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極拳的剛猛,在北方拳種,乃至國術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崔山鷹以前也沒想到周海竟然還是一位八極拳高手,他知道以前兩兄弟跟方晨剛的師傅‘鬼削眉’學過,也知道兄弟倆身上有功夫,卻沒見過周海動手。
上次跟周濤動手,並沒有覺出有什麼來。
可今天一見,周海身上的東西,至少要強過弟弟周濤幾倍。
“崔師傅,我心裡有個疑惑,能問問嗎?”郝猛遲疑了下,輕聲說道。今晚上的經過,並不長,甚至沒見崔山鷹和周家兄弟翻臉,從周濤和崔山鷹的對話裡,能聽出來,周海的氣勢並沒有能壓住崔山鷹,哪怕帝王會所是周海的地盤。
“有什麼想問的,問唄!”崔山鷹笑了笑,時間剛過十一點,還早着呢,崔山鷹準備溜達回去,沒想打車。
郝猛好奇道:“周家兄弟的名聲,我也曾略有耳聞,在京城不能說是最頂級的人物,卻也不是誰都能招惹起的,在道上有幾分勢力,手下也有一批敢打敢拼的人手。”
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沒接着在往下說。
崔山鷹走着,也沒開口說話,他知道郝猛想說什麼,但還是想等他表達完。
李玉龍不在乎的接聲說:“那又怎麼着,跟我師父比,他們還差着遠呢,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說起錢來,李玉龍的身價比周家兄弟,絕對是有之過而無不及。武館裡只有朱大海,陌影他們知道李玉龍大少爺的身份,其他人並不是太清楚李玉龍。
“周家兄弟有錢有勢,就算師父能打,很能打,可師父想要讓周家兄弟服軟,也不是那麼容易吧?”郝猛好奇的是周家兄弟,爲什麼要忌憚崔山鷹。
崔山鷹再能打,可也不是沒制約他的東西,周家兄弟在道上混,能那麼簡簡單單的就被人給嚇着?
真要是那樣,郝猛也不相信周家兄弟能混到今天這種地步,說句不好聽的,這就是一個池塘,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沒有點膽識的人,早就對手給吞了。
今天晚上,給郝猛的感覺就是,周海在害怕,是不是在害怕崔山鷹,他不知道,但是崔山鷹身上肯定有他忌憚的地方,不然,哪怕是中午周濤派了四五十人過去,想要斷崔山鷹的胳膊腿,可問題是崔山鷹不是沒事嗎,不管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要人沒事,在話裡說着,那就都叫小事。
崔山鷹晚上來帝王會所,直接要個交代,錢不要,一條胳膊一條腿,二者選其一,沒別的說的,確實霸道!
崔山鷹的底氣從哪裡來的?
周海認慫,親自把弟弟周濤的胳膊打斷,又是畏懼的什麼?
對於今晚上的驚訝,郝猛感覺比不崔山鷹功夫上來的少,這個年輕人,背後好像還隱藏着太多讓人不知道的東西。
“周海不是怕我!”崔山鷹笑着,一邊朝前走着,一邊平淡說:“江湖裡有江湖裡的規矩,任何地方,都有它該有的規矩。剛纔當着周海的面,我也講了,江湖裡,無非有兩種人,一種人,是守規矩的人,一種人,是不講規矩的人。你認爲在江湖裡,是守規矩的人活的時間久,還是不講規矩的人活的時間久?”
郝猛愣了下,皺眉想了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李玉龍笑着說:“我覺得,應該是不講規矩的人,因爲不講規矩,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也認爲周海說的沒錯,這個世界上還是得按拳頭說話,拳頭大了就是規矩,這個‘拳頭’不僅指的是能打,或許也是金錢,是勢力,總之一句話,你在人堆的最頂尖那波里,你就可以是規矩的制定者和修改者!”
拳頭理論,其實在哪裡都是行得通的,普通人之所以不願意相信,是因爲,在心裡覺得自己是弱者,需要一些權利來保證自己,權貴不可以踐踏,也要遵守,這些有的叫規矩,所有人都認同的也叫法律。
但是,不要相信世界上有絕對的公平,公正,因爲任何地方,都不會存在天秤,不會有完全的對等,光明之下也有黑暗。
當你可以凌駕一切的時候,有些人願意去踐踏規則,而有些人卻願意維護規則,不管是踐踏者,還是維護者,首要的條件都是,要自己身上的拳頭夠大,夠硬,可以摧毀一切,可以阻擋一切。
“不守規矩的人,不代表沒規矩。”崔山鷹笑着,並沒有反駁李玉龍的話,他說的對,也不對,這是個人認識上的問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獨立的思想,你認同的東西,其他人不見得也會認同。
“不守規矩的人,面對比自己拳頭更加強大拳頭的時候,這時候,你說他是願意做一個守規矩的人,還是願意做一個不守規矩的人呢?你不守規矩的時候,或許你比別人強大,但要別人比你強大的時候,或許你想不守規矩,也由不得。”崔山鷹平淡道。
“弱肉強食?”郝猛低聲問。
崔山鷹想了想,說:“人類社會,已經脫離了原始,有了自己的規則,不管做什麼,你都要受到規矩的制約,普通社會有法律,江湖裡沒有法律,但是規矩就是規矩,你壞了規矩,哪怕你在強,也會受這個江湖的排斥,最終的下場,不是你離開江湖,就是被江湖絞殺。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人已經超脫了自然,弱者和強者已經不是絕對的了!”
