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樓被燒之後,薛素衣也跟着失去了蹤跡,沈浪和王憐花尋遍了全城也沒找到人影。
王憐花從朱七七嘴裡得知,薛素衣已經失去了那一身兇悍的武功,整個人如同破布娃娃般任人欺凌,早已沒了當初的銳氣和驕傲。是什麼原因讓她身處風月樓身不由己,讓她失了一身功夫淪爲男人們的玩物?
王憐花百思不得其解,他儘量控制着情緒,讓他看起來還是那個風輕雲淡邪魅張揚的千面公子,可誰知道,他的心底裡早就炸開了鍋,怒火翻滾不斷,已經失了該有的平靜。
王憐花曾以爲,他對薛素衣並沒有那麼深的牽盼;他以爲,就算他曾經用了心那也可以拍拍衣袖及時抽身;他以爲,就算走了一個薛素衣,那也會來第二個第三個薛素衣。可事實並非如此,他的心亂了,被一個叫做薛素衣的女人給攪亂了。
對於薛素衣的感情,王憐花始終理不清楚。論長相,薛素衣雖然漂亮溫婉,但絕對還達不到驚豔他的地步;論才學,這世間還有那個人能讓學富五車的王大公子另眼相看,薛素衣自然是不夠格的。可是,那爲什麼他還會如此牽掛她,到底是什麼吸引了他。是她的倔強,還是她那一雙堅毅不認輸的眼眸。
心比天高卻又命比紙薄,薛素衣終究掙不脫命運的牢籠,活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這和曾經的她何其相似?
就在風月樓着火的第二日,王憐花突然留書出走了。他言及天下之大,可暢遊心境,就不礙朱七七和沈浪的眼了。而朱七七和沈浪看到王憐花的留書,相視一笑,他們怎會不明白王憐花的心情和目的。有些事有些人,終歸是要走出去爭取的,就連眸帶桃花的王憐花王大公子自然也不能例外。
朱七七綁架一事陰霾盡去,雖然還有許多不解之處,但並不影響他們此刻的心情。而沈浪在這件事情之後對朱七七更見溫柔體貼,朱七七也更見成熟懂事。至此,兩個人的感情已經不需要用語言來表達,一個眼神,一抹微笑,哪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讓對方感覺到濃濃的情誼,滿滿的甜蜜。或許,這便是劫後餘生,讓他們對感情有了更深刻的感悟。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這件事情真的讓他倆心驚了一番。雖然心境不同,但感悟卻是相似的。
連日來,沈浪看着朱七七的各種鬧騰,也只是寵溺地笑了笑。從來,不管沈浪的人生如何的大起大落,喜憂交錯,他都不曾失了平常心。他鋼鐵般的意志早已經寵辱不驚,可以笑談風雲詭譎的江湖,淡看悲喜情長。可朱七七,這個熱情可愛,任性鬧騰的女孩,總是能時刻牽動着他的心。
話說花有容披星戴月一路奔波,終於回到了雲州。到了家裡才發現,她引以爲傲的花氏一族已經不復往昔。
一夜之間,花家所有的錢莊,酒樓、布行的存銀都被提空了。沒有了銀錢週轉,自然也就無法正常經營。花無葉被迫無奈,賣掉了家裡一半以上的鋪子,這才堪堪度過了危機。
可讓他們不解的是,花家二十年興盛,應當財產無數,可爲什麼就沒有多少了?就算別人不知道這其中的秘密,但花輕舟呢?難道他也不知道?
直到回雁峰事件之後,花有容回了家,花無葉才知道了花影的另一重身份。至此,花無葉纔算真真明白過來,在這件事情上,花家所扮演的角色——一個任人利用的工具罷了。若往上追溯,又或許,花影當年嫁給他父親花輕舟本身就帶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知道了問題所在,花無葉反倒輕鬆了下來。沒有了花影,憑藉他的能力,相信振興花家也是指日可待的。至於他自己的事情?花無葉想起來就莫名苦笑。只從見了朱七七之後,心中那道倩影始終揮之不去,卻也追逐不上。
雖然,自回雁峰事件之後,江湖盛傳柴玉關和朱富貴雙雙殞命回雁峰,而朱七七也是被迫發下毒誓,此生不嫁沈浪。這一消息,給了無數江湖名流志士以希望,若能就此娶得美人歸,至此後權利財富集一身,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事情,自然花無葉也不能例外,只不過,他看中的只是朱七七這個人罷了。
可是,即便在如此大好形勢之下,花無葉還是倍覺底氣不足,不是他不夠俊朗出色,不夠風度翩翩,而是在朱七七的心中,向來只容得下一個沈浪,若要他就此罷手,可又萬分的捨不得。
花無葉心中一動,翻出了祖傳的七彩琉璃,準備當禮物送給朱七七。想來她父親不幸仙逝,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他大可藉故慰問一番,表表心意。可花無葉卻似乎忘記了,他自己的父親花輕舟也剛莫名故去,這個時候正是他守喪期間,焉能輕易離開雲州?
