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如此想,慕容熙仍是拉着慕天雲退到了最後面。凡事以防萬一,終歸是沒有錯的。
慕天雲扯着慕容熙的袖子,道:“父皇,一定要這樣嗎?”
慕容熙看了看慕天雲,嘆了口氣,道:“雲兒,爲君者不可以婦人之仁。若不然,就會留下把柄,別人就會用這個把柄來對付你。所以,心若不狠,帝位不穩。這一點,父皇希望你能明白。”
慕天雲不甘心,繼續道:“父皇,那沅天洛與我們作對,的確是該死。可是兒臣幼時,她對兒臣多番照顧,兒臣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父皇就留她一命,就當是替兒臣報當年的照拂之恩,好嗎?”
慕容熙冷下臉來,道:“雲兒,剛纔的話,朕說得還不夠明白麼?”
“父皇,且留下她的性命,一點一點地折磨不是更好?若是一擊致死,只怕是會少了很多樂趣。”慕天雲補充道。
慕容熙不再答話,即刻便下令射箭。末了,他說道:“人有情,箭卻沒有,至於她能不能活,就看她自己的運氣了。”
這些個禁衛軍也和之前的人一樣,都是慕容熙暗中訓練的精銳,比他手下的那些個暗衛要強上十倍。這些日子,他一直隱藏着自己的實力,爲的就是要讓沅天洛輕敵,爾後再給她致命的一擊。今日,終於是要派上用場了。
慕容熙看着他們取下箭囊中的箭,搭在了弓上,拉滿了弓。一絲得意的笑浮上嘴角,慕容熙說道:“放箭!”
然而,下一秒,慕容熙臉上的笑意便僵住了。他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一切仍是如舊。禁衛軍原先所站立的地方,竟是空空蕩蕩。就連原先院落中死去的人,也是蹤跡全無。更爲詭異的是,院中的石板上,竟是血跡全無。彷彿剛纔在這宮院中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
慕容熙驚訝地側過身,看向慕天雲,道:“雲兒,是父皇老眼昏花麼?怎麼看不見這些人了?”
慕天雲回想起剛纔發生的那一幕,雖然短暫,卻是如此真實。他坦然道:“父皇,您的眼睛沒有問題。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慕容熙大吼:“怎麼會?原先,那些人明明是站在那裡的。還有那院中的人,都被我射死了,現在都不見了。這,不可能是真的。”最後一句話,慕容熙說得咬牙切齒。
“父皇,就在剛剛的一個瞬間,這院中的地板翻轉了一下,速度之快,令人咂舌。眼下,那些人已被翻轉到了石板之下,自然是什麼也看不到了。”
什麼!慕容熙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慕天雲的話。可是,眼前的一切,無一不在真真切切地告訴他,慕天雲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快走!”慕容熙拉着慕天雲,慌忙走開。生怕下一秒,他腳下的這塊石板也會瞬間翻轉,將他壓在下面。
殿中,看着落荒而逃的慕容熙和慕天雲,袁瑛璟大笑出口。終於笑夠了,纔開口道:“哈哈,慕容熙這個混蛋,他也有今天。剛剛我還在緊張若是他們射箭來該怎麼辦呢。我倒是忽略了,不止是這殿內,就連大殿外,也是機關重重啊。”
沅天洛勾脣一笑,道:“自作孽,不可活。慕容熙做了那麼多缺德的事,也該付出點代價了。但願,這代價,他能承受得起。”
今夜,想必慕容熙不會派人來了。沅天洛擁被而睡,一夜好眠。
不料,第二日,她還沒睡醒呢,殿門就被人拍得震天響。沅天洛好不懊惱,折騰了一宿,好不容易能睡個好覺,卻還是平白被人打擾,真是沒睡懶覺的命啊!
她剛準備穿衣起身,殿外就傳來袁瑛璟的呼喝聲:“喂,我說你是誰啊,一大早來這裡捶門?”
來人先是一陣沉默,爾後才說道:“我乃南越大將軍霸無天,公主殿下已經答應嫁給我了,月徹陛下也同意了。照你們月徹的話來說,我便是她的夫君,來看看她又有何不可?”
“呸呸呸!”袁瑛璟說道,“也不拿張鏡子看看你那副尊容,臉長得跟個長毛獅子似的,身體胖得跟個熊一樣,還想娶我們公主,做夢都別想!”
