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能想到的是這個結果絕對和妖妖脫不了干係,那個偏執的少女是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的。
沈浪真的感到抱歉,有些事情雖然你沒做,但別人因你而受到傷害卻是不爭的事實。雖如此,但他還是沉默着什麼都沒說。
付雲熙恨雲石這是事實,但卻沒因此而取了他的性命,只是點穴限制了他的行動,但卻沒幫他止血止疼。
“你巴不得就此死掉,我豈能如你所願!”
付雲熙雖衣衫狼狽,但笑的卻很是優雅迷人,當真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溫潤摸樣,若易地而處,想必定能迷倒不少女人吧!但這樣的笑容處在這樣的環境下,卻是冷血的滲骨,讓朱七七一直以來對他抱有的好感和歉意蕩然無存。
雖然朱七七已經在心裡把付雲熙歸爲非我類,但她還是不明就裡地長舒了口氣。在她看來,那雲石便是抓她逼她的人,是對頭,而付雲熙再不受待見,那也是一同患難的人,這兩者自不可比。
雲石失勢,此間貌似再無二聲,付雲熙帶頭,便想尋着出路離開,可當三人還未行動之際,牆壁再次裂開,而這一次裂開的牆壁卻不是剛纔三人進來時的牆壁。
一溜的水青色衣衫,二十來人小碎步走了進來。他們當中有男有女,手中個個拿着清潔工具,當場忙碌了起來。對於原本在場的三人,竟然視若無睹。
片刻功夫不到,室內煥然一新,屍體血跡都沒了,竟然連打碎的燈罩、桌椅、帷帳布幔也重新換上了新的,酒菜又重新擺了上來。在幾人驚訝的目光中,男男女女們又小碎步走了出去,隨後又進來了一隊人馬,紅毯鋪路,一直延伸到了雲塌前。之後又是四名身高八尺的壯漢,分作兩列,肅穆而入。壯漢之後,又有四名清秀姑娘,一水的玄色衣衫,背有長劍,形容冷清。
好大的氣派!
這……又是什麼陣仗?
朱七七不解,沈浪也是眉頭緊鎖,就連付雲熙看着也有些不淡定了。
姑娘之後,一紫色麗人邁着蓮步徐徐而入。
“薛素衣?”
不錯,來人正是薛素衣!只見她身着紫色繡花錦袍,雲髻高挽,峨眉多姿,清冷不失端莊大氣,美豔不失雍容氣度。
朱七七做夢也沒想過曾經淪落煙雨樓,落難風月樓,又經歷幾番諸多折磨的薛素衣竟然是一號人物?難道是幕後的主謀?
想到此,朱七七一個激靈,心中衆多疑問彷彿已經找到了答案。若她便是幕後的人,那豈不就是傳說中的二爺?不……不,二爺怎麼可能是位女子?
……可二爺爲什麼就不能是位女子?
朱七七一番心裡糾結,薛素衣已然高高坐在了雲塌上,俯視下方。
有意思的是,雲石剛纔正坐在那裡擺足了氣勢。付雲熙也曾高高在上站在那裡以勝利者的姿態處置雲石,而這會兒,同樣的位置卻又換成了另一個人……
薛素衣相邀,幾人又重新落座,不同的是這次的酒換成了綿甜濃香的桂花釀。因先前有了忘魂酒的教訓,再次執起酒杯,到讓三人顧忌了起來。
“怎麼?難道沈公子也有不敢喝的酒麼?”薛素衣輕笑着仰頭一飲而下,肆意中竟有說不出的迷人風情。
“有何不敢?”沈浪笑道:“橫豎都是粘板上的魚,想來你也不會多此一舉?”
是不是多此一舉沒人知道,但薛素衣優雅迷人的笑容卻真的很耐人尋味。沈浪瞧在眼中,也不看在意,只是費力地端起酒杯虛空一敬,作勢便要喝下。
“不要!”
朱七七紅着眼圈狠狠剜了沈浪一眼,而經握着的手也沒閒着。這會兒她是真的被搞糊塗了,這三個人什麼心思,她竟誰也瞧不懂了。
沈浪苦笑搖頭道:“……確實不敢了!”
“噗…..原來沈公子也懼內?”
薛素衣掩嘴輕笑,笑罷還衝着朱七七眨了眨眼睛,似乎當真很能理解他們似的。反倒是朱七七沒喝酒卻已經紅了臉頰,眼中水光瀲灩,嬌羞可人,倒把一身華服的薛素衣給比了下去。
沈浪垂目瞧着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了淺淡溫柔的笑意。
薛素衣輕聲一嘆,道:“真是羨煞旁人!”
“是啊,當真是羨煞了旁人!”
付雲熙竟也忍不住深深地嘆息了起來。有些事情沒有去做時,你還可以安慰自己會有機會,可一旦做了,那這絲機會便會瞬間消散,讓你連一絲安慰也找不到……可笑的是,至始至終,朱七七都沒給過他一丁點的機會……一丁點都沒有……
這麼重要的時刻,付雲熙竟然失神了,當他再次擡起頭時,卻見薛素衣正傾身笑意盈盈地瞧着他。
“呃,做什麼?”