花無葉記性差了,可花家其他的人並沒有老糊塗。爲此,花無葉只能差回家剛剛月餘的妹妹代爲問候示好。至此,花有容驚喜地踏上了趕往汾陽的路上。
這一期間,江湖傳言四起,除了柴玉關朱富貴之勢外,最熱火的傳言便是朱七七和沈浪,這兩個本來就能攪動風雲的人物這下更是降下了驚天大雷。一時江湖風雲四起好不熱鬧。
風雲詭譎的江湖並沒有影響到朱七七,此時的她正和沈浪一起在太湖邊上觀看日出日落,好不愜意。
自岳陽之後,朱七七得沈浪提醒,及時書信給冷氏兄弟以及氣使宋離,要他們代管兩處事務,並且交代快活城和朱家向天下人要做足姿態。雖然並沒有什麼葬禮出現,但兩處肅穆冷清,長達月餘都閉門謝客,這讓外界對柴玉關和朱富貴的死深信不疑。疑心之人一致認爲快活城和朱家不行葬禮,怕是給世人一個他們還在世的馬虎眼,唯恐有人上門尋仇生事。
夕陽,原野。
萬里晴空,清風徐徐。
沒有殺伐,沒有世俗,只有沈浪和朱七七兩個人牽手而行 。
夕陽的餘暉灑在這兩個人的身上,彷彿給他們鍍了一層金光,顯得格外耀眼,身後的影子拉的很長,已經分不清彼此。
兩個人誰都不曾說話,只肩並着肩慢慢走着。微風吹拂,衣袂飄舞,柔和的陽光,愜意舒適到了極致,空氣中流淌甜蜜,情意縈繞。此刻,縱然無聲,卻勝過這世間無數言語的表白,柔情蜜意,溫馨浪漫,哪樣都不曾缺少。
這樣的傍晚,這樣的時刻,朱七七愜意的都不忍心出聲打擾。可是,若說忍耐功夫,她終究不如沈浪來的爐火純青,心中有事,她是忍不了多久的。
終於,朱七七開口了。
“那個......“
“什麼?”
“那個......若我不問,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訴我了!”
沈浪微微一頓,停住身形,微笑道:“怎麼說?”
朱七七嗔道:“我見到了阿音大哥,他過來了。”
“嗯,阿音辦完事回來了!”
“那你和我留在岳陽不走,是不是就在等他?”
沈浪微笑道:“也不全是,這次你受了驚嚇,我也想好好陪陪你。”
“哦!”
朱七七明顯眼睛一亮,隨之又略帶羞澀地低下頭,小聲道:“雖然我很喜歡過這樣安靜的日子,和你在一起,朝看日出暮看日落,順便再行個俠仗個義什麼的,多隨意自在。可是,阿音大哥回來了,我就知道我們要走了。”
沈浪笑了笑沒有做聲,而是拉着朱七七向前走去。待走上一處高地,視野豁然開闊,沈浪眺望四周,尋了一處青草茂密之處,拉着朱七七坐了下來。
天高雲深,風水草底,日暮、晚霞,這一方景緻比之剛纔又多了一份高遠意境,觀之胸中舒暢。
許久之後,但聽沈浪輕輕一嘆,道:“刀劍江湖不就是爲了求一個安寧麼?”
朱七七聞言微微一愣,繼而恍然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說站得高方能看得遠,看得遠方能胸懷天下,不管我們做什麼?是走還是留,都是爲了尋求心中的一片安寧?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你的心到底有多大,真搞不懂!”
朱七七說着,伸出手指在沈浪的胸前戳了戳,微微嘟着嘴,透着可愛又略帶嫌棄。
沈浪莞爾,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心有多大?”
“這不廢話麼?”
“那好,我這就拿給你看......”
沈浪說着隨手一揮,手中突然多出來了一把精緻的小匕首,挑在指尖轉了兩週,然後對着自己的胸口作勢刺下。
朱七七大驚,急忙用手一擋,喝道:“幹什麼呀你?”
沈浪挑了挑眉,狀似無辜地道:“拿出來看看,看完了再放進去啊!”
“你當真?”
沈浪一本正經地回道:“當然了!”
“噗......”
一瞬間,朱七七回過味來,她又氣又笑,伸手錘了沈浪一下,嬌嗔道:“你多大的人了,還開這樣的玩笑,一點都不像你。若你不想告訴我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沈浪笑道:“可我想說了?”
“可我不想聽了!”
“真不聽?”
“不聽不聽就不聽......”
朱七七說着還作勢捂上了耳朵。
沈浪笑了笑,道:“就算你不聽,可我還是要說的。”
說完,沈浪扭頭遠眺前方,半晌才徐徐道:“其實,沈浪的心也就這麼一丁點兒。”沈浪說着還伸出拳頭比了一下,接着道:“和朱七七的心是一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