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底深處如黃河水般咆哮沸騰,但面上,憐花公子依然是一介優雅邪魅的公子哥,形象卻是一點都不倒。他想不出爲什麼沈浪會被抓住,但既來之則安之,當務之急是先救活他再說。想着沈浪之前比他還狼狽萬分的模樣,王憐花的情瞬間就愉悅了起來。雖然這個時候太開心顯得很不厚道,但他從來也不自己是個厚道之人,自然也不會覺得過意不去。他從來都信奉得開心時且開心,莫要辜負了這大好時機。
王憐花一時瘋亂,想了很多。但瞧着沈依舊慘白如紙的臉色,他卻沒了主意。傷口已經很仔細的處理了,用的自然是最好的傷藥;衣服也已經換過了,順便連澡都給洗了,穿上了最柔軟最舒服的衣裳;長髮也梳理整齊了,一絲不亂,還用最精緻的發繩綁好固定。王憐花都敢保證,沈浪從頭到腳既乾淨又整潔,比他還要整潔乾淨數倍。可是這該死的乾淨?他每每想到沈浪爲什麼會這麼幹淨整潔,瞬間就愉悅全無,有暴走的衝動。爲了不至於陪葬,他只能不斷地明示暗示自己,醫者父母心,父親給兒子洗澡,天經地義啊天經地義!
正當王憐花心裡暗暗罵天罵地的時候,妖妖終於忍不住進來了。和她一同進來的還有公良雲宓。
見沈浪還未轉醒,妖妖柳眉一豎,掌風便招呼了過來。
“這麼野蠻幹什麼?”王憐花一個閃身躲在桌後,拉開距離急忙道:“他死不了的。”
妖妖立馬陰轉晴,帶着甜美的笑意對着公良雲宓嬌嗔道:“姥姥,聽到了麼,沈浪他不會死的。”
“哼,不死更好!”
公良雲宓清楚,沈浪若是不死,那麼迎接他的將比死更悲慘。但妖妖卻不去深思,或者她根本就不需要深思,一直以來她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便是暴力,那又何必想太多。
“可是……”王憐花心思轉了轉,便試探性地道:“若他要醒來也是不容易。”
“爲什麼?”
“失血過多!”
“快說……怎麼治?”
王憐花偷偷瞄了眼公良雲宓,故作一嘆,道:“昔日郎溪江家有一種秘術,可讓人起死回生。但這種秘術還要配合一種丹藥才行。而這丹藥纔是江氏一族的正真寶貝,它可令垂死的人再生一世,可令白髮老者再活一春……”
丹藥?
妖妖不由自主地瞧向了公良雲宓。雖然王憐花沒說這丹藥的名稱,但妖妖和公良雲宓都知道他指的是回魂丹。
公良雲宓瞧着王憐花,眼神陰晴不定。這王憐花到底知不知道回魂丹的事情,她一度認爲他是知道的。還是他知道故意裝作不知道?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她都知道這小子是在打回魂丹的注意。哼哼,妖妖簡單好哄,可她不!
公良雲宓打定主意,淡淡地瞧了眼沈浪,道:“是生是死且看他的造化了。不過,死了也好,也省的我們再費手腳。”
“姥姥!”
妖妖跺腳不依,待公良走遠,她纔回頭粉臉一寒,對着王憐花惡狠狠警告道:“你是生是死且看他的造化了,你最好祈求老天讓他趕快醒過來。”
爲什麼我的生死要看他的造化?
王憐花心中吶喊憤怒不已,但直到妖妖走遠,他也沒能喊出來。
半夜,王憐花一個激靈轉醒。燈光下,沈浪正靠在牀頭,睜着眼睛瞧着燭火發呆,也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王憐花一愣,隨即欣喜地奔了過去,待到牀頭時,才驚覺不妥,硬生生地收斂了表情。
“呃,醒了?”
“嗯,醒了!”
“那個……”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王憐花也不知該如何開場。磨蹭中突然想到了生死未卜的朱七七,不由氣道:“他們說……七七出事了,你……你竟還如此氣定神閒?”
話一出口,他便有了煽自己耳光的衝動。他要有多白癡,纔會說出這樣一句可笑的話來。都快死了,不淡定還能怎樣?
王憐花即便心裡尷尬的想死的心都要有了,面上依然那個…..從容。看來這憐花公子裝功也屬一流,即便全身**,他也能如穿蟒袍般神情自若。
沈浪微微垂下眼簾,半晌才道:“連王憐花都不信的事,沈浪怎麼會信?”
“你……”王憐花瞬間被噎,想了想,便冷笑着道:“當真是大言不慚,你若不信怎麼會心神受損,給了別人刺你的機會,若你不受傷,誰又能強的過你?”
