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白睡的並不安穩,處於稍有風吹草動就能醒過來的狀態,畢竟人的名,樹的影,茅山派這麼大的名氣,他來討說法堵山門,又把明月給踢了個跟頭,王小白那裡敢託大,很是警覺,可一直睡到天亮也沒有動靜,平安無事。
六點多鐘王小白就醒了,伸了個懶腰,天空還有些發白,並沒有全亮,整個茅山道場籠罩在清晨之中,樹木清脆,鳥語風清,雖然還沒到野花遍地的季節,卻是讓人神清氣爽,茅山這個道場還真是環境優美,靈氣充沛,。
王小白深吸了幾口氣,活動了下身體,朝山門裡面看了看,靜悄悄的,隱約聽到有人說話,還有些人影,卻沒有一個人往這邊來,王小白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從揹包裡掏出水壺和洗漱用品,想就地簡單擦擦得了,一擡頭不由得嚇了一跳。
嚇一跳不是說出現了什麼奇怪的事,而是他昨天在青石上用硃砂寫的縮頭派三個字,竟然沒有了!王小白有點冒冷汗,倒吸了口涼氣,他是依靠在這塊青石上睡覺的,青石上還有他貼的黃符,可字跡被擦乾淨,他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也就是說,在他王小白睡着的時候,有人就在他身邊擦了青石上的字跡,他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往深裡去想,如果這個人想要他的腦袋或是性命,王小白恐怕同樣沒有感覺,這就是實力的差距。
來人只是擦掉了青石上的字跡,恐怕目的就是想讓王小白知難而退,讓他知道深淺,可茅山越是這樣,王小白就越是生氣,偌大個茅山派,高人輩出,就不能出來把事情解決了?反而竟整一些沒用的,嚇唬誰呢?
王小白看似好說話,其實是個倔脾氣,茅山越是這樣,他越是不會走,乾脆也不着急刷牙洗臉了,用硃砂又在青石上寫了縮頭派三個字,擦了把臉,隨便吃了點帶來的餅乾,乾脆堵住了山門,王小白等了沒多長時間,遠處就出來一個道士,三十七八的年紀,挑着扁擔,扁擔兩頭掛着木桶,看樣子是出來打水的。
王小白終於見到除明月之外的茅山弟子了,精神一振,堵在了門口,那茅山弟子身材修長,一副笑臉,長相很平凡,穿着藍色的道袍,上面還打着補丁,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的,輕快走到山門前,看到王小白還笑了笑,挑着木桶想要從王小白身邊過去。
王小白哼了一聲,縱身攔住了這道士,沉聲道:“回去!”
道士也不惱怒,客客氣氣道:“道兄,我是去挑水的,麻煩讓讓路!”
王小白握着令牌,道:“山門我堵了,我的事不解決,誰也出不去,你可以繞路,反正你茅山對歪門邪道也熟悉的很,山門是走不通了!”
王小白不是來玩的,他就是來鬧的,必須要鬧出個結果來,黃老七不能白死,茅山必須要給他個交代,我不闖你的山門,卻能堵你的山門,看上去跟小孩子打架,打輸了,堵在人家門口要報仇一樣。
雖然幼稚,但是管用,何況王小白給茅山留着面子呢,並沒有直播,只是要個說法,這一點茅山也知道,在掌門回來之前誰也拿不了主意,只能是拖下去,可山門被堵,的確是夠噁心人的,估計茅山派從立派起還沒有被人堵過山門呢。
王小白在激怒茅山派,要鬧出個結果來,他以爲這位打水的道士肯定會不服氣,跟他鬥上一場,沒想到這位道士很認真的想了想,又很認真的道:“道兄說的有道理,打個水而已,不一定非要走山門,繞過去也能打到水,三千大道,那一道能成就,就走那一道,我只是去打個水而已,跟歪門邪路也扯不上關係,嘿嘿,受教了!”
道士相當灑脫,不跟王小白爭執,挑着木桶就往回走,瀟瀟灑灑還唱起了道歌,反倒是把王小白整的一愣,仔細品了品道士口中的話,不由得嘆息了聲,茅山派果然名不虛傳,隨隨便便一個弟子境界就不低,道士這模樣纔像是一個真正修道之人。
王小白很欣賞這位道士,修道之人修的不就是個灑脫,修的不就是個逍遙嗎?茅山派果然名不虛傳,可他不明白的是,茅山這麼多高道,爲啥就派出個陳德清參賽?爲啥還能出個馮浩那樣的敗類?
