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排黑洞洞的槍口，杜衛東沉默了。
“你別想走！”一位士兵紅着眼圈咬牙說道。
“我不是敵人。”杜衛東說道。
“閉嘴！”另一位士兵悽聲大吼：“老子殺了你！”
旁邊一位士兵立刻按住他的手，急聲說：“別開槍。”
杜衛東嘆口氣，擡頭看着士兵說道：“我不是敵人，他纔是。”說着一指被打成一塊廢鐵的t1000。
“不！你們都該死！”那士兵顯然受到太大的刺激了，也許他最好的戰友都死了，此刻控制不住情緒，怒吼一聲轟然開火！
“啪啪啪啪……”一連串的子彈爆射打在杜衛東胸口，杜衛東悶哼一聲被打的向後退去。
所幸此時防禦姿態仍舊還在，杜衛東沒受到太大的傷害，卻是被近距離的子彈噴射打的胸口血花綻放。
“住手！”旁邊的一個人飛撲過來按倒開槍的士兵。
杜衛東被這近距離的衝擊打的一時間呼吸困難，咳嗽了兩聲，擡頭艱難道：“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須這麼做。”
這句話說的挺沒頭沒尾的，旁邊的士兵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有一位肩膀上扛着花的士官長走過來說道：“不論你是不是敵人，你現在都不能走……”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我不認爲有人類能夠在這樣的射擊下活下來。”說着他指指杜衛東的胸口傷口處：“你究竟是不是人類還有待商榷。”
杜衛東搖搖頭，忽然暴起衝向那士官長。
防禦姿態剩餘時間不多了，剛剛這一梭子子彈是有防禦姿態在，他沒有死，如果趕上沒有防禦姿態他早就去見上帝了。
怎麼可能再跟這些大兵浪費時間，工廠內的戰鬥危在旦夕，聖喬治和別的人們正在亟盼他帶回可以獲取勝利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有時間跟這些美國大兵扯皮？
趁着防禦姿態還有時間，趁着士兵們傷亡慘重，趁着t1000被打的不成人形，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難道要等着防禦姿態沒了，讓人一槍崩了嗎？
杜衛東不再猶豫，也沒時間給他猶豫了，腳下用力踢起一片沙塵，人如利劍一般撞進了那士官長的懷裡。
“啪！”一聲輕響，那士官長被杜衛東一下撞飛，杜衛東貓下身體，快速的衝破人羣向着大門方向跑去。
“開火！”有人大喊。
如果杜衛東不跑，那麼就憑他剛剛在危機中解決t1000的戰績，除了個別極端人外，絕不會有人動他。
但是杜衛東一跑可就不一樣了。
噼裡啪啦一串的子彈打在杜衛東身上和周圍土地上，打的杜衛東連聲悶哼，速度卻更加快了一分。
如一條靈巧的游魚，杜衛東飛快的在人羣中穿梭，飛縱，藉着人羣爲他遮擋子彈。探手抓住擋在眼前的人扔出去砸開一條路，杜衛東再這亂軍之中飛快的淌出一條路來。
門口就是那輛車了，杜衛東腳下加力，衝破人羣飛撲到車子旁邊。
後方一聲怒吼，衝過來一個大兵，一面射擊一面對着杜衛東撲來。
杜衛東轉頭一看正是那個剛剛情緒激憤，打了他機槍的士兵。
身體一側，讓過幾發子彈，杜衛東擡手一把抓住跑過來的倒黴蛋，腳下一拌將其放倒，同時另一條腿對着那倒黴蛋狠狠一腳！
“噗！”士兵狂噴鮮血，身體像個皮球一樣飛向人羣。
杜衛東轉身竄上車，愕然發現這車子竟然是啓動狀態。
來不及細想，踩離合掛檔，杜衛東一腳油門踹到底，軍用越野發出憤怒的吼聲，轟的衝進工廠裡。
“啪啪啪啪……”後方槍聲不斷，卻幸運沒有擊中飛馳的汽車。
眼看着汽車就那麼跑掉，一羣士兵面面相覷。
最前方士兵中響起一個聲音：“這汽車是誰放在這裡的？”
旁邊的士兵一看說話的人，嚇了一大跳，竟然是部隊的指揮官羅斯萊特將軍。
將軍親自來到的第一線。
士官長急忙跑過來，看了看離去的汽車，又看了看將軍，有些艱難的回答道：“是託尼，將軍！”
“嗯……”將軍點點頭。
士官長急忙道：“將軍，託尼是好心，他是怕暴徒……”
“不必說了。”羅斯萊特將軍一揮手打斷了士官長的話，沉默一下說道：“叫託尼是嗎……他做的很好！給我全軍通報表揚，授予戰爭英雄稱號，向國防部發消息，給我申請託尼一等功，叫他做好升職的準備吧。”
說完，將軍揚長而去。
杜衛東開着軍用越野奔馳在工廠的廢墟上，心急如焚。
“我搞定了，夥計。”杜衛東對通話器說道。
“那就快過來吧。”通話器裡，聖喬治淡淡說道。
“戰況如何了？”
“……”通話器裡傳出一片沙沙的聲音。
“老兄！老兄！說話！”杜衛東對着通話器叫道。
