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精緻華麗的房間被幾人的掌風劍影拆的一片狼藉,入眼之處都是血跡斑斑。沈浪和朱七七極小心地躲在紗幔後的牆角,仍然沒有逃脫被劍光波及的命運。朱七七又氣又無奈,只得扶着沈浪換了個地方,躲在了牀榻後的牆角。
此時雲石站在榻前,看着倒下去的人越來越多,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那麼大劑量連沈浪都奈何不了的**,付雲熙竟然沒中?實在是出乎意料!
付雲熙這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片刻功夫不到,他或傷或殺,便已經放到了一地的人。這會兒更是如戰士般精神抖擻地持劍站在大廳中央,神情冷峻地瞧着雲石。
“你爲什麼沒有被軟筋散放倒?”雲石想不通,也不甘心。
“你竟不知爲什麼?”
付雲熙好笑地反問雲石,眼中嘲諷的味道很明顯,似乎雲石不知道原因很不應該似的。可雲石確實不知道原因,也一時想不出原因來。
“爲什麼?”他又問了一句。
付雲熙道:“永遠也不要低估了你的敵人,而你恰恰就犯了這樣一個錯誤。”
這似乎不是雲石想要的答案,但付雲熙此話一出,雲石身形便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他似乎被打擊的不輕。
付雲熙瞧之又笑了,目光繞過雲石,轉而衝着沈浪道:“沈兄喝得如此痛快,竟不知酒裡有毒麼?”
沈浪苦笑着搖搖頭,道:“我知此間主人所圖非小,想來心胸格局定也不小,像這種酒中藏毒的把戲不屑玩…….可誰知……”
他就此打住話頭,後面的意思很是耐人尋味。付雲熙瞬間便可以引申出好幾種可能,最貼切的不外乎是他沈浪看差了人,沒想到這裡的主人就是個十足的小人,還真是罵人不帶髒字。若此點成立,那沈浪話中的‘主人’二字就又值得推敲了,它具體指的是誰?他一時想了很多,最後只笑着道:“那沈兄可知道在下爲什麼沒有中毒麼?”
爲什麼?
這也是雲石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沈浪弱弱地道:“酒中有軟筋散不假,但若一個人從小就習慣了,那自然也就可以免疫了。”
“不錯不錯,沈兄當真是聰明絕頂,在下真是佩服得緊。”付雲熙讚許不已,說着瞧向了雲石,眼中盛滿了得意之色。
雲石臉色慘白,竟比沈浪還白了幾分,此時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是真的錯估了對手。
“有這樣的結果實在是怪不得別人……”
付雲熙道:“這自然是怪不得人!”
“可是……本來我是可以贏的!”
“哦?”
“因爲……”雲石忽然說着大笑了起來,眼中的灰敗之氣少了,竟多了一絲厲色,“因爲……宣城知府楊胖子也死了,遠在京師的成初將軍也死了,這個你可知道?”
別人不知道楊胖子和成初是誰,但對付雲熙來說,這消息卻如驚雷一般在腦中炸響,讓他瞬間一呆。宣城知府傷重但不至於會死?還有成初,遠在京城怎麼會突然死了?”
呆若片刻,付雲熙問道:“是你乾的麼?”
“你說呢?”
“好,好得很。”付雲熙忽然大笑起來,道:“原來你今日之舉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早有預謀!”
他說着隔空揮出一劍,劍影夾雜着殺伐之氣直衝向了對面的雲石。
朱七七不明白,付雲熙和雲石之間的對話聽着怎麼那麼怪異,怎麼就聽不明白。她瞧向沈浪,卻見他微蹙着眉頭,臉色更是不好了。她心一緊,死死握住他的手,卻再也不肯鬆開了。
“七七!”
沈浪心中微微一嘆,眸光憐惜地瞧着她,柔聲道:“別怕,一切有我!”
“我不怕,可是……”朱七七眼圈一紅,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了。眼前的處境她再無知也能瞧得出來,如何能像他說的那般風輕雲淡。
沈浪看着她,嘴脣動了動,最終卻是什麼也沒有說。朱七七瞧不明白,但他卻明白這其中的曲折。眼前的兩人,不管是誰贏他們的處境都不會改變,所不同的是,誰的氣度將會更好些?
片刻後,雲石徹底地被打趴在了地上,渾身是血,已然動彈不得。付雲熙這才長劍入鞘,微笑着轉向了沈浪和朱七七。
“到讓沈兄和朱姑娘見笑了!”