“袁瑛璟,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伶牙俐齒!”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袁瑛璟的聲音裡滿是驚異。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沅天洛,既然你已經起了,就不要藏在殿中偷聽我二人說話了。”霸無天的話,說得十分篤定。
這番話,聽在大殿之中側耳細聽二人談話的沅天洛耳朵裡,略略有些不自在。唉,當真是被人抓了個現行,真是好不丟人啊。只是,有些事,只怕是還得去做。
已經穿好衣服的沅天洛冷着臉推開門,道:“南楚衡,你休要再拿婚約說事。你的意圖,我已經看明白了,今天我就去告訴慕容熙,這什麼和親,我不同意了。所以,你還是回去吧。”
“等等!”袁瑛璟插嘴道,“公主,你剛纔說他是誰?南楚衡?”
沅天洛點了點頭。
袁瑛璟圍着南楚衡左看右看,扯扯他的頭髮,揪揪他的長鬍子,末了,哀嘆道:“南楚衡,多年不見,你怎麼就長成這麼個磕磣的樣子了?”
南楚衡頂着霸無天的那一張臉,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道:“你管我什麼樣子,倒是你,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這般伶牙俐齒,怪不得……”說到最後,南楚衡特意拉長了語調,卻是沒再說下去。只是那戲謔的語氣,倒引得人生起無限遐想。
“怪不得什麼?”袁瑛璟急了。
南楚衡接着她的話說道:“怪不得這麼多年,你都人老珠黃了,還是沒嫁出去。”
聽到這番話,饒是沅天洛再想裝嚴肅臉,還是憋不住了,笑出了聲。
南楚衡無事張牙舞爪的袁瑛璟,倒看向了沅天洛,道:“你笑了!笑了就好辦了,攤牌吧。”
沅天洛知道今日只怕是瞞不過,卻仍是嘴硬,道:“在我攤牌之前,你是不是也得向我攤牌呢?那南薰背後的人,你已經意識到是誰了,對嗎?”
話說到這份上,南楚衡也不好再否認,點點頭,道:“是,我知道是誰。是我胞弟,南楚瑜。從我得到的信息來看,母后似是想逼我回南越,所以纔派了他前來。只是,我這胞弟,似乎並未完全按照母后的意思辦。”
“何以見得?”
南楚衡答道:“若是想要逼我回去,自然有千千萬萬的辦法可以想。比如南越內亂啊,天災人禍啊,母后病重啊,諸如這些。可是我這胞弟,卻是在月徹皇宮之中,處處使用南越皇族才能使用的東西。先是千刀陣,後是我南越皇族專用的小箭,你想啊,這千刀陣和小箭,你能知道底細,那慕容熙還能不知道?這幾日,盯着驛館的人越來越多,我出來一趟,不知道要甩掉多少尾巴。我這胞弟,這次只怕是存了要置我於死地的心思。”
沅天洛急了,道:“對啊,就是這樣,我原先還刻意激怒你,想着你能一怒之下,憤然離開。離開了這個兇險之地,回到南越,你便如魚得水,任是誰,也動不了了你分毫。”
南楚衡自嘲地笑了笑:“只可惜,你千算萬算,唯獨忘記了一層,既然他們敢在月徹皇宮算計我,那回南越的路上,又怎會是風平浪靜呢?”
想想也是,沅天洛滿面含愁,道:“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你可該怎麼辦呢?”
南楚衡一臉討好的笑意,道:“所以啊,眼下我只能寄希望與公主殿下,希望公主你能早日拿下月徹的帝位,然後派人送我回南越。如此一來,纔算是高枕無憂啊。公主殿下,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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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瑛璟看到南楚衡如此狗腿的行爲,不由得撇了撇嘴,道:“頂着那麼一張醜臉,還來撒嬌,南楚衡,你真是夠了。”
袁瑛璟站在南楚衡的左側,南楚衡伸手擋住左側的耳朵,只當沒聽見,繼續對着沅天洛說道:“公主神武,一定不能撇下夫君我不管哦……”
話沒說完,蓋在左側耳朵的手就被袁瑛璟狠狠地拍了下來。
南楚衡回過頭,看着一臉怒氣的袁瑛璟,很是委屈,道:“我又怎麼惹着你了?”
袁瑛璟氣鼓鼓地說道:“狗屁夫君,普天之下誰都能當公主的夫君,就你不能!”
“爲什麼?”南楚衡表示不服。
袁瑛璟卻是氣勢更足了些:“瞅瞅你那張臉,醜的人都吃不下飯,還好意思說什麼夫君。”
南楚衡不屑地笑了笑,道:“公主殿下睿智聰明,絕不會以貌取人。”
提到沅天洛,袁瑛璟算是沒話可說了,只是,仍是硬着嘴說道:“反正,你南楚衡就是不能做公主殿下的夫君,說什麼都不能,縱然是天塌地陷,山河倒流,仍是不能。”
南楚衡神色一凜,死死地盯着袁瑛璟,語氣是從未有過的鄭重:“你如此堅決地反對我做她的夫君。該不會是,這沅天洛,是我南楚衡的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