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貓和山佐天音一路探查,天亮後回到了紅葉小築。一進門就聽說朱七七不見了。而柴玉關看人不力,卻在屋子裡發着無名之火,最最無辜的宋離理所當然地遭受了無妄之災。
熊貓了草草瞭解事情的始末,才衝上前對柴玉關道:“義父息怒,我們幾個再去找找看,或許七七隻不過是一個人出去散散心,你也不必太憂心。”
柴玉關怒喝道:“散心,誰信?若不是沈浪那小子的態度,七七一個人焉能出去?”
熊貓無奈,急忙勸道:“義父,此事......也不能全怪沈浪,畢竟人命非同兒戲!”
柴玉關喝道:“不怪他怪誰?若七七有什麼閃失,本座非把沈浪挫骨揚灰不可。”
熊貓聽了心中頗不是滋味,他神色一暗,道:“百年沈家一朝散,如今就只剩下沈浪一個人了,就算被您挫骨揚灰,也沒有什麼親人可爲他傷心流淚了。”
“貓兒,你……”
柴玉關一時語竭,他剛纔氣急口無遮攔,倒忘了他自己纔是那個罪魁禍首,罪無可恕的一個人,那又有什麼立場要求別人?
的確,若不是因爲柴玉關,沈浪也不會是現在的沈浪。滅門慘案,沈浪都沒有叫囂過什麼,而柴玉關卻已經忘記了,還在這裡咄咄逼人。
一念思及,柴玉關無力地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眸沉默不語。半晌後才沉聲道:“爲父已經差宋離找了一圈,竟不見七七的蹤影,也不知她去了哪裡,安不安全?”
熊貓道:“那義父先歇着,我們再去找找。”
熊貓未等柴玉關首肯,便衝着宋離一點頭就往外走,剛出門口就碰到迎面而來的山佐天音,只見他身後還跟着一位熟悉的紅衣姑娘。
熊貓止步道:“這不是花有容姑娘麼?”
花有容拱手道:“難得熊幫主還記得有容。”
山佐天音接口道:“有容姑娘過來找沈公子有急事,說是關於小姐的事情。我見沈公子還未回來,所以就帶她來見主上了。”
熊貓急道:“難道有七七的消息了?”
花有容連忙道:“不錯,本來有容已經救下了朱姑娘,豈料,我們逃到太湖邊上卻遇到了一夥強敵,他們人數多武功好,二話不說就把朱姑娘給擄走了......有容僥倖逃了出來。”
“什麼?你說七七被人擄走了,是什麼人?竟然有膽擄走本座的女兒,是誰?”只見柴玉關風一般大踏步衝了屋子,一把扣住了花有容的手腕。
“閣下是……快活王?”
柴玉關急道:“快告訴本座,是什麼人擄走了七七?”
花有容微一沉吟,道:“有容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但觀他們言行,想必他們是認識朱姑娘的。”
竟是熟人?
柴玉關忽然鬆開了花有容,踉蹌着退了一步,自語道:“會是什麼人呢?他們爲什麼不衝着本座來,爲什麼......爲什麼要難爲七七呢?”
花有容道:“我觀他們並不單單衝着朱姑娘來,或許還有其他什麼目的。”
柴玉關聞言臉色一白,熊貓趕緊上前扶着柴玉關,安慰道:“義父別急,孩兒也相信擄走七七的人目的並不單純,我們再派人出去查看一番,或許會有其他收穫。”
柴玉關聞言緩緩瞧着熊貓他們,見他們一個個年輕的面孔上盡是焦慮,他不由一嘆,擺了擺手道:“讓我想想!”說完便跌撞着走進了屋子,背影如弓,似乎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目送走了柴玉關,熊貓扭頭對幾人一合計,最後決定還是留下受氣包宋離,讓他給春苑酒樓的左公龍和冷大司墨他們送信,尋求人手支援。熊貓自己連同山佐天音以及花有容再出去查探一番。
熊貓帶着山佐天音以及花有容,三人找遍方圓,竟然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和線索。慶幸的是,他們在找尋的路上卻碰到了公孫啓和昏迷着的沈浪。熊貓一瞧之下不由頓足大呼糟糕,這一個人丟了,一個人躺着,倒要如何是好?
