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也罷,今人也好,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會爲自己做的事情,找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說的義正言辭,講的忠心報國,但最終的目的,不過是滿足自己的私心私慾罷了。
在李仕勳看來,崔海龍就是這樣的人。無論他的藉口多麼大義凜然,多麼爲國爲民,這場海難最終的責任還是得算在他的頭上。上百條人命,可不是上百條魚,不是說推卸就能推卸的了的。
可是對於崔海龍來講,他自認爲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所以,在面對李仕勳的問題時,他毫不猶豫且堅定的說道:“沒錯,爲了大韓民國的安全,爲了國家的未來,我必須這麼做。”
“呵呵!”韓宰榮忍不住冷笑道:“上百韓國人,能威脅的了國家的安全?能影響的了未來?我看你是喪失理智,兇狠殘暴的瘋子!”
“他們當然不能影響國家,我又何時說過是他們?不過是些不走運的賤民罷了!”崔海龍無視他的目光,無情的說道:“死再多的人,如果不能達到目的,那他們也是白死,證明他們生來就沒有價值,連賠死都做不到,殺之何妨?”
“瘋了,你真是瘋了!”韓宰榮搖着頭說道。
“不,他沒瘋,反而說的有道理。”李仕勳意外的打斷道。
韓宰榮忍不住詫異的看着他。
“他只是理智而已,絕對的理智,也是偏執,極致的偏執。”李仕勳緩緩的說道:“就像是被洗腦的人一樣,他的思想經過韓【國】政府的不斷灌輸,而產生了這種瘋子般的思想。”
“他視人命如草,那些死去的人,在他眼中不過是可利用的工具而已。一旦沒達到目的,他就會遷怒於死去的人,認爲他們連死亡的價值都沒有。如此,心中更不會有憐憫或者懺悔。”
“這樣的人,與他多說無益。”
昏暗的天空,壓抑的讓人難受,但在韓宰榮心裡,此刻當真如泰山壓頂,一股寒意猛然滋生。他想不明白,爲什麼之前見到的風度翩翩,和善可親的崔隊長,會變成如此猶如怪物的模樣?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僞裝的麼?想到這裡,他心中便是一陣惡寒。
“那些人死了也就死了吧,反正也救不回來。”李仕勳看着崔海龍道:“我不明白的是,你是如何逃脫川島勝男的處決?又是如何能瞞過船上衆多耳目,潛入駕駛室改變航線的?”
崔海龍愕然的看着他,道:“處決?你說川島勝男處決我?”
“哈哈哈……”他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一樣,大聲笑了起來,若不是雙手被綁住,恐怕還得捂着肚子。
“你、你先等等,等我笑痛快了再說,哈哈哈……川島勝男處決我?哈哈哈……”他的笑聲即便是在雷鳴的天氣裡,也依舊那麼刺耳。
李仕勳和韓宰榮雙目對視一眼,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聽崔海龍的語氣,顯然這裡面有兩人不知道的事情。
“笑夠了嗎?”韓宰榮不悅的說道。
“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過的最好笑的話,你說我笑夠了嗎?”話雖如此,崔海龍還是很快收斂了表情,不屑的說道:“這些話,一定是你們從川島那賤人口裡聽來的吧,她把你們都騙了。”
見兩人不說話,他也不在意,道:“你以爲這裡是哪裡?以爲青瓦臺的秘密地點真那麼脆弱不堪?以爲島國的人真能在韓國無法無天麼?錯了!”
“這一切,不過是我們兩方心有靈犀,共同設下的局而已,爲的就是搞清楚,到底是誰在後面撩撥我們兩國的政治關係。”崔海龍平靜的說道:“簡單點說,我們之所以費盡周折,甚至還陪上了上百條人命,目的就是你們兩個。”
“我們兩人?”李仕勳開口道:“也就是說,你和川島兩人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爲了我們兩個?你把船弄沉也是爲了我們兩個?”
