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晚飯,朱七七又被付雲熙給堵上了,且神神秘秘地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沒見到熊貓和明月,朱七七一口就回絕了,但付雲熙豈會就此罷休?他笑着言到朱七七不敢去,定是怕了他了?
笑話,她朱七七怕過誰?
果然!
付雲熙的小小計謀得逞了,等朱七七回過神來,說出的話卻已經收不回來了。
郊外,一男一女一人一馬緩緩而行,走在藍天白雲下。
在宣城的城裡還可以看到四季的花卉,盎然的綠色,可在這裡,天高風勁,除了山便是原,除了枯樹便是荒草,朱七七心裡暗暗鄙視了付雲熙一萬遍,她實在想不通這個季節來郊外是爲了看什麼?
疾風勁草,老樹昏鴉,或許這種荒涼也是一種意境吧。朱七七不得不苦笑着安慰自己。可此時此刻,她靜心品味,卻都品不出來這其中的滋味。反觀一旁的付雲熙,明明書生公子一個,卻一臉的豪邁,再配以這種天地獨我的蒼茫,竟然生生的讓人生出了一種敬畏的感覺。
一路無聊,直到兩人棄馬上山,而後又下山進入小道,在小路盡頭急轉,忽然眼前一亮,視野開闊起來。
大片大片的植被,綠樹成蔭,落英繽紛,還有汩汩溪流而過,卻是一處避風溫暖的天然小谷,和外界的荒涼簡直兩個世界。
“啊啊啊,真是沒想到…...”
這一刻,朱七七是真的心曠神怡,連日的矜持一掃而光,她飛快地提起裙襬小跑着衝了下去,如蝴蝶般在綠樹叢蔭中翩翩起舞。
小谷並不大,但好在山泉流水,花草樹木一應俱全。山峰擋住了寒氣,陽光徐徐灑下,水霧繚繞,竟然溫暖如春。
瞧着朱七七笑得明媚開懷,付雲熙的臉上蕩起了暖暖的笑容,微一感慨便笑着跟了上去。總算是一番心思沒有白費,連日來暗中的操勞也有了慰藉。
走到身後,付雲熙瞧着開心的朱七七,笑道:“這裡很偏僻,原本被私產包裹,多年來無人問津,也是剛剛被我發現,你算是真正踏入谷中的第一人,所以…...”付雲熙說着瞧着朱七七亮晶晶的眼眸,一字一頓道:“所以,我想把這小谷命名爲七七谷,可好?”
“不好!”
朱七七臉上的笑容一僵,接着就一個感覺‘俗’!
“爲什麼?”
朱七七歪着腦袋想了想,道:“這裡多年來無人問津,想來這一片土地定是你家的私產,而今你卻要用一個外人的的名字命名,豈不奇怪?”
付雲熙的笑容也是微微一僵,繼而心裡苦笑不已。自他喜歡她的那刻起,她就已經不算是外人了,可他又怕說出來唐突了佳人,只得溫柔笑笑道:“那依姑娘之意呢?”
“依我看…...”
朱七七佯裝背起雙手轉身思量了一番,道:“神州大地山川鍾秀,乃天地造化所得,以人名命名未免狹隘,試問誰人有它昌壽延綿。所以,付公子還是另尋一個貼合的名字爲妙。”
“妙極妙極…...”付雲熙說着撫掌而贊,接着拱手鞠躬到底,一臉謙虛地道:“姑娘所言妙及,倒是在下目光短淺了,不如姑娘給想個相襯的名稱如何?”
“好說!”朱七七暗暗臉紅,但又不想露怯,只得強撐這着做思索狀,半晌會心一笑計上心來。
“這小谷中水霧繚繞浮於半空,如紗如雲,不若就叫做‘浮雲谷’吧!”
“浮雲谷…...浮雲谷…...付雲…...”付雲熙默默唸叨着,忽然眼前一亮,大笑着讚道:“姑娘實在是冰雪聰明啊!”
“哪裡!”朱七七這下臉紅的真的有點無地自容了,不過是取巧而已。
日頭偏西,付雲熙陪着朱七七已經轉遍整個小谷,不得不說這地方真是小啊,佔地不過數十畝的樣子,一路走走看看,也用不了多少光景。
來到一處光禿的高地上,遠目前方,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氣氛肅然。
付雲熙狀似一臉輕鬆隨意,嘴角依然帶着淡淡的笑意,但垂下的雙手卻不自覺地緊握了起來。是緊張麼?付雲熙不免暗暗自嘲,想他什麼場面沒經過,但面對佳人卻有些不自信了。
兩個人都瞧着遠方沉思不語,暗地裡,卻各自用餘光都打量了一下對方。
朱七七微紅的臉龐上還殘留着觀景的興奮,但笑容卻已經收了起來,只剩下無奈。這裡很美很安靜,讓她着實開心了一把,但高興之餘未免可惜,可惜身邊的人不是心心念念着的他。若有他在身邊,即便這到處荒蕪,瞧在眼中,那也應該是舒服的吧?若不是那個他,就算滿目仙境,心底裡也未免有絲孤單吧?
