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四十的張大飛站在自己的攤位前，攤位上擺放着或是成塊或是成條豬肉。
十一月份的豬肉已經是旺季了，每天都能賣個兩三百公斤。
張大飛望了望四周，市場快要關門了，顧客也漸漸稀少起來。
“噶嗒。”
張大飛把兩手上的手套摘了下去，放在案板上，身體往後退了兩步，坐在一個破舊的塑料凳子上。
正常來講，豬肉應該是由正規屠宰場生產的。
可是張大飛自己算了一筆賬，小家小戶的，私宰和去屠宰場進肉，利潤差了一倍多。
這麼高額的利潤差距，足以讓張大飛鋌而走險私自屠宰。
而且據張大飛所知，離他不遠的老李攤位，也是私宰的。
什麼正規化流程，消毒環節，這和他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只要能掙錢，私宰犯法也要做。
“晚上回去又不用殺豬了……”張大飛眯起眼睛吞雲吐霧，好不舒適。
小買賣需要自己上手，原本一直都是張大飛自己回家屠宰。
但是從上個月開始，有一個少年就每天來兼職做這個，據說他同時做三家。
“尼瑪，連做三家也掙不了多少，這小子也不嫌累的……”
張大飛吐出一口煙霧，撓了撓油油的頭髮，身體打了個寒顫，“而且每次宰完豬，那小子眼睛都鋥亮鋥亮的，看着滲人……”
興奮！
對，就是興奮。
張大飛腦海猛然劃到一個詞，嚥了口唾沫，濃眉大眼中閃過一絲驚悸：“不會是個變態吧……”
一想到自己老婆還在家裡……
宰豬肯定要有人看着的，不然宰完直接拿走了怎麼辦，現在一隻豬可不便宜，正是豬肉的旺季。
“草，趕緊回家。”
張大飛“唰”的一聲站起身來，把菸頭扔在腳底下狠狠踩了踩，收拾案板就準備回家。
他剛回想着那個興奮的眼神，忽然有點毛骨悚然。
內心也有些自責，這都快一個月怎麼才發覺那小子的異常。
正常人做這個，不噁心就不錯了，更別提會開心。
而且那小子不僅開心，還他麼的興奮！
“老闆，這豬肋骨多少錢？”一個手提袋子的中年女子站在張大飛攤位前。
“不賣了不賣了，今天收攤了。”
“這麼早啊。”
中年女子點點頭，有些疑惑。
但豬肉……是一定要買的。她轉身向別的豬肉攤位走去。
今天公司發了獎金，給家裡買點肉吃。
一想到兒子吃到肉的幸福模樣，中年女子腳步越發輕盈起來。
張大飛再也沒心情再賣肉。
他正開着自己的五菱之光，在略微擁擠的車流中駛向家中。
“恩？”
車子停在門口，視野左方，隔着玻璃望去，自己家裡一片漆黑。
張大飛渾身狠狠地抖動了一下。
這是什麼情況？
往常這時候老婆應該在家裡正看着電視。
“呼，對還有手機。”
張大飛心有點慌，右手掏出髒兮兮褲兜裡的手機，點了幾下，選到通訊錄，找到老婆的號碼。
撥打電話?。
“滴……滴……”
聽着電話滴聲，已經四聲了，怎麼還沒人接？
張大飛心裡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不會出事了吧？
突然，電話被人接了起來：
“老張，我在外面打麻將先不說了，晚上你自己解決晚飯。”
自己家媳婦大嗓門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
“臥槽，嚇老子一跳。”
張大飛呼了口氣，身體放鬆下來，隨手問了句“誒，小方呢？”
“他幹完活就走了，一天一結嘛。哦對了，他說了，以後就不過來了，我左勸右勸沒留住，這小子，這麼賺錢的活不幹……”
聽着自己老婆在那邊絮叨了幾句，還夾雜着幾句打麻將的罵聲，張大飛深吸幾口氣。
人生真的好幸福。
那小子不來幹活了！真好。
………………
“雲海大學到了，下車的乘客請注意安全。”
一輛公交車停在校門口對面的公交車站。
一個黑衣少年、頭髮略微凌亂，眼神卻炯炯發光的走了下來。
正是方成。
“恩，幹了一個多月……”
方成伸出兩個手臂，左右聞了聞，沒什麼刺鼻的味道。
每次幹完活，方cd會找個洗浴館所，沖洗一番。
不然一身腥臭味。
“力量：1.8，敏捷：0.5，精神：0.8，元能：17。”
看着視野下方的符號，方成心頭念頭閃動。
