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黃的光芒在李仕勳腦海中閃耀,未知的黑暗空間中,天際掛着點點星芒,若是拉近觀看,赫然發現這如米粒大小的光點竟然是一個個碩大的星球。每一個星球都演繹着一些畫面,儲存着一段記憶。
隨着時間的推移,光芒逐漸侵染這個未知的黑暗空間。幕布般的天空,點綴的羣星逐漸被橘黃色的光芒照耀,發出淡淡的毫芒。並不是所有的星星都是如此,在相對遠的地方,十幾顆同樣大小的星球,在光芒臨身的瞬間,悄然崩塌。無聲無息中,化作煙塵消失不見。
“唔……”
睡夢中的李仕勳就在這些星辰消失的時候,發出了一陣低不可聞的聲音。眉頭無意識的緊蹙,似乎感覺到了疼痛,身上的肌肉都在不自然的顫抖,可最終卻還是沒有醒來。
十幾顆星球,在如星河的天幕中並不顯眼,反而因爲這些星球的消散,其他星球發出更加猛烈的光芒,白色的豪光向橘黃色轉變,整個黑暗的空間都好似更亮了幾分。而在肉眼看不見的黑暗中,化作煙塵的星球殘體,好似一條山林中覓食的毒蛇,扭曲着身子,悄無聲息的流進黃彤彤的子彈裡,消失不見。
隨着子彈徹底吸收掉這些廢渣,李仕勳本來緊繃的身體逐漸鬆弛下來。衣服下的肌體散發着和腦海未知空間裡的星辰一樣的白色光芒,些許渾濁暗黃的汗漬,從毛孔中不斷溢出。隨着時間的推移,汗漬逐漸把衣服打溼,就連放在書上的手,都流出了汗漬,把紙張侵染的不成樣子。
他的身體,又一次的在莫名的能量下進行洗練。這排除的汗漬,都是身體內部殘存的各種雜質。是在排毒,也是傳說中的易筋洗髓,他的身體甚至靈魂都在緩慢的進化。
能量從頭部溢出,流轉全身時,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李仕勳身上的光芒逐漸消散,等到肉眼看不見的時候,身上的汗漬也停止了排出,他也睜開了眼睛。
“怎麼……回事?”
感覺到不對勁,李仕勳茫然無措。入眼是昏暗的臥室,牀頭邊檯燈依舊,只是身上黏糊糊的難受。
“這是?”他渾身一驚,感覺似曾相識。勉強平復心情,仔細回想,他記得自己從首爾大的圖書館裡借了幾本關於拍攝的書籍,而後在路邊吃了飯,回到家中洗了個澡,倚在牀上看書……
想到了書,他的目光落在手中滿是陰影的書籍上。手掌下的書頁,汗漬已經把它侵透,稍微用點力,就能把紙張弄破。小心的把手移開,他忍着難受的感覺,把書放回桌子,從牀上起來。
渾身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惡臭味道,沒來得及仔細想,他就快步跑進了浴室裡。溫熱的水柱衝擊在緊緻、堅韌的皮膚上,混合着沐浴露的香味,把所有的汗漬都沖洗掉,李仕勳感覺渾身舒爽。
穿着浴袍,一手拿着乾毛巾把頭髮擦乾淨,李仕勳走了出來。把臥室收拾了一下,換了一套新的用品,才重新躺在牀上。目光看向天花板,水晶般璀璨的燈光讓人目眩神迷,怔怔出神。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可心中的疑惑依舊沒解開,反而隨着自己的不斷思考而越來越多。
自己這樣的情況,是失憶了吧!因爲有過一次經歷,所以並沒有多少慌張,可是這次的情況明顯非常的詭異。之前失憶的時間,是在第二年的三月一號,距離獲得特工記憶相差正好六個月。
現在的話,明明只有三個月而已。正好一半,這意味着什麼呢?難道記憶的儲存還有時間麼?李仕勳忍不住遐想並感到恐慌。
而且這次記憶消失的和前次很不同,他記得自己剛剛失憶的時候,腦袋像是被抽空了般的疼痛,恨不得自己把腦袋砸開才舒服些。可是這次,發生的很平靜,至少他沒感覺到一點疼痛。
還有身上的汗漬,以及滿牀打溼的陰影。沒記錯的話,當時可沒有出這麼多的汗,而且……
他下意識的擡起手臂,拳頭緊握,一股力道自然的聚集起來,白嫩的肌膚下肌肉在蠕動。身體又強了一分,他可不記得失憶還有這種好處,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意外,讓自己的身體再一次被強化。
滿腦子的記憶,來的分外詭異,不知原因,不明過程,所以他就是有心想探究身上的變故,也無從下手。躺在牀上待了一會,越想越沒有頭緒,他索性翻起棉被,來到了書房。
從緊鎖的抽屜裡,拿出了自己從天朝帶來的筆記本。熟悉的開機聲響起後,他熟練的找到了隱藏的文件夾。這是他在獲得李仕勳的記憶後,爲防止發生今天的事情,而特意記錄下來的信息。
他想看看,自己到底失去了哪部分的記憶。
