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心思玲瓏剔透,清楚這會兒是機會來了。所以,甭管他心裡有所少牢騷和不平,但在臉面之上,卻能瞬間笑嘻嘻的神色自如。
“沈兄說氣話了,這鐵門若能力抗,小弟也不會坐在這裡乾等了。”
沈浪回頭微微一笑,道:“憐花兄不能力抗但……小弟卻能。”
“怎麼可能?”
王憐花不淡定了,衝上前來,急道:“你不是也被封了穴道了麼?”說完見沈浪信心十足,他心思一轉,脫口道:“……原來那個小妖女手下留情,根本沒點你的穴道,只是做做樣子?看來她對你是真的上心了,竟然可以違背公良雲宓的命令。”
見沈浪不語,王憐花又道:“不是?那你是什麼時候衝開穴道的,我怎地不知道?”
沈浪並不理會王憐花,只是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然後縱身一跳,身形已經消失在房樑的陰影之中。
“喂!”
王憐花一瞧卻急了,他知道沈浪剛纔爲什麼在聽外面的動靜。因這個時候剛好是妖妖送晚飯的時候,每日這個點很準時,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除此之外,這座屋子便是連屋頂也罩着鐵網,任你本事通天也不一定能出的去。可是……這沈浪一跳成了樑上君子,那他在地上要怎麼辦呀?
“喂,沈兄你當真是不管我了麼?”
聽不見沈浪迴應,王憐花不由牢騷道:“至於這麼小氣麼?不就是向你多說了點飄香姑娘……哦不對,是飄渺姑娘的事情麼,你至於記恨麼?我知道你心裡也想的,我保證不會告訴七七…..那個……下次請你一起去妙人坊……”
王憐花洛裡囉嗦正說着,忽然眼前一花,沈浪便站在了對面。
“呃,你什麼意思?”
沈浪道:“在下上去瞧了下,房樑粗壯,角落處有陰影,我們貼着樑柱藏身,能暫時劈開來人的視線。”
“哦!”
王憐花只覺臊得慌,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他還是努力很正經的應了聲,再無下文。
沈浪神情凝重,似乎也沒太注意他的神情。只是對着他屈指一點,解了穴道。
王憐花頓覺身子一輕,他當下也不再說話,而是緩緩運氣全身,見內力通順無阻,這才瞧着房樑,準備跳上去。可在這檔口,他卻忽然剎住了身形。
這時,屋外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而且腳步聲是越來越近。
王憐花心中一動,忽地竄起跳到了牀邊,把被子打開……放下簾子,要走的時候卻忽然退下一雙靴子,且還強要沈浪的一雙鞋子。
“你這是?”
“哼哼……”王憐花一臉陰邪,他把兩人的靴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牀下。做完這些才道:“先噁心噁心那小妖女……出口惡氣。”
“荒唐……”
意識到王憐花的用意,沈浪難得有了一絲火氣,他擡腳踢亂靴子,作勢就要穿上,可這時門外卻響起了鐵鏈的聲音。
“來了!”
王憐花乘機一拉沈浪,兩人雙雙跳上了房樑。
……
妖妖的心情很不好,尤其是在今兒下午。
卻說她奉了公良雲宓的吩咐去送那個胖知府,在去的路上便不巧的碰到了江流影。兩人之間本來就有間隙,江流影還一上來便追問沈浪的下落,這下可惹惱了她。兩人一句話沒說成便打了起來。怎料江流影的身手卻比妖妖更勝一籌,她自然討不了好,不但討不了好,還受了輕傷。等到好不容易和胖知府合力打退了江流影,在回來的道上又極其不妙地碰上了一身是血的快活王。妖妖見快活王斷了隻手臂傷勢更重,連走路也搖搖欲墜,又見他身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遂心思活泛起來。想着若能把快活王一舉成擒,那不就隨了她姥姥多年來的心願,她而也能借機得償所願,豈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妖妖想的很是如意,可是,她卻忘了對手並非一般人,而是縱橫江湖將近四十載的快活王,而她卻是一個默默無名的鄉野丫頭。雖然此時的快活王一副要死不活的摸樣,但你莫要忘了,快活王即便是躺着,但依然還是江湖人人畏懼的快活王。
低估對手是致命的,而高估自己也是致命的。
妖妖在見到快活王的一瞬間便同時犯了兩個錯誤。在接下來的赤手打鬥中,她才真正見識到了快活王的剛猛。一代梟雄的氣勢不是蓋的,卻比傳言更甚許多。那一雙如同野獸般的眸子衝她一瞪,當下就把她的氣勢給壓了下去。若不是她從小在山野長大,練就了像猴子一般輕盈靈活的身法,還真不一定就能活着脫身。
掌燈時分,妖妖才狼狽歸來,也才知道密莊出事了。她第一時間去見了公良雲宓,卻被以療傷爲由拒之門外,而辛飛雨和雲石也被告知在養傷。轉了一圈,妖妖便想到了沈浪。快活王襲莊,沈浪和王憐花可還會安分?
