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半夜時分，原本安靜的房間，傳來一陣沉悶的咳嗽聲。
這聲音壓抑，就像是有人極力的想要壓抑住咳嗽聲。用手捂住嘴，但還是破碎的聲音流露出來。
莫倩一覺睡醒，就聽到這連續不斷的聲音。那一聲聲咳嗽的聲音並不大，卻莫名的敲在自己的身上，讓她心裡泛起一股鈍鈍的疼。
她下意識的坐起來，向沐雪凝的牀位望去。她記得下午的時候，沐雪凝的臉色就一直不是很好，而沐陽也說過自己姐姐的身體很不好。
此時，沐雪凝蜷縮着身體，嬌小的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看起來格外的可憐，格外的令人心疼。
沐雪凝用手捂住嘴角，以免自己的咳嗽聲吵醒別人。
但是，她生性敏感，儘管莫倩的視線不過是剛剛落在她的身上，她就已經察覺到了。
沐雪凝轉過身，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整張臉張蒼白的見不到一絲血色。
她鬆開手，強行壓制住想要咳嗽的慾望，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低垂的眸子掩藏了沐雪凝真實的心思。自己的這副身體是越來越弱了，這才短短的兩天已經犯病了好幾次。看來，那副中藥馬上也沒什麼作用了。
“沒事，我是自己睡醒了不想睡。”莫倩擔憂的看着沐雪凝，在月亮朦朧萌萌萌萌的照射下，她看不清楚沐雪凝現在的臉色怎樣。但是，從剛剛的咳嗽來看，絕對不會好到哪裡。
故而，莫倩問道：“你帶藥了嗎，我去幫你倒水。”語氣之中是滿滿的焦急。
這句話一說出來，莫倩自己都愣住了。
自己和沐雪凝不過是第一次見面，但是，爲什麼會這麼擔心她。
一聽到她咳嗽，就自告奮勇的替她倒水。
這，根本就不符合自己一往的性子！
沐雪凝也愣住了，隨後，道：“不用了，我捱過這一陣就好了。”
說話的時候，破碎的咳嗽聲不斷。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了，咳嗽的時候是恨不得把肝臟都吐出來，但是，只要撐過這一段時間，就好了。
只是，現在咳嗽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沐雪凝清楚的知道上天給自己留下來的時間不多了。但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卻剛剛進行到一半，想到這，沐雪凝的眼神中閃過一抹不甘心。
不知道爲什麼，莫倩莫名的決定沐雪凝的聲音比剛剛溫柔了一些。
但是，莫倩還是不放心，她神色擔憂的重複道：“真的不礙事嗎？你的藥在哪裡，我去給你拿。”
“真的不用了。”沐雪凝可以感受到莫倩此時的擔心，望着她柔順的發旋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但是，這個笑容就像是曇花一現，在莫倩還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
察覺到自己目前心思的沐雪凝瞬間一驚，長長的眼捷遮住了她黑的耀眼的眸子。
她在心裡面一遍又一遍的念道：“沐雪凝，不可以心軟，你絕對不可以心軟！”
這一聲聲的默唸，更多的是像在催眠自己。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沐雪凝原本有些柔軟的心再一次冰冷下來。身上原本柔和的氣息瞬間變得冷冽。
莫倩沒有多想，還以爲是沐雪凝的身體又不舒服了。
這時，沐雪凝道：“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你在睡一會吧！”
聞言，莫倩下意識的拿過牀頭的手機，看了一眼，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躺在牀上再眯一會，時間也確實來得及。但是，見沐雪凝盤膝坐起來，整個人透露出一股脆弱。心裡面突然被一股濃濃的傷感包圍。
莫倩很不喜歡看到這樣的沐雪凝，這樣的她會讓自己感覺她不過是行屍走肉。而且，這種感覺波濤洶涌，來得及快，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佔據了她所有的心思。
“我不困了，我陪你。”因爲害怕吵醒別人，莫倩小聲的說道。
不管內心的這種想法是從哪裡來的，莫倩都打算遵從內心。
沐雪凝呆愣了一下，突然問道：“你爲什麼這麼照顧我。”
莫倩苦惱的笑笑：“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的想要照顧好她，不想再看到她這麼虛弱的模樣。而且是毫無理由。
似乎是在見到沐雪凝的第一面時，自己的大腦就給自己下達了一個好好照顧她的命令。
