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人下樓的檔口,樓下的一衆官差已經被機靈的小夥計安撫的差不多了。少年下至樓梯口便已經放緩了腳步,瞧了衆人一眼,便想伸手入懷,伸至一半又停了下來,眼珠子靈動地轉了轉,卻走至櫃檯裡面,拿出了一隻大錢袋出來,轉身扔向了爲首的官差。
捕頭接過沉甸甸的錢袋,掂了掂,估摸着裡面的額銀兩,眼睛瞬間笑眯了起來。
“還是你小子有眼色勁。”
少年笑着一拱手“差爺過獎,小店以後還需多多仰仗您關照!”
“好說!”
有了銀子自然什麼都好說了,捕頭古銅色方臉上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越發眯成一條線了。
少年趁機一指錢袋,笑嘻嘻道:“那您瞧這意思可還夠意思?”
“真夠意思!”捕頭豎了個大拇指,對他笑道:“小子,這怕是店裡開張以來的所有收入吧?”
少年笑道:“差爺明白人,我們新店開張,奈何門庭冷落,現下也只有這點家當了,請官爺高擡貴手!”
“好說好說!”
捕頭大手一揮,尋了個空桌子大咧咧地坐了下來,道:“按說到了這一步我們兄弟應該拿錢走人了。奈何......兄弟不能就這麼走了呀。”
機靈的小夥計的連忙迎上,道:“差爺還有何吩咐?”
“吩咐沒有,只不過我們是領命辦事的人,不能就這麼草草收場。”說到這裡,捕頭面現難色,“這樣吧,瞧着你們也夠意思,我們兄弟幾人也不能不夠意思。”
小夥計一哈腰,道:“謝差爺!”
“先別急着謝。”捕頭一揮手,道:“我們是人情要給,但差事也要做好。你們讓開,讓兄弟們上下搜一搜,瞧瞧有沒有我們要找的人,你們只管做你們的生意就好,我們互不干涉。”
這不是強盜邏輯麼,都這樣了還能互不干涉?
少年一陣無語,耐着性子道:“這位差爺只管放心,在下敢保證,這裡絕對沒有你要找的人。”
“你誰呀?憑什麼保證?”
少年氣結,暗暗腹語道:好啊,剛收銀了銀子不認人了。但面上還是強撐着笑臉,道:“在下朱七,便是這裡的東家。”
“呵,原來是店東家啊,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捕頭說着話鋒一轉,又道:“那東家可知我兄弟要找的是何人?”
少年道:“不管找誰都沒有!”
捕頭道:“東家就如此篤定,不怕弄錯了?”
少年冷笑道:“當然,因本店開張沒幾日,連半個房客都沒住呢。”
捕頭微微一愣,繼而扯出一抹很無賴的笑容,道:“既沒人又何必怕搜呢?若要我們兄弟放心走人,那也要搜過之後才行。”
“你……你敢?”
少年斷喝一聲,挺身擋在前面,眼神銳利,再無一絲笑容。心裡卻嘀咕着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剛剛小夥計不是都快安撫下來了麼,爲什麼他使了那麼多銀子反而壞事?”
“讓開!”
捕頭說着一招手,便走向樓梯口,擡頭卻見兩個夥計打扮的人堵在樓梯口。少年一看架勢,心裡有了底氣,不由冷笑道:“搜太白居可以,這位差爺可持有官府衙門的手令?”
“當然有!”
捕頭說着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張紙在衆人面前晃了晃。少年一愣,似乎沒料到人家手續齊全,有備而來。
捕快一瞧對方神情,心下更是瞭然,氣勢又攀升了幾分。便見他一拱手,陰陽怪氣地笑道:“還請東家行個方便。”
“不準!”少年人想都沒想就斷然拒絕,一點都不給面子。
捕頭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來。拒絕的這麼幹脆,當真可疑。尋思間他也不多廢話,直接指揮手下開搜。
少年一瞧不由劍眉倒豎,勃然大怒。想都沒想就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晃晃的胳膊就準備衝上去。不料,袖擺寬大,卻似乎被什麼給勾住了,讓他動彈不得。回頭一瞧,竟是剛纔同桌的那個人正悄悄用手指勾着他的衣袖。
難道就任由他們搜查?少年眼神甚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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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安!”那消瘦的年輕人眼神示意,亮晶晶的的眸子透着淡定。少年心中雖不解,但還是遂收回了邁出去的腳步。
“搜!”
一聲令下,中官差呼啦一下分作兩撥,氣勢洶洶的行動了起來,眼瞧着就要衝上樓去了。
這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且慢!”