片刻後聖喬治的聲音傳來：“我們要撐不住了，李先生死了，克里夫也死了，戰爭之神完了，對方還有一臺收割者和兩臺t800終結者。”
李先生和克里夫死了？
杜衛東一怔。
剛剛還一起並肩戰鬥，說着無量的笑話，勾肩搭背的兩個戰友。
就這麼死了？
“等我！”
杜衛東從喉嚨深處叫出這兩個字。
越野車已經被開到極限速度，無法再快，杜衛東的胸口卻彷彿被塞進去一團火，雖然和李先生、克里夫纔剛剛認識，但終究並肩戰鬥過，護衛過。
現在他們死了。
杜衛東並不悲傷，只是憤怒。
杜衛東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現實中的他已經被一場大火燒死了，那是無比真實的。
死後來到廢墟之地，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臨死時的意識在無限延伸，還是人死後都是這樣的，又或者，正如小說電影中的一樣，一個萬能的主因爲某些原因將他抓到這個殘酷世界來。
這些杜衛東統統不知道。
不過這不妨礙他全身心投入進去。
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說，任何事物都是值得留戀與珍惜的。
一粒沙、一滴水、一片陽光。
更何況是滾燙的鮮血，激射的彈鏈，無畏的衝鋒和熱情的擁抱。
無論這些是真的假的，至少它值得杜衛東以生命捍衛。
因爲失去過，所以不想再失去。
約翰、莎拉、鮑勃老兄、在土匪營地戰死的兄弟、聖喬治、克里夫、李先生，還有那些杜衛東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人們。
這些人會對着他笑，會對着他大喊，會拍着他的肩膀說瞧，你這傻逼。
有這些，足夠了。
這是真實的世界，無比真實，甚至比現實世界更加真實。
對於杜衛東來說就是如此。
“堅持住！等我！等我！等我！”杜衛東對通話器大喊道，那聲音堅毅無比！
“不要死啊！”
軍用越野車發出無盡怒吼，後面兩根粗大的排氣管放出熾熱煙流，輪胎抓地向前滾動，在這安靜的廢墟上，一如沙漠之舟。
聖喬治真的堅持不住了，戰鬥打到現在，其實已經從僵持階段進入了收割階段。
天網收割人類。
在t1000兵不血刃擺平政府軍隊之後，聖喬治就被逼將手中最大的一張底牌打了出來。
兩臺戰爭之神機甲。這正是聖喬治有底氣敢於同天網正面作戰的最大倚仗。
然而這是一張大牌，卻不是一張王牌。
這張牌沒辦法幫助聖喬治反敗爲勝。
尤其是他已經失去了所有重火力。
天網巨人收割者的強力出乎預料，那樣巨大的戰爭機器，竟然還有那樣靈巧的反應。
那純粹是未來的科技。
聖喬治再牛，他也無法抹平這整整五十年科技發展帶來的壓迫。
但是至少聖喬治仍然有資格反抗。戰爭之神雖然在靈巧上遠遠不如收割者，但是戰爭之神的火力強大，裝甲採用了世界上最堅硬的合金，各種防爆、減震夾層，各種防禦甲板，導致了戰爭之神體態臃腫，行動緩慢，火力強大，防禦堅挺。
依靠這樣的防禦，戰爭之神至少在面對一臺收割者的時候絕不會掉鏈子。
但是對手是六臺收割者。
於是戰爭之神在拼掉天網四臺收割者之後，終於支撐不住，李先生與克里夫駕駛重殘的戰爭之神，以同歸於盡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結束收割者的生命。
然而最後還剩下的這一臺收割者與兩臺t800終結者，卻成了人類的噩夢。
那無盡的炮火和厚實的裝甲！沒有了重武器的人類根本無法對抗收割者，不是人人都叫杜衛東。
於是無論火力和防禦，天網都成爲碾壓的一方。就連人類以爲依靠打游擊戰的掩體都被摧毀的差不多了。
工廠再大終究只是一個工廠，那並不是一個城市。
收割期到了，收割者開始收割。
聖喬治已經沒有底牌可翻了，或者說聖喬治在創造底牌，而那張底牌還未及翻開，人類就已經要撐不住了。
那張底牌當然就是杜衛東。
此時的人類一方已經只剩下十餘人了，其中包括聖喬治、老鮑勃、和十幾位僱傭兵，正依靠一段頗爲堅固的牆體與收割者艱難遊鬥。
一枚導彈從天而降，炸在老鮑勃不遠處，飆射的颶風和碎石壓的老鮑勃緊緊爬在地上，連頭都擡不起來。
“老兄！杜衛東怎麼樣了？還沒回來嗎？”老鮑勃對聖喬治大叫。
聖喬治此時也已經衣衫襤褸，渾身都是破口和黑灰，大鬍子被火燒的捲曲着，只剩下一縷了，手裡拿着一把ak47——軍火商的最愛。天知道他老人家已經多久沒有親自持槍上過戰場了。
聽到老鮑勃的叫聲，聖喬治探出頭去衝着一臺t800打出一梭子子彈，又縮回來對老鮑勃搖搖頭，說道：“很快了，堅持住他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