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酒席持續了差不多兩個時辰才結束,無論是客人,還是主人都很盡興。從日暮西山直到月上柳梢,這些江湖朋友才一個個拱手告辭。因仁義山莊和沈浪的體面在,武林衆豪傑才能一團和氣地坐在一起吃酒說笑。他們心中也都清楚,錯過了今晚,這種恩仇一堂的機會將不會再有,所以大家難得的暢懷盡歡。
當送走最後一位江湖朋友,衆人都已經累癱在椅子上。朱七七坐在沈浪身邊,苦笑着道:“真像打仗一樣,幸好都結束了。”
沈浪搖了搖頭,然後對着冷大道:“冷大叔,你和貓兒留在這裡負責善後,我和七七先回紅葉小築。”
冷大眉頭一皺,道:“我還是跟着你們比較妥當?”
沈浪道:“不用!”
熊貓急道:“這怎麼行?”
沈浪笑道:“怎麼就不行了?”沈浪說罷又瞧向山佐天音道:“阿音,你再辛苦一下。”
“是!”
“對了,帶上司墨同去!”
山佐天音迅速瞧了司墨一眼,然後輕聲道:“司墨應該留下來,你喝了那麼多酒,身邊不能沒有人照應。”
沈浪笑道:“你給我的酒中慘了那麼多的水,那還能叫酒麼?”
山佐天音聞言低眉淺笑:“我也是迫不得已,要不然就會被鏡老頭給煩死。”
“好了,你們去吧,我心中自有分寸。”
在沈浪的催促下,山佐天音有些彆扭地帶着司墨,從酒樓二樓的窗戶上跳了出去,半晌後,沈浪才拉起朱七七道:“你可願隨我一起走回去?”
對於沈浪的邀請,朱七七心中卻無欣喜跳躍,她再笨也瞧出了事情不同尋常。想起沈浪的身體,她不由遲疑道:“你......可以麼?”
沈浪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願意麼?”
朱七七堅定地點了點頭,遂拉着沈浪走出了春苑酒樓。
屋外繁星點點,清風送爽。兩人被這夏夜裡的一縷清風吹的心頭快意舒緩,相顧一笑也無言語,就那麼緩緩地走在月光之下。素月妖嬈,照的兩人更見華彩。
這兩個人手拉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月色中漫步,似乎並不急着趕路。沉默了很久,也走了很久,朱七七忽然按耐不住,低頭吃吃地笑了起來,笑着笑着朱七七索性放開了矜持咯咯大笑出聲。夜色靜謐清風溫柔,把這般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傳的很遠很遠。
“七七?”
沈浪靜靜地瞧着蹦跳着笑得肆意的朱七七,清澈的眼眸如星般明亮如水般溫柔,但眼角溫暖的笑意卻掩飾不住那星眸深處一閃而逝的心疼。
“對不起?”
朱七七忽然歡快的腳步戛然而止,明朗的笑容也停留在了臉上。忽然間,她猛地轉身伸手抱住沈浪,並把臉埋在沈浪的脖頸中。剛纔那個笑若春花的人如今卻抵着沈浪不住地抖動着雙肩。
沈浪感受到脖子上的溫潤淚水,遂嘆了口氣柔聲道:“怎麼就哭了?”
朱七七沒有擡頭,卻沙啞着聲音嘟噥道:“不要說對不起,我很高興能和你一起承擔。”
沈浪寵溺地笑了笑:“就算是有危險也願意麼?”
“願意,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真的麼?”
“那還有假?”
“那你瞅瞅前面的那團影子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朱七七說着話就轉過了身來淚眼四顧,樹影下的街道昏暗不明,前面不遠處一個貌似人形扭曲着的東西在空中飄浮不定,詭異搖擺,且有越來越近的局勢。這是……
“鬼呀……”朱七七突然就大叫着跳了起來,直接掛在了沈浪的身上。
“噗……你不是膽子很大麼,還怕鬼?”