王小白感慨了沒多久,就見這位老兄挑着木桶晃晃蕩蕩的又回來了,來到山門口,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對王小白道:“道兄,不好意思,我楊師叔在山上,他是有名的瘋子,要不是二師伯拉着,早就來跟你鬥法了,我是想繞道走的,可被楊師叔碰上了,他跟我說一定要從山門走,把水挑回來,要不就揍我,你看你能不能讓一讓,讓我把水挑了?我就是個做飯的,不管那麼多的事!”
道士客客氣氣在跟王小白商量,就差留下買路錢了,整的王小白一頭霧水,來之前他無數次想象過來到茅山會是什麼樣?以茅山派的威名,估計少動不了手,沒準還得死在茅山,畢竟茅山派這麼大的名氣,是要面子的。
王小白是抱着悲壯的心情找上門來的,可誰能想到茅山派名氣是大,卻沒有一點驕橫之氣,更沒有仗勢欺人的意思,沒有,一點都沒有,從明月對他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從這位道士對他的態度同樣能看出來,好聲好氣的跟他商量去打水,一點要動手的意思都沒有。
有那麼一瞬間,王小白幾乎就放這個道士去打水了,猶豫的這麼個功夫,王小白看到道士身後不遠處站了一個老道,這老道五十多歲的年紀,身高得有兩米,龜背鶴形,頗爲雄壯,鬍子拉碴,也沒戴帽子,身上的灰色道袍跟抹布似的,髒兮兮的醉眼惺忪,跟叫花子沒什麼區別,腰畔掛了個符袋。
老道看上去像叫花子,氣勢卻足,看上去凶神惡煞的,不耐煩的瞪着怪眼對挑木桶的道士喊道:“華陽,快去打水,老子要洗臉,喝茶,墨跡啥呢?那小子不放你出去,你不會揍他嗎?反正你們都是小輩,鬧騰些怕什麼?”
叫華陽的道士一臉苦笑,回頭對老道不緊不慢道:“師叔別急,我正在跟小王靈官打個商量!”
華陽道士扭過頭來對王小白輕聲道:“道兄,我師叔是茅山的符籙宗師,他從小修道,腦子有點不太正常,你放我過去吧,我要過不去,挑不回來水,就該挨他的揍了!”
茅山當年能稱上符籙宗師的,只有一個楊瘋子,楊瘋子具體名字叫什麼王小白不知道,卻也聽說過他的名號,師父曾經說過,當世僅存的幾個老妖怪裡面,就有楊瘋子這麼一號人物,還有一個是龍虎山的張青山,都是老一輩的高道。
據說楊瘋子人雖然瘋瘋癲癲的,但是符籙之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屬於輕易不露面的人物了,沒想到他在茅山,王小白還真不怕楊瘋子,越是楊瘋子這樣的人越是自視甚高,不會輕易對他動手的,因爲落不下這個臉,何況據他師父王老道說,他們還認識。
自己是小輩,楊瘋子不會不要臉的,可要是放了華陽道士去挑水,好像自己是怕了一樣,來了就不怕!大不了被楊瘋子弄死,王小白哼了聲道:“你聽見你師叔說了,讓你揍我,來吧,憑本事過山門吧!”
華陽苦笑搖頭,對王小白道:“咱們是修道之人,不是武林高手,爲啥一定要打打殺殺的呢?我都好幾年沒打架了,要不……我說個繞口令,你就讓我過去吧!”
王小白搖搖頭道:“過不去,事情解決不了,山門我堵定了,堵住一個是一個,堵不住算我沒本事,來吧,憑本事過吧!”
華陽挑着木桶琢磨了下道:“行,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王道兄,手下留情!”
“來吧,看你能不能過了這山門!”王小白令牌一豎,華陽道士喊了聲:“慢着,我先念咒語,什麼來着?我得好好想想……”
說完就真的站在山門那認真的想了起來,一會擠眉弄眼,一會沉思不語,過了有那麼五六分鐘,華陽道士眼睛一亮道:“王道兄,我想起來了,那我可往外走了啊!”
王小白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感覺茅山派的人都有點不正常,陳德清酷的一逼,話少,冷靜,明月是個話癆,機靈的跟猴一樣,馮浩,陰險毒辣,出手狠毒,楊瘋子瘋瘋癲癲,這位華陽道士客氣的一逼,跟特媽賣傢俱的銷售似的。
“別墨跡了,快來!”王小白話音剛落,就見華陽挑着扁擔,擔着兩隻水桶,朝着他腳踏罡步而來,口中大聲唸誦咒語:“吾頭戴天圓,足履地方。冠帶九氣,結爲衣裳。日爲圓象,月爲圓光。身披北斗,六甲九章。左掾河魁,右倚天罡。能伏諸惡黠消滅不祥。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