳下便是百丈虛空,遠處即是巍峨夜城。
這一步不落,心中便不能暢快。
轟隆隆!
就在此時,武承體內,一股浩浩蕩蕩的黃色光芒洶涌而出,所過之處,大地起伏如水波,驚人的一幕便發生了。
只見整座懸崖,在這股力量的影響下,居然不停地錯位、移動,整整一丈的地面從武承腳下的虛空之中延伸而出,讓他一步邁了上去。
沒有路的地方,出現了一條路。
一步邁出,心神交融,功德圓滿,一種大自在、大極樂也從武承心中升起,只聽“鏘”的一聲,他猛然拔出長劍,仰天長嘯。
“唳!”
一聲長嘯穿雲,風起雲涌,連雷霆之聲都無法掩蓋,聲震數十里,動盪山嶽。
隱約之間,就數百丈高空的烏雲都被震開了一道縫隙,幾絲星光從九天之上傾瀉下來,融進了狂風暴雨之中,蔚爲奇觀。
彈劍長嘯,聲勢凜然。
不遠處,烈焰與小喬二女冒雨趕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呆立當場,久久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