沈浪笑得隨意輕鬆,反倒讓朱七七回過了神,清楚自己被戲弄了。她神色一窘,遂放開了沈浪站在了地上,順便還整了整衣衫緩和了一下心緒,然後才瞧着沈浪貌似鎮定道:“對呀,鬼有什麼可怕的,朱女俠可有無敵流螢劍法……”朱七七一邊說着一邊跑過去在路邊折了段柳枝握在手中比劃着。簡單的招式雖然不堪流暢,但倒也張弛有度美感十足,還真可媲美舞姿。而她眼角的淚痕卻已經風乾在空氣裡,取而代之的是盈盈笑容。
舞了幾招,只聽得朱七七又自我安慰道:“其實鬼真的沒什麼可怕的,我倒覺得他們比人可愛多了,最起碼惡的直接不加掩飾。倘若他們真敢來生事,朱女俠就見一個剁一個,見兩個剁一雙……叫他們有來無回。”
“嘿嘿…..小丫頭好大的口氣……”
突兀刺耳的男聲傳來,讓朱七七一個激靈縮了回去挨住了沈浪。
緊接着只見前方狂風暴起,片刻間又安靜了下來,只是場中多了十幾條黑衣人影,每個人胸前都繡着一個圈,裡面有個碩大的‘獄’字。月光之下,竟然閃着瑩瑩綠光,瞧之很是滲人。
朱七七瞧着這些黑衣蒙面人心中駭然,不由倒退了一步,恰好跌進了沈浪的懷中。有沈浪溫暖的懷抱支撐,朱七七瞬間鎮靜了下來,遂大着膽子喝道:“你們是人是鬼?”
對方喋喋怪笑,但卻並不答話。沈浪卻冷笑着道:“如此藏頭藏尾見不得光,估計多半不是人?”
爲首黑衣人忽然怪笑着出聲道:“沈公子真是聰明,我們就是一羣地……獄……來……客。”
朱七七心裡雖驚秫,但還忍不住嘲弄道:“呸!什麼地獄來客,我瞧着只是一羣裝神弄鬼之人?話說,你們爲什麼要擋住我們的路?”
“哈哈,小丫頭生氣了,是我們打擾你們親親我我了麼?”
朱七七聞言又氣又惱又羞,急喝道:“既然知道還不趕緊閃開!”
哈哈哈……
怪異的笑聲不絕於耳,震得朱七七氣血沸騰,差一點站立不穩。
只見黑衣人笑夠了才道:“小丫頭蠻可愛的,老鬼我竟有些捨不得下手了。”
沈浪伸手把朱七七護至身後,才微笑着道:“地獄門如此手筆,當真瞧得起我沈浪。”
“沈公子人中龍鳳卓爾不羣,規格待遇自然不能太低,就這個我們還怕辱沒了您。”
沈浪微笑道:“只不知這筆交易你們從中得了多少酬金?”
黑衣人聞言大笑道:“沈公子的性命自然價值不菲,至於具體是多少?真的很抱歉,我們有行業規矩操守,這個是不方便透漏的。”
沈浪微笑着頗爲體諒地點了點頭,朱七七卻從沈浪身後探出來搶着道:“狗屁操守,還不都是些見錢眼開的主。不管他們出多少錢,我都付給你他們的兩倍酬金,你們現在可以回地獄去了。”
“哈哈哈......朱姑娘真是財大氣粗出手不凡啊,我們很樂意和你這樣爽快的人做生意,可惜的是,你們卻沒有機會了。”
黑衣人說罷從腰間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佩刀,然後伸手一揮,其身後的那些黑衣大漢無聲無息地散開了,最後把沈浪和朱七七圍了起來。
朱七七一瞧,急道:“怎麼辦?瞧他們身手敏捷詭異,我們…...”
沈浪環住朱七七,低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朱七七眼圈一紅,道:“我不是怕,我是擔心你。”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沈浪的話自信而有力,聽在朱七七的耳中竟無比安心。無論何時何地,她對沈浪都有着超乎想象的信任和崇拜。
“我信,那我能做什麼?”
“乖!那就幫我數一下他們有多少人?”
“這......”朱七七雖不解,但還是扭頭默數起來。“一共是十八人!”
“雙九之數!”
沈浪說着接過朱七七手中的柳條,然後對着黑衣人喝道:“你們還是一起上吧!”
“喋喋,沈公子,我知道你一定是在虛張聲勢,不過,我們滿足你的要求。”
黑衣人狂笑着騰空而起,揮刀撲了過來,而其他黑衣人也都伺機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