“一個月前宰殺一頭豬有0.5個元能點，最近這個比例逐漸下降，一頭豬隻增加0.2個元能點，甚至今天降到了0.1。”
“看來這個方法不行了，要換一個。“
“不過，這個屬性加點也不是毫無限制。力量到了1.8後，身體有些膨脹撕裂的感覺，看來要先適應一段時間。”
“先去武道館測下力量。”
方成目光一閃，向武道館走去。
晚上八點多，武道館周圍沒什麼學生，方成看了看場館內燈光走了進去。
沿着通道走進場館。
館內正中央是黑色擂臺，右側邊上整齊的堆放着幾臺測力器。
這是給上場人員測試力度的工具，有拳力器，還有測力器等。
“恩，我還沒學過拳法，拳力就不測了，萬一傷到筋骨反倒是個麻煩。”
方成從拳力器旁走過，看了看武道館熱身用的幾塊石樁，上面有刻着字：
“50kg、100kg、200kg、300kg。”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基礎的測力工具，不靠腰力不靠慣性。
單手舉起多少公斤，單臂肌肉力量就是多少。
“呼。”
方成深吸一口空氣。
雖然這些天習慣了血腥的宰殺場面，但依然有些不適。
再加上每天得到元能點後的亢奮情緒，方成的腦袋有些刺痛，精神匱乏。
嗯？試試這個精神加點會如何。
方成眼神一動，就看向視野下方的四個淡紫色符號。
他盯着精神，心中念頭一定，只見屬性符號模糊了一下。
“力量：1.8，敏捷：0.5，精神：0.9，元能：16。”
一股心若冰清，似乎天塌地陷都不會影響的心境浮上心頭。
方成只覺得四周環境瞬間變得透徹起來，好像是一面鏡子，猛地變得乾淨亮潔。
似乎過了一秒鐘，又好似一分鐘。
這種狀態緩緩褪去。
菩提本無臺，何處染塵埃。
方成沒有發覺到，十多年的生活認知讓他產生的自卑、茫然，似都消失了一般，留下的是自信、穩成。
他精神一震，神清氣爽，就像從汗蒸房間一下子來到大草原。
嗯，是緩解困乏？
卻又不是那麼簡單。
算了，不想了，先測試力量！
方成眼神明亮，精光一閃，看向錯雜無序擺放在地面上的石樁。
“試試這100kg的。”
石樁都是嶄新的，圓滑的石樁的邊緣，上面有一處凹處，一根實心鋼管從中穿過。
方成深吸了一口氣，右手向實心鋼管握去。
“起。”
方成心中一定，右手緩緩發力。
“咦？這麼輕？”
看着輕鬆舉起來的石樁，方成目瞪口呆。
這真的有100kg？
怎麼感覺像是一個沒多少書的書包。
“恩，再試試這個。”
“200kg還是很輕，也就是說我現在已經是業餘級中段了？”
能輕鬆單臂舉起200kg的石樁，絕對是業餘級中段的力量。
不對，我還沒有用盡全力。
方成按捺激動的內心，目光落在300kg的石樁上，眼神熾熱。
能舉起這個就是業餘級高段，出去到社會上，一個月可以拿到萬八千的薪水。
“呼。”
看着輕鬆舉起來的石樁。
方成忍不住咧嘴似笑似哭起來，手臂顫抖，輕輕放下石樁。
300kg可不能直接扔在地上，肯定會砸出坑。
“這不是夢……”
方成傻笑了一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心裡驚濤駭浪。
一個月，一個月業餘級高段。
不，自己舉的很輕鬆，應該是業餘級巔峰。
一個月業餘級巔峰！？
這種事情傳出去，整個世界都要震動。
練武前期打熬身體，任你如何天才，也要練個三五年的。
過了十八十九歲之後，身體發育成熟穩定之後，纔有可能突飛猛進，二年一段位。
即使是世界第一強者——西大陸戰王，他的履歷被人津津熱道。
從十三歲開始練武，到了十七歲業餘級巔峰，這已經是天才中的天才。
世界頂級武道天賦，四到五年走完業餘級。
再次一點就是國家級天才，六到七年走完業餘級。
至於楚忠遠，家庭條件好，十二歲開始練武，到了現在二十一歲，九年走完業餘級，也就勉強算是天才行列。
“我真他麼牛比……”
方成在空氣中狠狠揮動了幾下拳頭。
他知道，自己真的發達了。
“不錯不錯，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左側傳來。
方成渾身一震，瞬間就有一種秘密被發現的驚慌感。
但力量帶來的不僅是肌肉。
更是鎮定，是有底氣。
方成轉身一看。
一位髮鬚皆白的老頭，穿着白色華裝，黑色武道鞋，雙手負於背後，正一臉驚異的看着他。