聞言，沐雪凝也沉默下來，莫倩想，她可能是一時無法接受自己這個理由。
也是，有誰會主動地對一個只能說的上剛剛見過一次默面的人就百般照顧，換做有人這麼對自己，自己也是會懷疑的。
半響後，沐雪凝突然道：“謝謝你。”
莫倩一愣，隨後搖頭，臉上的笑容明媚：“不用謝。”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現在氣氛的原因，在聞到沐雪凝身上的藥味時，莫倩突然有了一種想要訴說的慾望。
似乎面對沐雪凝的時候，自己所有的防備心都不存在。
莫倩道：“我有一個姐姐，叫莫瑤。”
想到以往和自家姐姐相處的時間，莫倩很是懷念。那時候的她們是多麼的快樂。而完全沉浸在過去思維中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沐雪凝此時的神色。
沐雪凝不知道莫倩爲什麼提起這件事情，只能裝作無知的問道：“你和你姐姐是不是感情很好。”
莫倩毫不猶豫的點頭：“我和我姐姐的感情最好了，只要有什麼好的，我姐姐都是第一個想到我。”
說到這，莫倩的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但是，我姐姐和你一樣，也是身體不好，經常性的吃藥，以至於身上的藥味不斷。仔細想一下，你們兩個人身上的味道很像。”
沐雪凝的心頭頓時一緊，她有些不自然的說道：“要藥吃多的人，身上都帶着藥味，味道都差不多。”
莫倩想了一下，神色悵然的說道：“是呀。”
所以，她最討厭去得地方就是醫院，因爲在醫院內不僅僅有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還有着濃濃的藥味。
而每一次聞到藥味，都會讓自己想到姐姐。想到姐姐是怎麼在醫院丟了性命。所以，對於醫院，絕對是莫倩這輩子都最厭惡的存在。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沐雪凝身上的藥味卻無法讓自己心生厭惡，反而倍感親切。就像是姐姐的味道！
但很快，莫倩就在心裡面排除了這個可能，是自己親眼看着姐姐下葬的，她怎麼可能會是姐姐呢！
這時，沐雪凝試探的問道：“那你姐姐她現在？”
“我姐姐已經走了好幾年。”莫倩苦笑的說出這個答案。
再說出這個可能的時候，莫倩的心臟是一陣細密的疼痛，她想無論到什麼時候，對於自己姐姐的死，她都無法做到釋懷。
沐雪凝歉意的說道：“對不起。”然而，這時候的她眼神冰冷，毫無一絲歉意。
莫倩沒注意到這一點，搖頭笑笑：“這和你沒關係。”
“那你想她嗎？”沐雪凝問道。
莫倩的下巴擱在腿上，語氣肯定中帶着濃濃的悲傷：“想，但是，想又有什麼用。”
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在莫家這個要吃人的大家庭時，在自己看到其他的姐妹相互照顧時，在看到…的時候，她都瘋狂的想念自己的姐姐。
那時候，自己不懂事，不止一次哭鬧着要姐姐，但是，得到的只有那一句句帶着不耐煩的敷衍話。
後來，莫倩就明白了，在莫家自己只是一個被媽媽拋棄，爸爸厭惡的存在。而自己之所以沒被莫家拋棄，則是因爲自己名額下那巨大的財產。
所以，在那個時候，莫倩不會在哭鬧着要姐姐，因爲她已經明白了已經死了的人，就算自己再怎麼想念，也不會再出現自己的面前。
莫倩話裡的悲傷震驚了沐雪凝，望着莫倩的眼睛帶着複雜的思想。
她本來以爲莫瑤和莫倩不過是短短几年的姐妹友誼，再說了，那時候，她們都還年幼，這段感情更容易被忘記，卻沒想過，莫倩卻把這樣的感情銘記於心。
眼角一片酸澀，沐雪凝輕輕道：“有你這麼個妹妹，你姐姐真的很幸運。”
她的聲音本就沙啞，所以，莫倩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
而是皺眉，認真的更正道：“不，應該是我的幸運，纔會有這麼一個姐姐。”
她一會都很感謝在自己小的時候姐姐的存在，是姐姐讓那時候的自己知道親情是怎樣的。
沐雪凝被莫倩語氣中的認真驚訝道，沉默了一會，問道：“如果，你姐姐…你姐姐她還，還活着，你會怎麼想。”
很是流利的一段話，但是，沐雪凝卻說得格外的困難。
然而，莫倩卻捂住嘴，小聲的笑了：“我一定會很高興的。”
但是，莫倩卻沒把這句話當真，她下意識的認爲沐雪凝說這樣的話，不過是爲了讓自己高興一下。
沐雪凝知道莫倩沒當真，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時，莫倩突然道：“既然不咳嗽了，你在睡一會吧！”
這個時候的天還未亮。
沐雪凝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不再咳嗽了。
心裡頓時暖暖的，她沒想到莫倩竟然是這麼個細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