“沒錯,但跟確切的說,是爲了他!”崔海龍昂起頭,目光看向韓宰榮道:“我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從韓律師口中,獲得李壽成與天【朝】往來的線索或者證據。”
這話一出,兩人都怔住了。李仕勳有些發愣的同時,心裡也隱約鬆了一口氣,原以爲自己是暴露了,沒想到竟然是受到韓宰榮的牽連。若所料不差,肯定是崔海龍調查到自己和韓宰榮有私下往來,而偏偏自己的身份還有些讓人疑惑的地方,誤會就這麼產生了。
既然已經說了出來,崔海龍也就不再隱瞞,他說道:“我奉命對對國內進行徹底的排查,找出挑撥兩國關係的幕後黑手。所有的一切,全部指向從天【朝】回來,並積極活動的李壽成。”
“我們的人調查發現,他曾經去過青瓦臺,見過一些重要的政治人物。考慮到他首爾大學校長以及前國家總理的身份,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就是導致韓【島】兩國關係緊張的幕後黑手。”
“我不是很明白,既然你們懷疑是李壽成,爲什麼還要抓我們?還如此費盡周折,帶我們上船?”李仕勳疑惑的問道:“而且,李壽成好歹也是國家政治領袖一級的人物,怎麼可能會這麼幹?”
“正是因爲他是政治領袖,所以我們才無法對他下手,畢竟我們並不是檢察官,只是屬於青瓦臺。”崔海龍淡淡的說道:“至於後面一個問題,你不妨問問韓大律師。”
李仕勳聞言,不禁看向韓宰榮。
“老師是積極的反島分子,他的父母親人曾經在島國殖民統治時期遭到迫害,所以……”接下來的話,自然沒有必要再說了。
李仕勳恍然,道:“你們是想從韓律師的嘴裡得到李壽成通【天】朝的證據,好名正言順的對他進行緝拿。”
“不會那麼簡單的,”韓宰榮深吸一口道:“老師代表的是國內一部分政治力量,你想,如果他被扣上這個帽子,後果會如何?”
“那樣的話,韓國國內的政治場必定重新洗牌,蛋糕也要重新劃分。也就是說,”李仕勳看着眼前的人道:“崔海龍隊長,你身後也應該有人吧,確切的說,是李壽成的敵對勢力。”
崔海龍臉色微動,卻沒有說話。
“應該是了,其實不難猜測,一旦老師式微,得到好處的也只有那麼一兩家。”韓宰榮確定的說道。
“所以,爲了殘害自己的同志,而選擇與島國人合作,崔隊長,這就是你的爲國爲民,問心無愧麼?”李仕勳嘲笑道。
“爲了國家的強大,經歷一些傷痛是必然的,”崔海龍臉色平靜的說道:“就好像樹木,在成長的過程中,總需要剪去一些枝葉,才能長的更好。你嘲諷也罷,恥笑也罷,我別無愧疚。”
“那我們落的如此下場,你也別無愧疚?”韓宰榮氣道:“不要忘了,是你的選擇,讓我們全部都困在茫茫大海上。現在,川島一羣人,正在全力追殺我們,你……”
“不用擔心那些島國人,”崔海龍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道:“在對貨船做手腳之前,我已經給青瓦臺發了救助信息,現在要做的就是保障自己的性命等待援救就可。”
李仕勳和韓宰榮互看了一眼,意外的發現雙方眼中都沒有高興的色彩。崔海龍是向青瓦臺求助,而他的目的又是自己兩人,誰知道青瓦臺的人會不會就自己呢?
“說道那些島國人,崔隊長,”李仕勳止住了韓宰榮的張嘴欲言,好奇的問道:“既然你們是一起合作的同伴,爲什麼到最後你會選擇把船弄沉,獨自離去?你就不怕他們的報復?”