衆人皆是詫異,竟連準備上樓的官差也止住了腳步回頭張望。
卻見那胖姑娘身邊一直默默無聲的小丫頭站了出來,隨手扔了個樣東西給捕頭,道:“沒眼色勁的東西,吵嚷嚷的也不嫌擾了我家姑娘的好興致。”
小丫鬟口氣託大無理,聽了讓人心中生刺,但捕頭瞧了那物件之後卻斂去氣勢,恭敬地朝那胖姑娘行了個禮,便領着手下快速退了出去,走時連撞到的椅子都扶正擺好了。轉身的時候還有意地無意地瞧了眼妖妖所在的位置。
就這麼突然走了麼?少年瞧着一時回不了神。
官差走了後,胖姑娘彈了彈衣衫,也起身了。她也不說話,只是笑吟吟地勾了勾白嫩的手指,勾着一旁的小夥計兩眼發直,就那麼跟了出去。
妖妖一直都很沉默,但只顧喝着茶,想着心事。就連哪些官差涌進來,她也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再無反應。反倒是官差要走的時候她的眼神突然凌厲了起來。
她站了起來,走至少年身邊,眼眸瞟了眼少年裸露在外的胳膊,吃吃笑了笑。雖然少年臉上手上的膚色也白皙,但那種白皙相比手臂上的白嫩肌膚,明顯的深多了。
目光錯開少年,妖妖瞧向了他身後的那個夥計。夥計相貌普通之計,身且有點佝僂,不過,平凡臉上的一雙眸子倒是明亮如星辰,異常漂亮。
妖妖瞧着那雙眸子,良久才轉身往外走,帶到門口時回頭一笑,道:“只可惜了一雙眸子!”
客人都走了,太白居的事情也算不溫不火地結束了,一場虛驚。
幾人重新上樓,微黑的夥計一邊走一邊對着那少年揶揄道:“這位兄臺,你剛拿錢賄賂官差的手法倒是嫺熟大氣的緊,一般人還真比不了。”
“哪裡哪裡!”少年嘿嘿一笑,並不覺得臉紅難爲情,反而嘴角微翹,神情頗有些小得意。
微黑夥計無語,只得乾笑道:“你當真感覺良好麼?”
“難道我不應該感覺良好麼?”少年說着瞧向身邊的另一位,清澈的眼眸宛如一汪清泉。
消瘦的年輕人輕哼了一聲,道:“收拾收拾,換個地方!”
“換地方?”少年一聽不樂意了,嘟着嘴道:“這麼好玩的遊戲纔剛剛開始,爲什麼要換地方?”
消瘦年輕人嘴角蕩起一抹頗爲無奈的笑意,“都說是小本經營的普通百姓了,你見過那個一出手就是好幾百兩銀錠子?”
“咦,多麼?”
雖是疑問,但他卻調皮地吐吐舌頭,“我本來當時想掏銀票給他的,又一想是不是太多了?所以纔拿了錢袋給他。”
微黑年輕人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感情這還是你掂量後的結果?”
“那當然,不妥麼?”
“我說兄弟啊!”微黑年輕人一拍少年的肩頭,瞧着他真摯而無辜的大眼睛,無奈嘆息道:“若是他們沒有察覺,哥哥就輸你十罈子波斯上好的紅葡萄酒,你說可好?”
少年笑道:“酒雖好,但我又不嗜酒,要那麼多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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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美酒夜光杯,呵呵,你不喝,但有人喝嘛。”
“有人麼?”少年眼睛不自覺地瞟了眼另一個人,而後又壓低聲音道:“那個胖姑娘似乎很有來歷,和他們是一夥的麼?”
“是一夥的麼?”微黑年輕人也瞧向了他。
消瘦年輕人搖頭道:“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因該是有關係的,若不然,一塊令牌就能讓他們離開,竟連一旁觀戰的妖妖都無可奈何!”
少年奇道:“妖妖?你是說那個妖妖也和他們也是一夥的?”
年輕人點頭道:“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妖妖他們在借用官府勢力。”
“這......這怎麼可能?”
“呵,有什麼不可能的?”微黑年輕人插嘴道:“‘自古官匪一家親’,這句話你難道沒聽過麼?”
“不會吧!”雖然嘴裡說着不會,但少年還是很認真地想了想,道:“這麼說他們早就盯上了我們這個店了?難道是我們露出破綻在先嗎?”
年輕人搖頭,“不一定是我們露出了破綻,估計他們這幾日已經翻遍了整個宣城......這個店只不過是尋常檢查。”
少年神情一垮,道:”這一查就查出了問題,看來我們是非走不可了。可那麼多人受了傷,這要去哪兒躲呀?”
“只怕外面已經有了埋伏,我們一出門就會被他們盯上或者給抓了?”
“被抓?”少年心裡一個咯噔,驚道:“怎麼辦怎麼辦?王憐花跟着那胖姑娘去了,豈不羊入虎口很危險?”
羊入虎口?
噗......啊哈哈哈
冷不丁的聽了這一句,身邊二人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戲謔盯着那滿臉憂色少年,不......應該說是易容成少年的朱七七。
“啊......那個......”朱七七臉色微微一紅,話說順口了,一不留神就說錯話了。那姑娘不是老虎,王憐花更不可能是小羊羔。可是......她爲什麼還是忍不住要擔心。
“好了,別擔心!”消瘦年輕人拉過朱七七的手,微笑着安慰道:“王憐花自詡武功智計無雙,用毒更是無人出其右,但我卻認爲這些都不是他的看家本領。”
朱七七伸手挽着那夥計,一臉好奇,“那他看家本領是什麼?”
年輕人笑了笑,不答反而柔聲道:“你在這待會,我先去安排一下。”
什麼意思?
瞧着夥計修長挺直的背影,朱七七急的一跺腳,嬌嗔道:“到底是什麼嘛?幹什麼不說清楚。”
噗......
微黑的年輕人又爆笑出聲。
“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我......我說七七,平時挺伶俐的丫頭,怎麼這會兒就笨了呢,王憐花的看家本領不就是應付女人麼,這都忘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