“你是誰？”
方成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反正先看着老頭，反問道。
如今是業餘級巔峰的力量水準，正所謂身有力心有底。
方成不慌不忙，念頭轉瞬間轉動起來。
這麼晚了不可能是學校的安保，而且武道館晚上也沒有值班的人員。
白髮老者微笑道：“你可以叫我陸老。”
剛纔他正在欣賞夜景，喝着小酒，隨心所欲閒逛，卻忽然察覺到一絲“明鏡”波動，明鏡是一種武道心境，職業級中都很少見。
他循着這絲波動，從三公里外直接騰空疾馳而來，就看到了天賦驚人的方成。
應該是武道頓悟了。
白髮陸老眼中精光一閃，幾個念頭閃過，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人老如鏡，人老如神便是如此，見識的多了，一些事情看一眼便知。
白髮陸老微微一笑，眼中略帶好奇，伸手捋了捋沒多長的鬍子：
“你身上沒有內勁，力氣又這麼大，難道是外功者？還是天生神力？”
方成陡然一驚，自己的確沒有內勁。
內勁是要先入定入靜，生出內勁後可以增強武者身體素質，關鍵時刻還可以爆發出十二分的力量。
武者到了業餘級巔峰後，都會生出內勁。
但是經過一個多月的思考琢磨，方成也放下了入定入境的心思。
入定入境又如何，有內勁又怎樣？
不能隔空傷人、不能直接作用於外界，最多可以用來爆發，短時間讓身體更強橫。
有內勁也無用，直接一力降十會，一拳頭下來，爆發內勁也給你打回去！
他的路，註定與常人不同。
“恩……我應該是天生神力吧。”
方成想了想，眼神露出戒備警惕之意，沒有透露出更多信息。
這段時間自己早出晚歸。
如果讓人知道自己，已經是業餘級巔峰，那簡直是爆炸性的消息。
很多人都知道，自己高三的時候還是一隻弱雞。
“你天賦很好，恩……少年。”陸老眼中劃過一絲驚喜，咳嗽了一聲，上前走了幾步。
“咦？這身板，嘖嘖，肌肉輪廓一般，肌肉厚度也很薄……”
陸老邊說邊左捏捏右拍拍方成的手臂、胸膛等，嘖嘖道：
“真是個神奇的事情，天生神力，不可思議……”
“……”
方成一臉無語看着面前的老頭，心頭震撼。
剛纔眼前白影一閃，這老頭就來到自己面前，自己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這是什麼速度！？
如果陸老想殺自己，自己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方成看着眼前滿臉興奮的老頭，臉皮狠狠抖了抖，還捏自己的肚子……
真當我不會反擊麼！
好吧……我尊老愛幼，不和你和計較，方成安慰自己。
就算是反抗，估計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陸老，我叫方成，你……”
看着目光火熱的陸老，好像發現寶藏一樣的滿臉興奮之情，方成平靜心情，心頭一個一個念頭劃過：
“遇到高人了……就像小說裡面寫的一樣，難道這位老頭是隱藏在校園中的絕世高手？”
可是！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狗血的事情，簡直是天雷滾滾，簡直是小說情節降臨現實。
方成心頭滿是匪夷所思，如同夢幻泡影一般。
尷尬無比的狗血、誇張神異的巧合。
這在方成眼中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他卻忽略了自己的一生中，狗血與巧合還少麼，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哪怕偶然之間，認識一個陌生人，都是巧合，都是狗血。
只不過這是輕微、淺度的。
如果這個陌生人是遠房親戚，又或是未來的妻子、至交好友，那麼輕微轉爲劇烈、淺度變成重度。
待到十年、二十年之後再回首追憶。
當會深深懷疑命運、品味斟酌人生。
慨嘆這世間之事，竟是如此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