“我是大韓民國青瓦臺的精英,爲什麼要怕島國人?”崔海龍冷笑道:“就算把黑櫻花弄死了,又怎麼樣?只要你們兩個也死在大海中,我就可以交差了,大韓民國也有了推脫解釋的藉口。”
“只要我順利的回去,把李壽成勾結天【朝】挑撥兩國關係的罪證帶回去,我不僅不會受到懲罰,還將是大韓民國的功臣。何況,”崔海龍突然咆哮道:“川島那個賤女人,竟然說我是天【朝】的間諜,我堂堂大韓民國青瓦臺精英,竟然會是敵國的間諜,那是莫大侮辱!”
“所以,你就因爲川島的話,一時怒火沖天,把船弄沉了?”李仕勳淡淡的說道:“恐怕不止這樣吧。”
就像崔海龍一直說的,他是堂堂大韓民國的精英,是精英又怎麼會因爲一句話而控制不住行動?這樣的人物,早就能自如的掌控自己的情緒,每一次的行動都有深層次的目的。
崔海龍聽聞,卻沒在說話了。
李仕勳並不在意,反正他有的是時間,茫茫大海上枯燥無聊,正好可以找點事情做,一來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二來則可以打發時間。更何況,此時也的確不是問話的時候。
外面風雲突變,風雨變的更加狂躁。波濤洶涌,他們這條怒海中的小船,隨浪而動,還不知道會漂向何方。
……
無名荒島,地坑之內。
從外面抱來許多的乾柴,李仕勳把火升的很旺,溫暖的光芒瞬間把地坑照的分明。明亮的火焰,把空氣也灼燒的熾熱,讓寒冷潮溼的夜晚多了些乾燥。
火光照耀在川島勝男的白皙臉龐上,讓她本有些蒼白的臉,逐漸變的暈紅。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地坑中的兩人不再說話,氣氛也不在緊張,川島甚至坐在了離李仕勳不遠的火堆前。
這本來是個很好的偷襲機會,但她卻沒有動手。原因有很多,但無論什麼原因,她心裡都明白,自己是打不過李仕勳的。那傢伙心思又縝密,意志又堅定,想要從他手中逃跑,似乎不可能。
這裡可是在荒島上,能逃到哪裡去?她可不想繼續在海上漂泊。
“仕勳君,你說我們會死麼?”她抱着手臂埋頭問道。
“不會!”李仕勳看了她一眼,自信道。
“這麼肯定?”川島低聲道:“其實我寧願……”
“荒島上有足夠的資源,只要我們勤奮點,就不會餓死,小心點,就不會得疾病。我們能活很久很久。”李仕勳認真道。
“你就沒想過回到陸地上麼?我的意思是回去,被救。”川島目光中映照着火花,道:“你就不想你的公司,你的女人,你的工作?”
“在生存面前,那些都是次要的。”李仕勳淡淡的說道:“命都沒有了,想那些也沒用。而且,我相信公司沒有我,也會正常的運轉下去。而她們或許會傷心,可一定會堅強的活下去。知道這些,就足夠了。反正,多想也無益。”
“你倒是想的開。”川島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諷刺道。
“不是我想的開,而是我對他們有自信。”李仕勳話一轉道:“何況,崔海龍已經給青瓦臺發了求救信號,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你還相信崔海龍的鬼話?”川島有些不悅的說道:“難道你忘了,就是因爲你聽了他的話,才導致我們闖入雷區,我的手下不僅被炸個精光,最後還遇見了龍捲風……”
“那些都是意外,何況,既然我們都可以活下來,我相信他們也一樣。”李仕勳看了她一眼道:“我相信崔海龍,不是相信他的爲人,而是相信他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我相信,在那種情況下,他是不會說謊的。”
沉默了一下,川島低聲說道:“就算他沒說謊好了,茫茫大海,他們又怎麼尋找的到我們?尤其是那天晚上的龍捲風,不僅毀了我們的船,還把我們全部吹散。一個晚上的漂泊,還不知道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還是在韓國的海域麼?”
“海上搜救,困難重重,何況我們還被迫分散開來。”
李仕勳沉默了,他明白川島說的話都是對的,可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麼?”川島眼睛朦朧而後一清道:“其實也沒什麼,仕勳君,與其憧憬着被救,不如我們好好的在這裡生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