想起沈浪,妖妖連療傷也顧不得了,她便急匆匆帶着吃食轉了過來。直到看見鐵門完好,侍衛依舊稱職地守在四周暗處,她這才放下了心。
鐵門被推開了,屋子裡但卻靜悄悄的亮着燈,妖妖一眼便看見了放下來的牀幃子,她微微一愣,繼而便瞧見了牀下那凌亂擺放着的靴子,竟然有四隻。
“……”
這一幕讓妖妖瞬間一呆,熟悉的場景仿若回到了幾年前。那時候她還有喜歡,愛粘的雲哥哥,還會抓小兔子玩而不會把小兔子捏死。可是,那一牀雙好的一幕卻讓她的心徹底給冷了下來。當着雲哥哥的面,她嬌笑着一刀刀的割,一點點的享受,很徹底的把那個千嬌百媚的人兒變成了個血骷髏,還叱責她不該動了她的東西。而她的雲哥哥卻只能幹站在一旁卻無能爲力,誰讓他的武功不如她呢。
竟……又是這一幕?
妖妖呆立片刻,忽然瘋狂地大叫着衝上去一掌劈向了牀幃。在牀幃被掌風重開的檔口,忽見一聲輕響,接着一個黑影閃顯,掀翻了門口的侍衛,衝了出去。
妖妖警覺上當,轉身便見到幾個侍衛躺在地上打滾。
“是沈浪麼?”
一躺着還能說話的侍衛道:“不清楚,屬下只看到一團影子衝了出去。”
“是沈浪,一定是他,絕對錯不了!”
沈浪跑了,但妖妖非但不氣,卻反咯咯大笑了起來。比起剛纔的一幕,這個結果她似乎更能接受。再說沈浪受傷了,又能跑多遠?況且他們還有朱七七在手,也不怕他跑路?
“召集人收快追!”
妖妖嬌喝着衝出鐵門,來到了院子裡,迎面卻碰上了行色匆匆的阿醜。但見阿醜衝着她胡亂比劃了一下,妖妖瞬間臉色大變,連左右也顧不得招呼,便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在這個密莊裡,除了沈浪,還有誰讓她能如此上心?
片刻後,屋外徹底的安靜了下來,而屋裡卻有了動靜。只見兩個白色身影從屋樑上輕輕飄落了來,旁若無人地來到了院子裡。
“真是個傻妞!”
王憐花長身而立,對着夜色微笑着搖了搖頭,心情似乎好的不得了,竟然連赤着一雙腳也毫無覺察。
“妖妖匆匆離去你倒是爲了什麼?”
想到那個期盼已久的結果,王憐花忍不住笑出了聲,見沈浪不答,他又佯裝嘆息了一聲,道:“沈兄,你說這會兒她應該很痛苦吧?知道活不成了,應該是心理和身體一樣痛苦吧?嘖嘖……你說她都一把年紀了,還是傻的可愛,爲什麼總是分不清毒藥和解藥呢?”
王憐花的語氣聽着似乎憐惜的成分多,但其眼角卻帶着一抹極其殘忍的笑意。“可嘆呀,江家的至尊之毒一定會讓她死的畢生難忘。”
沈浪瞧之一嘆,道:“公良雲宓死了,你當真如此高興?”
“爲什麼不?我設計這麼久,不就等着這一刻麼?”王憐花說着突然轉身,收斂笑容道:“我孃的死和她脫不開關係,你說我應不應該高興?”
應該高興麼?
沈浪說不清楚,冤冤相報何時了?說起最初的始作俑者,難道不應該是柴玉關和王雲夢麼?
“她畢竟只是個可憐人……”
沈浪的話沒他說完,這會兒在他眼中,王憐花也只不過是一個要糖吃的可憐人罷了。
“她可憐?”
王憐花冷哼了一聲,正待諷刺,卻見沈浪的臉色比剛纔更見蒼白,胸口的衣襟上也隱隱滲出了血水。他心思一轉,便道:“只有強者纔有資格同情弱者,等我站到雲端之上時再憐憫衆生也不遲。”
沈浪冷笑了聲,道:“難道憐花兄要憑藉一雙赤腳登臨雲頂麼?”
“呃?”
王憐花這才反應過來,一瞧沈浪腳下,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穿上了鞋,而他自己卻赤着雙足站在青石地板上,卻還不覺得冷。
“那個……我要先救七七,再臨雲頂,你先等我,我這就穿鞋去。”
王憐花一溜煙跑進了屋子裡,可出來的時候卻那裡還能瞧見沈浪的影子。不由急得跺腳:“真是瘋子,這一身的傷還怎麼救人?”罵完轉念一想又笑了,他不顧傷體,怕是早已經急的不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