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客棧回到莊子上,雲石第一時間便接到消息,說是江流影被沈浪給救走了。
瞭解情況後,雲石先微微一呆,繼而怒火中燒。瞬間就想到了是沈浪順藤摸瓜,給他來了個意想不到中的出其不意,讓他兩邊都落不到好。
在小客棧中,他就已經知道那人不是沈浪了。沈浪是什麼樣的人,他雖然瞭解不多,但也絕對不會少。那人用毒能用到出神入化,那麼多人都不曾留下他來,還會變聲,除了了王憐花他不做第二人想。若不是有山佐天音在手,爲他擋了一記毒針,他也不可能生龍活虎的回到這裡來。
王憐花的出現是雲石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本想一個沈浪還帶着個累贅朱七七,定不能揮灑自如,那沈浪的弱勢便就成了他的強勢,再加上人質和四十多號人的圍捕,定能事半功倍馬到功成。可萬萬沒想到,沈浪並沒有正面出現,而他的人質也就一無是處了。王憐花能把毒針扎到山佐天音的身上,可見其性心了。
雲石站在空蕩蕩的密室中發了一通火,出來後並沒有拐去見公良雲宓,而是直接去了西跨院。
在西跨院,雲石見到了一個臉色蒼白的青衣女子,卻正是那晚王憐花無意中瞟到的薛素衣。
見到雲石,薛素衣清冷的面上並沒有多大表情,只是斜眼瞟了他一眼,而後又瞧向窗外。
雲石瞧着無趣,當卻想走不能,只得壓下火氣,沉聲道:“江流影逃走了。”
薛素衣身體微微一僵,纖細的手指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如此反覆。
雲石仔細打量了她許久,心中似有確定,這才冷哼一聲,嘲諷道:“你很恨她,可她逃走了你卻鬆了口氣。”
薛素衣臉色一變,道:“我沒有!”
雲石冷笑道:“你有,你雖然恨她毀了你一身功夫,還把你扔進青樓任人欺凌,可她畢竟把你從小養大,功夫也是她親手所教,無論如何你都對她是有感情的,對不對?”
薛素衣怒而起身,厲聲道:“不對,我恨她至死。從公孫死後我便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對她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她一心只是爲了報仇……報仇而已。”
瞧着薛素衣情緒激動,幾經失控,雲石才放緩了語氣,警告道:“你沒有最好,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得了二爺的信任。不過,你最好乖乖收起那點小心思,若不然……”
薛素衣冷聲道:“這個你放心,不用提醒。”
“那好,現在我們就合計一下,如何誘捕沈浪和王憐花,畢竟有他們在郎溪一日,我們就處處受制而不得輕舉妄動。”
……
從西跨院出來,雲石嘴上噙着笑意,竟連走路也輕快了許多。但他依然沒有去見公良雲宓,而是出側門直奔小鎮去了。
山裡,江流影漸漸緩過了力氣,掙扎着挪到沈浪身邊,看着他染血的肩頭,眼神明暗不定。半晌後,她才搖了搖頭慘然一笑,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突然的刺痛讓沈浪從昏迷中驚醒了過來,擡頭見到的是江流影放大了的一張臉,和那一雙充滿關切的眼眸,不由弱弱地笑了笑。
江流影見到沈浪醒了過來,突然抽回了手,稍一停頓後又似覺不妥,便有伸出了手,一邊解着肩頭的衣衫一邊低頭解釋道:“傷口很深,流了很多的血,還是需要處理一下的。若不然……”
沈浪輕輕嘆息了聲,道:“那……就謝謝了。”
沈浪的話讓江流影又稍稍停頓了一下,但她卻微不可察的掩飾了過去。
“條件有限,只能先包紮一下了。”
說完,江流影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繼續道:“你拼死救朱七七我能理解,但你犯不着爲了我連命都不顧,畢竟我們連朋友都不是。”
沈浪笑着輕聲道: “就算不是朋友,那也不是仇人,更何況你若有事,有人一定會傷心的。”
傷心?哈哈哈……誰會傷心?
江流影忽然悲從心起,大笑着站了起來,蹣跚着走了幾步站定,瞧着眼下那深不見底的溝壑,心中一陣淒涼恍惚。
“如今可有可無的一條命竟然還會有人傷心在乎?”江流影說着又是悽然一笑。
盯着江流影的背影,沈浪神情凝重,站起來無比認真地道:“有,至少七七會在乎,我也會在乎。”
一瞬間,江流影回過頭來,大睜着眼瞧着沈浪,就像從未認識過他一樣。她不能理解,也無法理解他們的寬容豁達之心。明明,沈浪也是一身血仇,而朱七七和她之間也有殺父之仇,可他們似乎活的比她幸福充實無數倍。爲什麼?
江流影呆立良久,忽然又轉過了身,冷然道:“我不需要憐憫!”
沈浪輕聲道:“你說,誰會用命去憐憫別人?”
誰會用命去憐憫他人,且還不止一次。她忽然想起朱七七曾對她說過的話,也明白了沈浪一直以來的用心。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轉身目光堅毅地道:“你放心,既然沒死成那就好好活着,學着向你們一樣生活也未嘗不好,連一個小丫頭都能明白的淺顯道理我一個活老的人怎會不明白。”
沈浪溫和地笑了笑,道:“你明白就好!”
瞧着沈浪一臉欣慰,江流忽然覺得很侷促,眼神左右飄忽卻不敢直視,就像一個被說教的小姑娘般。
“你既然無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匆匆撂下話,江流影看都不看沈浪一眼,蹣跚着往山下走去。
“等一等!”
“什麼?”江流影回過頭來,遠遠地瞧着沈浪。
沈浪蒼白着臉,苦笑道:“江姑娘,你不覺得,這個時候你應該送我去就醫,而不是一走了之?”
江流影一愣,詫異地瞧着沈浪。
沈浪接着道:“離此地向北十來裡,有個星月湖,你能送我過去麼?”
江流影眼中的的疑惑更甚,就她接觸的沈浪,還從未這樣軟語求人過。似乎哪裡不對勁,可未等她想明白,卻見沈浪已經跌坐了下去,臉色更是慘白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