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決不同,但那逸散出來的時間法則卻是如出一轍。
少頃,楊霄神色肅穆,大腳在地面上猛地一跺,神殿嗡鳴,轟隆隆的聲響從神殿各處傳來,滾滾如雷。
楊雪素手輕擡,口中輕叱:“起!”
轟隆隆……歲月神殿拔根而起,彷彿一顆大樹,從地面上緩緩升起。
歲月神殿不但只是一方神殿,更是歲月大帝當年的行宮,所謂行宮,便是走到哪便能帶到哪,如凡人的轎子,馬車,這對常人難以想象之事對大帝卻是等閒。
而控制歲月神殿的中樞便是無盡沙漏,楊霄楊雪兩個娃娃花了十年功夫,就是爲了煉化無盡沙漏,他們雖修得大帝真傳,沙漏入手便能催發些許威能,但想要徹底掌控歲月神殿,非得好好祭練一番不可。
十年功,如今果,大帝行宮成了兩個娃娃的座駕。
神殿起,破虛空,衝出四季之地。
無名山谷,法身盤膝坐地,面前兩具雕塑。不是雕塑,是被大帝神通封印的兩位魔族半聖。
一場惡戰,伯牙白灼只來得及露個面,還沒怎麼發揮便被封印在此,前者做金剛怒目狀,後者作獅子搏兔樣,一動不動,看起來就跟雕塑沒區別。
法身有些愁,它雖已探明兩位魔族半聖沒有性命之憂,但屢次嘗試都無法破解兩人身上禁制,自然無法幫他們恢復自由。
法身與楊開雖所修不同,但這麼多年來生死與共,楊開經歷過的它也都經歷過,算得上是見多識廣,如今又有半聖之力,可偏偏拿伯牙白灼此刻的狀態一點辦法也沒有,自然有些發愁。
而且這一晃都一個多月功夫,主身那邊半點動靜也無,它也不知主身在四季之地內到底遭遇了什麼。
只不過一個月前,它心中忽生悸動,平白生出一種己身將亡的感覺。它是楊開法身,乃楊開一縷神魂入住石傀之身而成,無論它修煉到半聖還是魔聖,這一點都不會改變,它之生因楊開而生,它之滅也因楊開而滅。
換句話說,楊開要是橫遭不測,它也必定凶多吉少。可反過來說,它要是出事了,楊開卻不會受到什麼牽連。
當時它與周權正在打掃戰場,纔剛將被封印的伯牙和白灼安置好,那種死到臨頭的感覺便忽然襲來,心中頓時明白應該是主身那邊遇到了什麼麻煩。
它想不通,主身全盛之姿,追着重創在身的風君,身邊還有追風這等兇獸,怎會搞的要死要活的。想不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那四季之地中必定有什麼變故。
但主身的事它也管不上,當時立刻就將周權叫了過來,後事都安排好了。讓他在自己死後帶着伯牙和白灼去一趟七霧海,將兩位半聖交給李無衣,又託他去一趟凌霄宮,跟凌霄宮衆人怎麼說怎麼說。
安排好後事,法身閉目等死。
沒死成,莫名其妙地又活了下來,一直等到現在。
周權在一旁打坐療傷,他之前也受了點傷,一個月的時間恢復的差不多了,偌大山谷,靜謐無聲。
就在這時,法身忽然擡頭,木納的石頭臉上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兩隻跳躍火焰的眼睛死死地凝視虛空某處。
片刻後,它忽然爆喝一聲:“退!”
話落瞬,魔元一卷,將伯牙白灼周權還有六七個俘虜悉數包裹,一退三十里。
就在法身退去之時,那無名山谷上方虛空處,莫名漣漪擴散開來,平靜虛空彷彿成了一面湖泊,有人在其中丟下石子。
周權從打坐中驚醒,擡眼望去,啊地驚叫一聲。
只見那漣漪擴散時,一個巨大的輪廓從漣漪之中緩緩浮現出來,此情此景,何其眼熟?
一個多月前,那風君布大陣,持骸骨時,這樣的事情就發生過一次。他自然知曉,那從虛空中顯露出來的輪廓正是歲月神殿的輪廓。
當時風君未盡全功,歲月神殿露了個頭又縮了回去,這次又來了嗎?風君難道還沒死?周權霎時間催動帝元,擺出一戰之姿。
法身卻是輕咦了一下,旋即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勿慌勿慌。”天地屏障開,它已探得主身的氣息。
主身既然在,那這一次歲月神殿重新顯露應該是他的手段了,估計跟風君沒什麼關係。
咔嚓嚓……
虛空崩碎,偌大宮殿從虛空之中徐徐探出身影,遮天蔽地,宮殿最前方,正門處,數道身影印入眼簾,居中一個不是主身又是誰?