“我想問你的是……”薛素衣輕笑了下,坐直了身子道:“一個人在沒了活下去的機會時纔會甘願等死,若一旦有了生的希望,他可還會巴巴等死?”
“什麼?”
付雲熙一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然轉身瞧去。在那牆根角落裡,原本已經被封了穴道,奄奄一息的雲石卻消失不見了蹤影,竟連那躺過的痕跡也一併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是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情,可他竟然一點覺察都沒有。
“可惡!”
付雲熙臉色一變,卻再也維持不了淡定從容了,他憤然掀桌而起,怒指薛素衣道:“賤人,這可是你乾的?”
“不是我還會有誰?”
薛素衣咯咯一笑,輕輕地站起,優雅地走下了臺階,在離付雲熙丈許的地方停了下來,眸光清冷,卻掩藏不住眼底的絲絲快意。
付雲熙瞬間冷靜了下來,眼中怒火一斂,掃了眼沈浪和朱七七,然後轉向薛素衣,平靜地道:“這一日想必你已經等了許久了吧?”
“也沒多久!”薛素衣淡淡一笑,道:“也就幾個月的功夫,是你讓我下定了決心……”
付雲熙淡淡地道:“是下決心背後捅我一刀麼?”
薛素衣瞧了瞧空無一人的牆角,冷笑道:“背後捅你一刀的何止我一個人?”
付雲熙臉色一變,但瞬間又恢復了平靜,他也不理會薛素衣,轉而對着沈浪和朱七七微微一笑,道:“到讓沈兄和朱姑娘見笑了,在下深感抱歉!”
“不笑不笑!”
沈浪口中說着“不笑”,但眼中懶散的笑意已經暈染開了,連一旁的朱七七都看出了他有瞧好戲的愉悅,更何況別人乎?但這‘別人’卻並不包括付雲熙,他似乎真的沒看出來,神情竟是正兒八百的感動,真摯的連沈浪都差點信以爲真了。
“沈兄高風亮節!”
“爲朋友義,應該的!”
“沈兄高義!”
“付兄過獎!”
“嘔……”
朱七七實在忍不住了作嘔,這兩人到底有多瞎,纔會說出這樣噁心的話來?眼前兩人,她雖然搞不清楚和誰一路,但卻清楚他們和付雲熙三人一路進到此間,但此刻卻和他已經不是一路人了。既然不是一路人,又何必還裝腔作勢?
付雲熙並不知曉朱七七如何想他,依然微笑着把把世家公子的風姿展現了十足,但對面的薛素衣卻並沒有給他多少時間。在他保有最迷人的笑容的時候,薛素衣動手了,一瞬間身後出現了數十把明晃晃的飛刀,帶着兵器特有的銳光飛向了同一目標。
與此同時,付雲熙也動了,身形迅速騰空,幻出數十虛影,但瞬間他卻又跌落在地,張口噴出一口血來。
怎麼……怎麼回事?
朱七七簡直太驚訝了,付雲熙真是給了她太多的意外。這一次她心底裡希望薛素衣能贏,雖然她沒了功夫,但畢竟共患難了一場,有了情分。但她卻一直看不透付雲熙這個人,感覺不是一般人,定有後招,絕不會輕易被打倒。可是……可是,竟然只一個照面,付雲熙就趴下了,完全沒了剛纔的氣勢。
沈浪一直冷眼旁觀,眼中平靜的像一面鏡子,竟什麼也瞧不出來。
一擊得逞,薛素衣冷笑着退了數步站定,嘲道:“一個人切莫太過自信,你以爲不喝酒就不能中毒麼?在這間屋子裡我有數十種法子能讓你在不知不覺中中毒。你以爲防得了軟筋散就一定能防得了‘碧玉血淚’麼?你再強,還能嚐遍天下所有的毒不成?”
“是心毒!”
付雲熙一瞬間臉色慘白,他不可思議地瞧着薛素衣,眼中竟生出了無限哀傷。
當真是‘碧玉血淚’麼?
沈浪不禁想起了王憐花。這‘碧玉血淚’又叫‘心毒’,是當年雲夢仙子初出江湖時的成名絕技之一,但因所需藥材詭異,成毒不易,後逐漸消失江湖,可薛素衣竟然會?
沈浪的問題只在心裡默唸了一下,但很快便得到了答案,說出實情的就是薛素衣本人。她清冷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激動之色,眼中蓄滿了淚水。
“我從小無父無母,若不是公良雲宓撿回收養,都不知死在哪條路旁?她命我投身在江府,她命我臥底煙雨樓,她命我暗中聽你差遣,這些都沒什麼,爲你做什麼都沒關係,因爲你是她的恩人。可是……你明知江流影爲了泄憤,廢我武功,讓我深陷風月樓,可你竟然不救,反而雪上加霜……毀了我唯一的希望……如此,我便要斷了你的希望!”
付雲熙不語,實在無法消受剛剛的來的消息。這女人如此瘋狂,唯一的希望又是什麼?
薛素衣說着從懷裡取出手絹,從裡面拿出了一對只有小孩子才能佩戴的手鐲來,癡癡地瞧着,眼中滿是嚮往之色。
“他才三個月大……還未出世就沒了。”
未出世的……孩子?
朱七七一驚,卻見沈浪也在瞧着她,目中也是驚訝。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