付雲熙面上平靜,但心中卻是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可以和心愛的姑娘站在一起了,這是盼望已久的事情啊。這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人,多好!可憂的是,就算有誓言束縛又如何?明顯朱七七開心之餘還總是會走神,是想起了那個他了麼?如此,接下來的話是說還是不說?
糾結良久,醞釀良久!付雲熙臉上逐漸泛起淡淡的神采,眼中的神情也越來越溫柔。有些事情不說就永遠沒有機會,說了或許還會有那麼一絲絲的可能,雖然這個可能性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終於,他開口了,溫柔的聲音富有磁力,像是在魅惑人心。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呃,這是幹什麼?朱七七有些愕然,這種氣氛,這種詩境…...她突然有種轉身遁走的衝動。
“自那日和姑娘別後,姑娘的倩影時時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知姑娘心有所屬,在下也只能日日黯然神傷,徒嘆奈何?直到一日,姑娘爲盡孝心,驚天一諾,我知道,我有了一線希望。在汾陽城裡,那個不顧流言蜚語,揚言要一身相許的癡人便是我。很傻對不對?”苦笑一嘆,付雲熙面向朱七七,輕聲道:“誰還沒有個年少輕狂時,我付雲熙這輩子只想爲了你而瘋狂。我願意傾盡所有,只求和你能在一起。”
男人的誓言有幾分真?誰能說得清,但付雲熙赤誠的眼生還是讓朱七七微微一震。她慌忙瞧向遠方,看那山尖縈繞的雲霧,但一顆心卻無法平靜下來。她多少知道付雲熙的心思,但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還是讓她有些不喜。她朱七七的心心思道還不夠清楚麼?爲什麼還有人不自量力?
輕輕搖頭,朱七七帶着疏離的笑容道:“付公子說笑了,這是不可能的!”
付雲熙臉色微變,急忙道:“倘若有可能呢?”
“絕無可能!”
一個心存希望,一個回的決絕。
付雲熙愣了半晌,而後慘然一笑,嘶聲道:“天下不只一個沈浪好,還有我!沈浪能爲你做的事情,我一樣能爲你做到,他做不到的,我也同樣能做到,姑娘爲什麼就不能考慮一下?”
“不!”朱七七扭轉頭,但卻回絕的冷淡決絕。“雖然,這天下間的好男兒多得是,但是,朱七七卻只有一個,其他的人再好,與我何干?”
“可是你卻不能嫁他?”
“沒關係!”朱七七笑得嫣然,如春暖花開,又如春水盪漾,直擊人心。“那麼好的男人就算嫁不了,霸佔着也一樣了,哼,讓一羣惦記他的女人們一邊流口水一邊哭着去。”
什麼?
付雲熙愣住了,明媚可愛的朱七七他見過,野蠻任性的朱七七他也見過,貌似溫柔端莊的她也偶爾一瞥,可這是溫柔的霸道麼?
朱七七怪異的想法一下子刷新了付雲熙的感官,讓他又是好氣又好笑,更覺的這丫頭離經叛道稀少的不能,也就更加的吸引他了。
短暫的失落後,付雲熙再次一遍遍暗示自己,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片刻後,他又心理強大了起來,並暗暗決定,就算暫時沒戲也要先搭臺子。再一次醞釀了一下情緒,道:“我對你不是一時衝動,不會因爲你一句話而放棄,你可以情深沈浪,我同樣可以情深朱七七。”
朱七七無語,拒絕的話說的如此明白,他這怎麼就聽不進去呢?心裡雖誹謗不已,但面上朱七七還得好言勸慰着,可是,這勸人哪是她的專長呀,沒辦法也得硬着頭皮裝老道。
“深情固然可贊,可一頭熱就不好了吧!若是燒死了自己就更不好了;堅持固然可貴,但沒有結果的堅持豈不是犯傻,付公子如此聰明,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做傻事的。”
付雲熙搖了搖頭,堅持道:“不,我相信,我的癡情一定可以感動你。”
朱七七無奈翻了個白眼,有些負氣道:“若你真堅持,那就先排上隊吧,等下輩子我朱七七託生男人,那時候就一股腦把你們兩個都娶了,豈不皆大歡喜?”
“可我要的是這輩子?”付雲熙尤不死心。
朱七七果斷道:“沒戲!”
“可是…...”
“別再說了,否則朋友沒得做了!”
怒而轉身,朱七七拂袖而去,嘴裡還暗暗唸叨着‘忍’字訣。和他再糾纏不清下去,她不能保證還能笑臉以對,付雲熙絕對有讓她抓狂的本事。
呆呆地瞧着朱七七的背影,付雲熙一臉受傷,他好不容易尋了個藉口,和她一起出來,鼓起勇氣一吐心聲,卻是這樣的結果。
搖搖頭,付雲熙苦笑了下,這樣的結果難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麼?朱七七若能點頭,那她也就不是朱七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