見慣了江湖廝殺,但眼前一下子倒下去這麼女孩子,一地的血,朱七七還是被駭的說不出話來。若不是她必須堅強地扶着沈浪,只怕這會已經癱軟在了地上。饒是如此,她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露了怯。感受着沈浪手上的溫度,她強打着精神瞧向了付雲熙。說起來,她認識付雲熙的時日也不短了,從那個飄什麼院開始到如今,少說也有好幾個月了,交情不能說不深,可眼下,她當真有些看不透他了。初次見面時他就像個色中草包,還被她狠狠的揍了一頓,後來又腦袋秀逗了,奇葩的揚言願意傾盡所有,只爲嫁她?男人嫁女人這也算是世間少有的奇事了,博了不少坊間的談資。再後來他成爲了翩翩佳公子,溫柔有禮不說,還救了她和明月。可此時,他又搖身一變,氣勢銳利,更是談笑間長劍染血,既血腥又暴力。這個殺了人還能談笑風生的人......還是她當初認識的那個草包麼?
朱七七臉色蒼白,心中糾結,但沈浪卻不。他報以淺淺的微笑,道:“在下倒要恭喜付兄嘍!”
“哦,何喜之有?”
付雲熙似乎並不明白沈浪的意思,目帶疑惑地打量着他。
不得不說,此時的沈浪雖然狼狽,身上有傷,還中了軟筋散,需要人攙扶方能站穩。瞧着氣勢很弱,但氣度卻從容冷靜,一雙眸子竟瞧不出絲毫慌亂。反觀朱七七,她的反應就正常多了。臉色蒼白,眼中有着明顯的擔憂。只不過,她的眸中只有沈浪,似乎擔心他比擔心她自己要來的多得多。
看到朱七七瞧向沈浪的眸光,那遮掩不住的情意,付雲熙心裡就泛起了苦澀,連帶的,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不自然起來。
“清理了門戶……這算不算是一樁喜事呢?”
付雲熙的笑容一僵,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了。沈浪這一問,問的很有意思,若正面回答,不管他答“是”或者“不是”,都會承認剛纔的行爲是在“清理門戶”,而這恰恰就入了他的套……
最終,付雲熙只是笑了笑,轉而對朱七七一指雲石,道:“朱姑娘,在下這就爲你出口氣,就此了結他如何?”
朱七七的臉色瞬間又白了一分,“已經死了這麼多人,難道還不夠麼?”
“朱姑娘不願他死,那好……“
付雲熙說着提劍上前,“唰”地一下掃向了雲石,一劍便剁下了他的手掌。雲石慘叫一聲,原本俊朗的臉龐因疼痛變得扭曲。
“疼麼?”
付雲熙說着又提劍揮了出去。這一次,他在雲石的傷處又剁下了一節手臂。雲石又是一聲慘叫,身體竟痛的縮成了一團。
“夠了!”
朱七七大喝了一聲,她雖然很討厭這個雲石,但還是不忍心了。她沒有沈浪那顆強大淡定的心,亦沒有付雲熙那顆捉摸不透的心,她有的只是顆普通人的惻隱之心。
“夠了麼?”
付雲熙笑着反問一句,翻手又是一劍,劍鋒所到之處,雲石那條斷臂又少了一截。
“啊……”
雲石發出一聲死慘的叫聲,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血染白衣,臉如金紙,整個人又血腥又狼狽,卻那裡還是剛纔高高在上的那個人。
沈浪輕聲一嘆,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何須如此折磨他?”
付雲熙笑道:“沈兄還是忍不住出聲了,在下還以爲你能忍下去呢?”
沈浪道:“付兄如此恨他,是因爲成初和楊知府的原因麼?”
付雲熙一愣,繼而笑道:“沈兄真會開玩笑,有道是成王敗寇,如今這個結果他就該受這個罪。倘若你我被他制住,其待遇不見得就會比他好。”
“說的不錯!”一聲大喝,雲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顫抖着坐了起來,他滿嘴是血,眸中盡是狠戾。 “知道麼?若你們栽在我手裡,我一定會把你們千刀萬剮,讓你們嚐盡這世間所有的酷刑,生不如死。”說着他又瞪向沈浪,嘶聲吼道:“我還要一刀一刀割爛你的臉,也讓你嚐嚐被人毀容的滋味,若不是因爲你,我也不會現在這幅摸樣,這都是你的錯……你的錯!”
說到最後,雲石赤紅的眸中竟然盈瞞了淚水。剛纔的斷臂之痛也只是讓他慘叫了幾聲,可現在,他竟然忍不住淚奔。
沈浪眉頭一皺,沒想到他的臉和他真的有關係。雖不清楚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可……能讓一個男人痛苦如斯,這其中定有難以訴說的苦痛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