寬大的屏幕一閃,文檔被打開,平鋪在桌面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闖入李仕勳的眼中。很快,李仕勳就開始沉浸在文字的海洋中……
屬於李仕勳的記憶,開端在六歲,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那時李仕勳還是叫陳楓,生活在星城的農村中。十里八鄉也只有一個農村小學,每天都要走很長的時間去學校,起早貪黑,風雨無阻的過了五年。
直到升入初中,纔在家人的努力下,來到了星城,去了星城一中讀書。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時間好似一個童話故事,承載了陳楓太多的人生和生活。人物與事件,不斷交錯,勾勒出絢麗的記憶洪流。
可現在,他不記得了。
文檔裡的文字,只是大略的提了學習生涯中,比較有趣或者重要或者有意義的事情,比如參加學校舉辦的植樹造林活動,比如在朗誦比賽上獲獎等。可即便這些重要的事情,他也不記得了。
“所以說,是和之前一樣,成年之前的記憶都消失了麼?”李仕勳低聲呢喃着,面色有些複雜,卻繼續往下看。
高考落榜,對一個農村的孩子來講是個很殘酷的事情。要麼繼續復讀,要麼出去打工,可高中的文憑又能有什麼用?和家人爭吵,一氣之下他離家出走。
在魯省一家工廠裡幹了三個月的活,攢了點錢準備北上。無意之中,被一則消息所吸引,於是和大頭一起去了青島s&m公司分社,參加練習生的招聘。
他的人生,就是從那裡改變的。
從這裡開始,李仕勳的記憶並沒有消失,和文檔上記錄的事情都很吻合。這讓他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下來,知道接下來的文字可以不用觀看了,他準備關閉電腦。
可在這時,他不經意的一瞥,腦子轟然炸響。
“宋、宋智恩是誰?”他目光茫然的看着文檔上的名字,手指飛快的划動,把文檔往下拉,找到了那段文字。
通篇讀完,李仕勳的眼神滿是陰鷙,臉色也變的陰沉下來。
還是出現了變故麼?竟然忘了宋智恩,忘了這個最難忘的名字。李仕勳手指交叉,有些無力的靠在椅子上,腦中不斷的思索。
文檔上的事情肯定是事實,這根本不用懷疑。也就是說,他真的把宋智恩給忘了,可這怎麼可能,按照文檔上的話說,他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姓宋的丫頭,甚至還偷偷的跑去人家的公司。
雖然連大門都沒進,車都沒下,卻也能看出這女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不是麼?那爲什麼會這麼詭異的忘了呢?難道……
似乎想起什麼,他快速的滑動文檔,找到了一段話。
“那天晚上,我絞盡腦汁把智恩以後會唱的歌曲都寫了下來,爲了不出錯,還偷偷的請了公司的樂曲老師指導。”
“雖然用了李仕勳的名字,可自己到底不是李仕勳,既然提前了這麼久讓我見到她,說明老天都不想讓我和她在一起。”
“她只屬於那個記憶中的李仕勳,不是屬於我的。我排斥那些記憶,又使用那些記憶,矛盾的我只能是我。”
“儘管努力,可還只是完成了幾首歌曲,但這些應該夠了。我想找個機會,把它交給智恩,或者公開邀請她演唱。是彌補,也是告別,我和她終究有緣無份。”
“這也樣好,李仕勳對她的傷害太深了。記憶出現的太詭異,我不想那些事情再次發生。沒有交集的話,應該不會受傷吧。原諒我,智恩,宋智恩,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再次見面我們將是路人!”
“……”
看着電腦屏幕上的文字,李仕勳一時陷入了沉默。臉色雖然平靜,可內心卻是波濤洶涌。
“是因爲放下了,所以才消失麼?”
對於這段記憶的消失,他已經隱隱有了些猜測。因爲忘記了宋智恩,所以並不知道這個女人和自己有什麼樣的羈絆。多想無益,他很快就把心思轉移在新的問題上。
“就算是這樣好了,可是這些能找到原因,那麼其他的呢?”
“爲什麼這次記憶消失的時間會提前一半?”
“爲什麼這次會再次出現渾身汗漬的情況?”
“還有,我想起來了,李仕勳的記憶和特工的記憶一樣,也是在成年之後開始,可記憶的終結卻不同。特工死亡時,是三十七歲,而李仕勳則是三十三歲!”
“這兩者之間,難道……”
一股莫名的恐懼充斥在李仕勳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