說着,崔山鷹指了指李玉龍,笑着道:“這小子強嗎?我一拳頭就能把他打趴下,對於我來說,他算是弱者吧?”
“算是!”郝猛點了點頭,卻不是很明白崔山鷹話裡的意思。
崔山鷹說:“在這裡,我可以隨便打他,但要是換成了在山城,我雖然能打得過他,卻也只能有被他追殺的份,因爲他有個有錢有勢的老爹!”
李玉龍抓了抓腦袋,嘟囔了句:“這根我好像沒有啥關係吧?”怎麼好好的就扯到自己頭上來了呢。
崔山鷹笑了下,說:“周海不是怕我,雖然我很能打,可能打,不代表自己就是天下無敵,我再能打,也扛不住菜刀,也頂不住子彈,人家找幾個槍手過來,我一樣得低頭認慫!”
郝猛詫異不解道:“那爲什麼周海會打折周濤一條胳膊呢,難道是因爲他講理?”
“呵呵!”
崔山鷹笑着搖頭說:“那肯定不是,你覺得周家兄弟會是個講理的人嗎?講理的人能做他們這個行當?周海今晚上,是非這麼幹不可,因爲他得給我一個交代,給我背後老崔家一個交代,是他先不守規矩在先,而又沒我背後的拳頭大,所以他得認慫,得從不守規矩的人,變成守規矩的。”
“嗨,還是我給你解釋吧,今晚上週海不是害怕咱們三個人,因爲除了咱們三個,我師父他爹,也就是我師爺,還約了別人助拳,周海認慫是怕了師爺找的那些幫手,這麼說,你明白了嗎?”李玉龍想明白過味來,叫着道。
郝猛‘嗯’了聲,苦笑着道:“要這麼說,我還真就明白了!”
“哈哈,說明你這榆木疙瘩腦袋,還不是那麼笨!”李玉龍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大笑着說。
老崔家有多大勢力,能壓得周家兄弟服軟?郝猛不知道,但不管怎麼說,今晚上確實是周海認慫服軟,也給了崔山鷹一個交代。這種事情瞞不住的,怕是到明天,道上的人就能把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老崔家所在的江湖,跟周家兄弟混的這個江湖,有些聯繫,也有些區別的。
“師父,你跟我們說說江湖上的事情唄?”李玉龍提議道。
崔山鷹也沒拒絕,道:“我可以和你們說說江湖上的規矩,或者說是武林裡,武行的規矩,當然這些規矩也都是我聽家裡老爺子,也就是我爺爺崔鳳山說的。”
江湖裡的規矩多嗎?
多!
太多了!
可以說,一個人就有一個人的規矩。
但是真的多嗎?
其實也不多,人混到一定田地,說一定的話,走的越高,站的越高,相對來說,規矩也就越少。
守規矩的人,叫本分。
本本分分的人,也不見得什麼時候都會守着規矩不變。
還是那句話,到了什麼時候,說什麼樣的話。江湖也好,武林也罷,首先你要保證自己在裡面活着,海在大,一條死魚也沒法說話。江湖大,規矩也多,你一無所有的時候,或許什麼規矩也不用遵守,只當它是個屁。
而等你有了一些難以割捨的東西,正好恰恰相反,到這時候,你就該希望有個規矩,讓大家都在規矩裡說話辦事,讓所有的人,都有個約束。
一無所有的時候就沒有規矩了。
江湖是如此,同樣哪裡又不是如此呢。
“師父,過了今晚,你說周海那眯眯眼,會不會回頭再來找咱們麻煩呢?”走到半路,李玉龍突然問。
崔山鷹搖頭,苦笑着說:“這誰知道啊,興許會,興許不會,這得要看他是怎麼想的,要是能想明白了,就不會,想不明白了就會。明天的事情,明天在說,先把今天,把眼前活好了,過好了,這纔是最重要的。”
“有理,聽師父說話,就是能讓人茅塞頓開!”李玉龍嬉皮笑臉的道。
“馬屁!”郝猛低聲嘟囔了句。
“靠,你小子欠皮癢癢欠收拾是不!”李玉龍擡腿朝郝猛屁股上踢過去,被人家躲了開。
“你能打的過我?”郝猛反問。
“春風吹,誰怕誰?”
崔山鷹看着打鬧戲耍的兩人,笑着沒阻攔,要不是身份不對等,他也會這麼幹,年輕人,就應該有個年輕人的朝氣。
世界,永遠是屬於年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