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溪鎮——一個山腳下平靜祥和的小山鎮,依山傍水,景幽人勤,人口最多時也不足萬人。
清晨,第一縷曙光灑下,天色還有些昏暗,街道上便漸漸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近了,卻是一隻官兵隊伍悄然路過。細數之下,竟然足足有兩百人之多。只見他們一路向南,逐漸隱沒在大山之中。
沈浪和王憐花坐在窗口,眼見着軍隊由近及遠,慢慢消失。這才關起窗戶,轉身坐在了桌子邊。
屋子裡的牀上,朱七七正躺在那裡,睡得香甜。明明是千金小姐的命,可這睡相……簡直不能忍。
王憐花瞧着無奈一嘆,起身給她掖了掖被角,這才又坐了回來。
“跟着你這麼長時間,她的膽子似乎變小了不少?”
沈浪笑笑,道:“她的膽量向來是強撐出來的,遠沒有她所表現的那麼唬人。”沈浪說着站了起來,擡腳就往外走去。
“喂,你幹什麼去?”
王憐花壓低聲音,一把拉住了沈浪。
“困了,睡會去!”
“那兩個人你不管了?”
沈浪回頭,無奈地道:“他們不足爲慮,郎溪這邊的消息我已經遞了出去,也有所安排。如今就剩下等消息了,希望這招敲山震虎管用。”
“那貓兒呢?他可是已經失蹤了近兩個月了,百靈都急死了?”
沈浪眉頭一蹙,沉吟良久才坐了下來,輕聲道:“熊貓追查那批黃金,開始無果,最後卻又失蹤。我估計是他查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扯上了什麼大勢力,纔會無故失去蹤跡。以貓兒的身手而言,一般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王憐花點頭道:“有理,那會是什麼勢力呢?會不會和公良雲宓他們有關係?”
“嗯,有可能。”
稍稍一頓,沈浪又接着道:“還有,美譽天下的忘魂酒也曾出現在郎溪深山的兵器作坊中,那是真正的忘魂酒,而不是摻了假兌了水的忘魂酒。爲什麼兵器作坊裡偏偏只有忘魂酒,而沒有其他的酒呢?誰會花大力氣,大老遠的出重金去購買忘魂酒,還不辭辛苦地送進深山之中,爲的,只是讓那些個工匠們飲用,說不過去啊!”
王憐花點頭道:“是說不過去,一般人就算要犒勞夥計,也只會就地取材,減少成本。而忘魂酒出處成迷,產量稀少,怎麼會用來犒勞那些個工匠?”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
沈浪話還未說完,王憐花搶着道:“所以,他們有可能是同一個幕後老闆?”
點點頭,沈浪道:“再有,逼着七七在回雁峰腹地發誓的人是公良雲宓,可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爲什麼?難道對那個老太婆來說,拆散你們比報仇還重要?她知道七七和快活王的關係,竟然只是設計借他人之手拆散了你們,這裡面絕對有問題。難道是……”
王憐花忽然眼前一亮,恍然道:“對對……一定是這樣!”
沈浪苦笑了下,接着道:“七七的身後有着快活城,朱家和仁義山莊,財富和勢力都有,或許這就是問題所在。”
“那這些和貓兒有什麼關係?”
沈浪白了眼王憐花,起身打了個哈氣,不耐煩地道:“你自己去想,我要去睡了。”沈浪說着當真起身走了出去了。
王憐花瞧着沈浪離去的背影,癟了癟嘴,而後就盯着茶杯發起了呆。
爲什麼呢?
爲什麼呢?
半晌後,王憐花眼中精光一閃,猛地站了起來,大踏步衝進了隔壁房間。
牀上的沈浪剛剛纔睡下,卻被王憐花一把拽了起來。
“幹什麼?”
“我知道,因爲七七的原因,所以,貓兒最有可能是被有心人給關了起來,而不是遇害。對不對?”
沈浪眯着眼看了王憐眼花一眼,側過身又躺了下去。
王憐花無語,也不做逗留,轉身去了隔壁。
郎溪深山裡發生的事情,王憐花所知有限,但已經從沈浪那裡瞭解了大概。
沈浪之前去了趟衙門,也不知他給那個縣太爺說了什麼,竟然讓縣太爺連夜集結了兩百多人,幾乎抽走了能動用的所有人。山裡,無論是江宅裡的殺伐場面,還是小溪邊的大規模人員集結,都會讓那些官差警覺,好好忙碌一陣子了。只要官兵能守在那裡,驅散那些武林人士,那他們的目的也就初步達到了。
至於深山之中的兵器作坊,只要外圍還有官兵駐守,那公良雲宓之流就不敢冒着暴露兵器作坊的危險,輕易派人過去移走那些兵 器。如此,那些數以萬計的兵器也就派不上用了。因爲官兵的驚擾,江流影和妖妖他們只怕也不敢在山裡長時逗留,一旦出山,自然也就顯露蹤跡,於他們是有利的。
王憐花細數沈浪這一招的用意,越想越覺得這一招可謂是一舉數得,是當下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了。借力使力,比他一個人東奔西跑的強多了。
王憐花慶幸自己沒有一口氣去了京城,而是思量再三,轉而來到了郎溪。山佐天音送出的消息他的路上就已經知道了。所以,來到郎溪後他第一時間去了星月湖,那裡是仁義山莊設立的消息點,他想從星月湖瞭解更多的事情。沒想到卻沒有得到任何關於沈浪和朱七七的消息。是因爲沒有條件傳遞消息麼?
再次回到鎮子上已是夜裡,王憐花卻意外地發現了一些人的身影,他很詫異。這個山腳下並不起眼的小鎮上竟然多了一些行蹤詭異的江湖客,而且還是武功不俗的江湖客。在這些人中,最讓王憐花驚訝的是,他藉着燈光,竟然瞟到了一閃而逝的青色身影——薛素衣。
王憐花只見過薛素衣穿過白衣和青衣,當日煙雨樓中的薛素衣一襲白衣素裹,端莊淡雅的猶如仙子百合,但卻處在那樣充滿情 欲的環境裡顫顫巍巍,讓人無端端的生出了想要蹂躪的心思。這便是她與他的開始。一襲青衣的薛素衣,心思深沉,冰冷的不像話。對着王憐花,竟然說出了他從未聽過的決絕狠話。王憐花想起薛素衣卻只有苦笑的份了,他一向自詡比女人還了解女人,簡直就是個笑話。如今,他才清楚地意識到,其實他根本一點都不不瞭解女人這種心思矛盾複雜的物種。
擡起頭,王憐花的心思回到了屋子裡,他瞧着牀上朱七七那好不淑女的睡姿,苦笑着搖了搖頭。如今的郎溪鎮並不如表面上那般風平浪靜。也只有朱七七在這個時候,纔會睡的如此一臉滿足。
睏意襲來,王憐花使勁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下。
此刻,已經快天亮了,沈浪還在隔壁睡覺養精神,睡得遲,這一時半會也醒不來。可是,他睡了他要怎麼辦?他也是連日馬不停蹄地奔波好不好?
呆坐半晌,王憐花忽然扯出了一抹笑容,站起來走到牀邊,輕輕抱起朱七七就出了房門,待進來時他已經是一個人了。
如今這屋子裡一人一牀,剛好睡覺,豈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