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一覺醒來,頭疼欲裂,半晌,她才緩緩坐起,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這裡顯然不是農莊的屋子,燈光昏暗,四周的牆壁也爲青石所砌,在昏暗的燈光下還隱隱泛着亮光。一牀,一桌,一椅,一盞油燈,一把茶壺,一個杯子,一面遮擋的屏風,這就是房內所有的物件。這種陳設已經不能用簡陋來形容了,簡直是簡單的不行。
這是哪裡?
朱七七猛然起身走到門邊,伸手就去拉門,可一拉之下房門卻沒有被她拉開,而且還是鐵皮製成的門。朱七七簡直不能相信眼睛,她又用力拉了幾下,卻是徒勞無功。
朱七七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裡隱隱有了不好的預兆。只見她急忙拍打着鐵門衝外面喊道:“喂,有人嗎?開門啊……快開門……”
朱七七呼喊半晌,卻始終無人迴應,她低頭心思一轉,便又飛快地跑到窗邊,去開窗戶。可是,這屋子裡唯一的一扇小窗戶也竟然鐵做的,還打不開。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朱七七記得,她是和熊貓一起出來辦事,找藥鋪,然後喝酒,然後如廁,然後就……就……
如廁之後的事情朱七七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然後就到了這裡。
朱七七驚慌之餘,又不死心地四處查探了一番,但最終的結果讓她認命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似乎……似乎……又被壞人給抓了,可是貓大哥呢,他會不會有事?
想起熊貓,朱七七心中不安更甚,又霍地站了起來迅速竄至門邊,使勁地拍打着門板嘶聲大叫着。這一次雖然還是沒有人迴應,但朱七七卻沒有停止喊叫,嗓子幹了,她就喝口水繼續喊。不管這裡是什麼地方,她相信總會有人在。哼,她就不信了,這半夜三更的,還會有人不怕吵鬧?
可朱七七最終還是失望了,她連番的拍打呼喊,嗓子都喊啞了,手也是又紅又腫,可是外面竟然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難道這裡真的沒人?
朱七七不由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每當無助的時候,朱七七就很自然地想起了沈浪,那個永遠笑若春風的沈浪。這時候沈浪會在哪裡?一定是着急找她吧!
想着沈浪,她心中的惶恐總會慢慢變淡;想着沈浪,她總會對着未來充滿無限遐想。倘若,沈浪遇到這樣的情況又會如何?但朱七七可以肯定的是,沈浪絕不會像她一樣亂了方寸,以至於亂喊亂叫。
朱七七極認真地想了很久,最後卻只能無奈一嘆。以她那上不了檯面的三腳貓功夫,連連這裡的門窗都打不開,更何況打出去?放火燒房吧,這個朱七七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實在是太不靠譜了。這喊了半天都無人迴應,若火勢一起,在這樣青石砌成的屋子,肯定只會燒壞陳設,到時候非但逃不出去反而會被活活燒死在裡面,連救她的人都沒有。若死了,她可是萬萬不甘心啊!想想,她大爹二爹沒事,沈浪也回到了她身邊,依然甜蜜有愛,還有王憐花白飛飛也都好好的…….活着,所有的不快糾結已經遠去,她實在沒有理由不好好珍惜生命。雖然不想死,可眼下要怎麼辦才能好好活着?
朱七七最後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多次的被抓經歷已經讓她有了些許自知,沒有死那就一定有所圖,那她就安安靜靜等着他們出招吧!
旭日初昇,一直鎖着的鐵門終於被打開了。陽光射進屋子裡,剛好照在朱七七的臉上,只見她眼睛微微一眯,掄起拳頭便迅速竄起衝向了門邊,可是,一個回合不到,她就被擋了回來。
“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還不放我出去!”
“哼,想出去,下輩子吧!”
一名灰衣大漢端着托盤走了進來,只見他把手中的食物向桌子上一放,然後衝着門外道:“拖進來!”
又是兩名灰衣大漢走了進來,他們兩架着一個人,一個衣衫不整,髮絲散亂的姑娘。
只見兩名大漢把這姑娘往地上一扔,轉身就出去了。先前的那名大漢也往外走去,待到門口,卻突然回頭衝着朱七七詭異地笑了笑,道:“姑娘,這位就是不聽話的下場,你們多敘敘。”
“什麼意思?”
朱七七正待上前追問,不料房門已關,外面鎖門的聲音也清楚地傳了進來。朱七七恨恨地一跺腳,俯身扶起了趴在地上的那位姑娘。
“姑娘,你沒事吧?”