法身笑了,笑的很開心。
盞茶功夫,歲月神殿便從四季之地中跳脫了出來,歲月大帝行宮,時隔無數年月,重現人間。
老窮一臉唏噓感傷,想當年,這座行宮所到之處,星界生靈無人不頂禮膜拜,便是同爲大帝,也會出萬里相迎。
可歲月大帝隕落之後,行宮便沉寂在四季之地中,不見天日,直到此刻。
後繼有人啊,老主人後繼有人了!旁人看不見的,老窮擦了擦眼角。
巨大行宮,遮蔽了整個無名山谷還要富裕,陰影投在地面上,猶如一隻洪荒巨獸蟄伏,周權震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幾個被俘虜的魔天道帝尊境更是心神戰慄。
他們雖入魔,但神智清楚,豈不知這座行宮的來頭,不過並沒看見風君身影,心知從今日起,道主座下四大君使怕是要成三大君使了。
跳出虛空,楊雪小手一揮,法決散去,神殿急速變小,幾個呼吸功夫就變成了巴掌大,被她收入自己袖中。
追風唏律律叫着,眼珠子瞪得比銅鈴大,低着腦袋盯着楊雪的衣袖不放,一副見鬼的表情,估計心裡想的是那麼大的宮殿怎麼就被收進袖子裡了,這袖子多能裝啊。
楊開已邁步,三兩步間來到法身面前,瞧了瞧伯牙和白灼,問道:“怎麼樣?”
之前他追着風君進了四季之地,都來不及查探這兩位魔族半聖的情況,直到這個時候纔有功夫詢問。
“沒死。”法身道。
楊開鬆了口氣,沒死就好。他還真怕伯牙白灼遭了什麼不測,那可真沒辦法跟玉如夢和北璃陌交代。
“頭髮白了?”法身皺眉看着楊開的腦袋。
楊開進四季之地的時候,發如黑墨,這走一趟出來,頭髮居然花白了,法身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聯想到自己之前的那種心悸,也能猜到楊開在裡面有過一場驚天惡戰。
“老了幾百歲。”楊開一笑,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如今帝尊三層鏡呢,壽元長着,在這個境界中,幾百歲算是年輕的。
“他們是……”法身又望向楊霄楊雪,跟楊開一樣,乍一看覺得眼熟的很,隱約在哪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能想起來也不敢認,幾年功夫而已,兩個娃娃呼啦啦就長大成人了,太過離奇。
解釋起來怪麻煩的,楊開索性遞了一道神念過去,法身略一琢磨,不禁瞪眼:“霄兒雪兒?”
楊霄乖乖上前,拱手作揖:“霄兒見過二叔。”
法身是楊開的分身,說是他的親兄弟也不爲過,這二叔喊的沒錯,臭小子嘴巴含了蜜,一句話把法身喊的開懷大笑,連贊不錯不錯,孺子可教。
楊雪不知法身存在,畢竟當年她離開凌霄宮的時候年紀太小,還沒見過法身,但楊霄起了頭,她也知道該怎麼稱呼了。
一聲二哥喊出來,法身嘴巴快要裂到耳根去了。
笑過,法身道:“你們出來的正好,這事還得你們幫忙。”說着,便將伯牙和白灼攝了過來,放在面前。
兩位魔族半聖是中了大帝遺骸中的神通才被封印的,它沒辦法解除,但知道了兩個娃娃是大帝衣鉢傳人,自然能解除封印。
自家人的事,自然是要幫的。
兩個娃娃一人一個,齊齊伸出一指,點在伯牙和白灼的額頭上,下一瞬,時間法則涌動,將兩位魔族半聖包裹。
也沒過多久,半柱香時間左右,兩位半聖的眼珠子忽然轉了一下,緊接着一身魔元狂涌,伯牙怒吼:“拿命來。”
白灼喝道:“受死!”
齊齊動手。
楊霄和楊雪卻是早有準備,身形晃動時,全躲到了楊開身後。
兩位半聖出手神通打到楊開面前,都是忍不住面色一變,強行收力,身形爆退,然後悶哼一聲定在半空,強行收力對己身有些反噬,不過沒什麼大問題,兩位半聖早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
少頃,白灼和伯牙一頭霧水地走了回來,瞧瞧幾個陌生面孔,尤其是在窮奇和流炎身上多留意了下,又看看楊開,疑惑不已。
白灼道:“怎麼回事,風君呢?”
在他的感知中,自己前一刻正準備衝風君動手,下一瞬面前便站着楊開了,四周哪還有風君的身影。
而且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裡,楊開的頭髮居然白了許多,看起來老了幾歲。
楊開扭頭望着兩個娃娃,問道:“他們不知道?”
楊雪微笑道:“歲月之力停滯,他們什麼都感應不到。”
楊開微微頷首,明白兩位魔族半聖爲何是這幅反應了,他們被封印的這段時間無觀無感,等於這段時間被歲月之力從他們生命中抽離了出去,能反應過來纔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