王憐花就像親眼看到一樣,把事情說的八九不離十,真不愧是最懂沈浪的王憐花。
沈浪沉默不語,此刻的他雖然虛弱無力,但蒼白的臉上,微微上揚的嘴角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
沈浪的笑容很淡,卻也很暖,但瞧在王憐花的眼中卻分明感受不到溫度。不但感受不到溫度,卻反而讓他覺得脊背發冷。
王憐花是個很聰明的人,可此刻他希望自己能笨一點,一點就好,就不用猜測沈浪的用心。一個人若連自己都能算計進去,那豈不是太可怕了,那他這輩子還有希望勝他麼?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王憐花瘋狂過,但他覺的此刻的沈浪更瘋狂。
“過獎!”
“瘋子!”
王憐花罵了一聲便倒頭就睡,其實就算平躺着閉上了眼睛他也睡不着。等他冷靜了下來,那邊的沈浪卻已經睡了過去。其實仔細想想,沈浪的做法並沒有錯。對手故佈疑陣,顯然七七有很大的可能落到了他們手中。若沈浪去找,卻不見的能很快找到對方,倘若對方來找他,那豈不是更容易?受傷……流血……昏迷……對方放鬆了警惕,豈不更容易入套?只不過,這其中的兇險卻被人給忽略了。
呵呵…….
王憐花自嘲地笑了笑,他發覺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沈浪了。
午後夕陽…….
雲石踩着自己的影子,再次來到那座小院。只站在迴廊上,便看遠遠到一白衣麗人獨自坐在花廳裡。花襯人,人映花,花人成景亦成趣,只單單一個背影,青絲長髮,便已經讓他爲之失神。不過,他如今是帶着目的而來,實在沒有心情欣賞美人。
待到稍近時,空氣中卻傳來了淡淡的酒香,期間還夾雜着醬肉的香味。雲石一愣,快步走了過去。
花廳裡,桌几上放擺着七八道上好的菜餚,大多都是肉食,另外還有一壺酒。美人正執壺而飲,大口大口的吃着肉呢。覺察到身後有人,她霍地轉過了身來。
日暉斜照,襯的她如玉的臉上更見光彩,當真可謂是美人如玉啊!這美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天之驕女朱七七。
那這裡的人是朱七七,橫屍太白居的那位又是哪個?不過,不管她是哪個,估計也沒人會去在意了。
此刻的朱七七吃喝正在興頭上,忽然驚見雲石,一張原本還很愉悅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雲石微微一笑,道:“見過沒心沒肺的,還真沒見如朱姑娘這般沒心沒肺的。”
朱七七輕哼一聲,放下手中的抓肉,扯過桌布擦了擦手,就着酒壺仰頭又喝了一口。
“豪氣!”
雲石大笑着由衷讚了一句。這姑娘真是與衆不同,來這裡兩日多了,除了睡就是吃的,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也夠奇葩的。
“爲什麼?”
雲石忽然冒出了一句,沒頭沒腦的,但朱七七卻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奇怪她爲什麼還如此鎮靜麼?她能說是經的多了,練出來的麼。可瞧着雲石那礙眼的笑容,她就懶得搭理他了。明明相似的臉,但笑起來的感覺卻是千差萬別,瞧着沈浪的笑容多真誠迷人,而他的夠虛僞噁心。
朱七七不由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像看白癡一樣瞧了眼雲石,而後嘟噥了一聲,“笑得那麼難看還出來嚇人?”
“呃!”
雲石一陣尷尬,只得苦笑道:“朱姑娘真愛說笑!”
“本姑娘從不和陌生人說笑!”朱七七說完拿起酒壺就朝屋裡走去。
“朱姑娘等一下!”
雲石閃身擋在了眼前。
“怎麼?”朱七七冷笑出聲,“耳環和玉佩都給了你,你還想怎麼樣?”
“只怕朱姑娘的耳環不是真的吧?”
“不是真的?”朱七七微微一愣,繼而冷笑着道:“我朱七七的耳環自然是真的,只不過……”說到這裡,卻忽然打住了話頭。她的耳環是印信不假,可以證明身份,但卻不一定能取出銀子來。早在大半年前,她就已經給派人私底下把產業轉移到了沈浪的名下,沒有幾個人知道,只怕連沈浪都不知道他已經富可敵國了。朱七七不由壞心思地想着,如果當初那些去朱家提親的少年才俊們知道她一無所有,可還會擠破頭來娶她?若付雲熙知道,可還會百般討好喜歡她?
好笑地搖了搖頭,朱七七甩掉腦中不着時機的紛亂,瞧着雲石那尚算溫和的笑臉就越加厭惡了,“你走開,別擾了姑娘賞花的好興致!”
“好興致?”雲石收起笑容,冷笑着道:“若你知道沈浪和王憐花已經被我們控制,你還會有興致賞花麼?”
“怎會可能?”
朱七七自然是一萬個不信,沈浪何許人也?王憐花又是何許人也?一百個雲石都比不上,則麼可能被抓?
“這自然是真的!”
雲石說着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來,那隻不過是一塊帶血的布料,但熟悉沈浪如朱七七,則麼會認不出來?
“你們?”
剛纔還鎮靜的朱七七瞬間柳眉倒豎,她擡手甩出酒壺砸向了雲石。“……若敢動他們分毫,我就用銀子砸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