朱七七仔細把她扶到牀邊坐好,然後才掏出手帕給她擦臉。這姑娘眉眼清秀,皮膚白皙,是不可多得美人胚子。
“你是……”
擦着擦着,朱七七突然後退了一步,驚道:“你……薛素衣?”
那位姑娘身體一顫,猛地擡頭,詫異地瞧着朱七七,口中喃喃不知所措。熟悉的眉眼神情,不是薛素衣還會是誰?
朱七七錯愕地瞧着薛素衣,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薛素衣的狀況看起來一點都不好,整個人萎靡不堪,似乎很虛弱,臉上脖子上以及手上都有多處瘀傷,。眸光呆滯毫無神采。
“你……你還好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朱七七小心翼翼地問道。
薛素衣的眼眸擡都沒擡,似乎壓根就沒聽進去朱七七在說什麼。
朱七七等了良久,見薛素衣始終不理不睬,索性便道:“你不說算了,我還是扶你躺下來休息一下吧!”
朱七七說着就伸出了手,卻見薛素衣忽然一把推開她,大叫道:“你不要碰我!”
“薛姑娘,你怎麼了?我是朱七七啊!”她說着又伸出了手。
薛素衣又一把推開了朱七七,神情古怪地瞧着她,良久後,才突然冷笑道:“你被關在這裡,竟然還會如此鎮靜自若,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知道他們關着你是爲了什麼?”
朱七七茫然不解,道:“我……我不知道!”
“哼,真是無知者無畏,我是該笑你天真呢還是笑你沒頭腦。”
朱七七蹭上去問道:“那….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能告訴我麼?”
“這裡是……”
薛素衣說着懷顧四周,見這裡的陳設只是一個人的供給,想來也知道那些人把她關在這裡的用意,不由道:“這裡是女人的地獄,男人的天堂,你可明白?”
朱七七又是茫然,好奇道:“女人的地獄……究竟是什麼地方?”
薛素衣擡頭不可思議地瞧着朱七七,瞧了半晌不由心中悽苦。雖然,朱七七在爾虞我詐的江湖中經歷了那麼多磨難,但她依然還保持着簡單、純良的心思,這是她羨慕卻所沒有的東西。薛素衣感慨朱七七實在是被保護的太好,赤子之心不滅,而感懷自己一生不幸。曾幾何時,她也偶爾做一下夢,少女的夢,可夢醒後卻想都不敢去想。
沉默半晌,薛素衣終於幽幽開口,道:“這裡是青樓,岳陽最大的青樓——風月樓。”
朱七七驚呼道:“怎麼會在岳陽,而且還是青樓,你沒騙我?”她斷斷想不到這裡竟會是岳陽的青樓。她記得之前還在衡陽麼,這是過了多久?
薛素衣眉頭一挑,嘲諷道:“難不成你想這是什麼地方?”
“我……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真是個天真的問題,我怎會在這裡?自然是被人給帶到這裡的,難道我自己願意來這裡?”
朱七七心中不以爲然,低聲嘀咕道:“這也說不定啊,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不就是在青樓麼?還給我下套…..”
“你……”
提及往事,薛素衣心中羞恥,但卻沒有反駁。她當時身在青樓卻有因由,自然不能和朱七七相比。朱七七可以隨性而爲,可以爲了沈浪不管不顧,可她不行,她的人生從來都不是自己能做的了主的。
輕輕一嘆,薛素衣自嘲地笑了笑,然後纔對着朱七七道:“之前你我立場不同,這也不能怪我。如今你我同處一室,差不多的處境,有些事我還是要提醒一下你,別太天真了。你以爲他們把我和你關在一起是爲了我們方便聊天麼?錯!他們是想讓你清楚地看到我悽慘的模樣,讓你認清自己的處境。畢竟,在這裡他們最看重的便是你的這一副好皮囊。如今我武功被廢,已經自身難保了,而你就自求多福吧,希望你的結果不要像我如今一樣悽慘。”
“難不成他們想讓我……”
薛素衣雖說的隱晦,但朱七七卻已經差不多明白了,她心中當真是震驚不已。
薛素衣點了點頭,謾笑道:“你也不笨嘛!”
朱七七心中惶恐,身在這樣的地方還會有什麼好事?等待她的將又會是什麼?漂亮的姑娘身在青樓能幹什麼?她再無知也是聽明白了。她原以爲抓她的人因爲她的身份緣故,僅僅只是爲了江湖爭鬥而來,沒想到竟然被抓青樓,這樣的結果要她如何還能淡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