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迴轉,一幢精緻的小竹樓便出現在眼前。妖妖伸出如玉小手,一指小竹樓道:“這裡便是我住的地方。”
竹樓古樸精緻,分上下兩層。下層門窗齊全,而上層卻只有用幾根粗壯的竹子支撐的骨架,其餘皆是粉色紗幔裝點。通透敞亮,紗幔搖曳,無風亦飛舞。
透過紗幔,沈浪看到了一幅畫,一副掛在屋樑,隨風輕擺的畫。
畫中一男子長身而立,牟若朗星。有隨遇而安的淡然,亦有從容不迫的瀟灑,還有一份洞察世事的通透豁達。
“怎麼樣,我畫的還不錯吧,這可是你打敗花無葉時的摸樣哦!”
妖妖有些得意,說着拽着沈浪一躍而起,衣袂飛舞間穩穩落在了二樓。
二樓中,除了當空懸掛的那幅畫外,桌几上還放着好些畫完或沒畫完的,不管是哪一種畫像,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同一個人的摸樣。
“姥姥說,只有用心才能做到最好。”
在這方面,她妖妖可是下足了力氣的。
“嗯!”
沈浪扯了扯嘴角,目光再次投向空中。那幅畫懸在那裡,因沒有牆壁支撐,就很隨意地擺動着,字跡若隱若現。
瞧着畫,沈浪忽然淡淡地開口了。
“那個設有玲瓏鎖的檀木盒子你們打開了沒?”
微微一愣,妖妖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道:“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你給我的留字了!”
“留字?”
妖妖歪着頭微微一想,便恍然大悟。
“那個啊,那是姥姥的意思,只不過是我寫的。”
沈浪笑着點頭道:“嗯,那就多謝姑娘留字提醒。”
“不客氣哦,早知道是你,我就多寫幾個字,告訴你那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沈浪笑道:“這個倒不用了,那麼精緻的盒子,又藏得如此隱蔽,我想裡面除了祖傳秘方便就是武功秘籍又或者是什麼靈丹妙藥之類的,總之啊,都脫不了這幾樣。”
聞言,妖妖眼眸一亮,滿是崇拜地道:“真神吶,你真是聰明,怎麼一猜一個準。”
“是麼?”
“對對對,裡面的東西就是這幾樣。其他的妖妖不感興趣,就是想要那粒丹藥,可姥姥說什麼也不給,還叱責妖妖不懂事。”
呃!
沈浪滿心的尷尬。妖妖的眸子乾淨清澈,不似暗機深藏,但沈浪總覺得妖妖不如表面這般天真單純。
“我要走了!”
“不行,你不能去找那個姐姐!”妖妖轉身一擋,堵了沈浪的去路。
“爲什麼?”
“姥姥說,你和姐姐已經沒有關係了。姐姐將來是別人的,而你,一定就是我的。”
沈浪無奈,道:“姑娘你想多了,在下是人不是物,不屬於任何人。”
“你說的不對!” 妖妖一臉堅定。
沈浪心中一嘆,不做糾纏,閃身掠下竹樓。
“等等......你不能走!”
沈浪不理身後的妖妖,再次提氣躍起。
突然,一側林中灰影一閃,堵住了沈浪去路。
沈浪身在空中,一掌劈出。眼看着掌風襲來,灰衣人不閃不避,反而拼命揮出一掌,掃向了沈浪。
“噗!”的一聲,灰衣人重掌倒地,噴出一口鮮血。
而沈浪被掌風所阻,身形也落在地上。這時候粉色身影一閃而至,落到了旁邊。
“他......”
沈浪眸光掃過灰衣人,卻見他的一張臉卻似冰火兩重,一半細膩白皙,一半卻滿是傷疤,血紅恐怖。
“他呀,他是我養的阿醜啊!”
妖妖說着揮揮手,地上的阿醜掙扎着爬了起來,彎着腰,蹣跚着鑽進了林中。
沈浪瞧着灰衣人遠去的背影,眉頭微皺。
“你不用擔心他,他結實着呢!”妖妖似乎看出了沈浪在想什麼。
“哦!”
沈浪收回眸光,不經意間掃過地面,神情一滯。在那裡有一灘殷紅的血漬,但奇怪的是,被血跡浸染的綠草已經變黃枯萎,毫無生氣。
“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順着沈浪的眸光,妖妖自然也瞧見了地上的異樣。她急忙擺手道:“這可不怪我,是他不聽話纔會這樣的。”
沈浪道:“怎麼說?”
妖妖嘟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道:“你若答應不走,我便告訴你。”
“那你還是不要說了!”
沈浪越過妖妖,徑直向前走去。
妖妖見沈浪真的不感興趣,眼看着越走越遠,不由着急脫口道:“等一下,我說便是。”
沈浪沒有轉身,但卻停下了身形。妖妖一瞧,面露喜色,急忙趕了上去。
“幾年前姥姥帶我去京城,在回來的路上我便碰到了阿醜。他當時一身錦衣,長得很好看,我見着喜歡,便打殺了他的隨從,把他抓了回來。可他老是不聽話,和我對着幹,時間久了我便厭煩,於是劃爛了他的臉,喂他吃毒藥,後來他變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就這樣了嘍!”
妖妖講的很仔細,言語中還隱隱帶着些許得意和炫耀。似乎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反而有種以武壓人的優越感。
沈浪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多了絲凝重,他再一次細細打量着妖妖。
精緻的臉上總是帶着笑意,即便是着急生氣時也多了份嬌憨。眸子清澈明亮,言語活潑可愛。可是......可是,這樣的她卻可以笑着去炫耀殺人毀容的事情,而絲毫不覺得殘忍。
這樣的妖妖面上再天真無邪,也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不喜歡,你可以放了他,又何必如此折磨於他。”
“不行啊,他是我的哦!”
妖妖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再次強調這人的所有權是她的。她的東西怎麼可以隨便捨棄呢?
沈浪眉頭一皺,正待說話,卻忽見不遠處鳥兒異動,叢林中四散飛起。妖妖神色一變,飛身躍起,直撲了過去,卻再不管沈浪的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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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西
落花染
冷風乍起寒霜至
黃昏暖日影孤寂
外界草枯風凜冽,但這裡,卻是深山冬來晚,繁花依舊豔,碧水有餘溫。即便如此,但高山密林,卻依然擋不住絲絲寒意入侵。
老婦人一身醬色粗布單衣,身形蕭瑟地站在矮崖邊,眸有深意地瞧着遠處密林。風吹裙襬,亂了髮絲,紅了雙頰,但她依然挺值了腰動也不動一下。
老夫人不是別人,便是公良春的髮妻,白靜的主母——雲宓!
當年,公良春以及兒子死後,她曾一度意識混亂四處遊蕩,待到清醒時,她便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溫柔的雲宓,而是帶着殺伐之氣的公良雲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