紅葉小築
柴玉關瞧着暈過去的沈浪更是怒氣沖霄,他對着桌椅發泄一通之後,只得耐着性子吩咐山佐天音把最後的三瓣聖池金蓮餵給了沈浪。然後親自運氣幫沈浪推宮過穴,末了,心裡還得默默唸叨,希望這小子能夠儘快的醒過來。
沈浪這一睡,又是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時分才悠悠轉醒。
山佐天音一直守在一邊,見他醒了過來,欣喜之下端來了米粥讓其充飢。沈浪倒也不客氣,起身慢慢坐在桌邊,就一口一口地吃上了。
山佐天音站在一旁細細端詳了半晌,見沈浪精神尚可,才慢慢地說起了朱七七被擄一事。說完他大眼純淨,巴巴地瞧着沈浪的反應。
沈浪聽了之後只是湯勺頓了一下,接着又慢慢喝起了米粥。
“沈公子,你......”怎麼只有這點反應?
只聽得沈浪道:“阿音,這粥是你做的麼?”
牛頭不對馬尾,山佐天音聽着微微一愣,道:“是啊,有什麼不妥麼?”
“似乎欠了火候!”
“這......”
山佐天音竟然一時無言以對,這麼長時間相處他居然不知道沈浪還挑食?
“對了,福伯花嬸他們呢?”
沈浪問起福伯花嬸他們,山佐天音頓時苦笑不已,只得如實相告。
這紅葉小築遠離街區,人丁又少,一向都是福伯和花嬸在打理家務做飯菜,可快活王柴玉關一來,他們一個個都找理由避走了,就連與朱七七形影不離的司墨,也被叫了出去。如今這紅葉小築看似風光,可一日三餐除了粥就是粥了,他只是色使,打理事務還行,卻實在做不出來其他的食物來。若要不吃粥,就得差人大老遠去市集上買,可如今這裡的事情一個接一個發生,誰還會在意吃什麼,吃的好不好?
聞言,沈浪也苦笑不已,他又何嘗不明白他們的心情,只是有些事情既然已經成爲過去,他不得不爲活着的人多考慮。縱有不滿,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
柴玉關的忍耐已經到了火山爆發的邊緣,他得知沈浪已經清醒了過來,不由分說便大步流星衝了過去,連帶的熊貓一干人等也緊張的跟了過去。
柴玉關一把推開沈浪的房門,卻見他正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地喝着粥,而山佐天音在一邊陪着。柴玉關不由氣血上涌,急喝道:“沈浪,你知不知道七七被人擄走了?”
沈浪放下碗勺,道:“我知道,阿音剛纔已經說了。”
“你......”
這是什麼態度,什麼態度?
沈浪不溫不火的一句話讓柴玉關不由一愣,他寒着臉,竟然被搶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得怒氣衝衝地幹瞪着沈浪,杵在一邊。
這在這個時候,在門口的一羣人中走出了一個人,卻是花有容。但見她對着沈浪一抱拳,道:“實在對不起,是有容武功低微,沒能護得了朱姑娘,纔會讓一羣強人在太湖邊上把她給擄走。”
沈浪站起來輕扯嘴角,道:“姑娘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到是我們還要感謝姑娘仗義出手,兩次解救七七於危難之中。”
花有容道:“沈公子客氣了,我本應隨二孃大哥回雲州,只不過心有牽掛,所以才留了下來。沒想到卻碰上了朱姑娘的事情。說來慚愧,最終還是讓人把朱姑娘給擄了去。”
熊貓突然接口道:“這麼說,姑娘如今是孤身一人了?”
花有容輕輕點了點頭,道:“有容一人足矣!”
“那豈不……”
只聽沈浪忽然道:“貓兒,可有查到的結果?”
被沈浪這一打斷,熊貓只得道:“這一日丐幫和仁義山莊的人手分頭查了查,如今鎮子上已經沒有了多少江湖人士滯留,幾乎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沈浪微一沉吟,道:“這鎮子不大,按理說應該好找,你們可有查雜貨店之類的地方?”
雜貨店?
熊貓猛地一拍腦袋,憨笑道:“對啊,我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我現在就去查?”
熊貓這次聰明瞭,瞧着屋子裡的氣氛詭異,臨走的時還拉了山佐天音,宋離、花有容他們,說是要找幫手。這不,他們幾個一離開,屋子裡一下子就清靜了下來。只留下沈浪和柴玉關兩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
沈浪依舊在慢慢喝着粥,柴玉關卻是越看越氣,終於忍不住一把打翻粥碗,大喝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喝粥?”
沈浪站了起來,溫聲道:“我若不把身體養好,怎麼去救七七?”
柴玉關忙道:“你知道七七被誰擄走了?”
沈浪道:“難道王爺不記得迷魂懾心催夢大法了麼?
柴玉關聞言一愣,繼而驚道:“難道……”
沈浪輕哼道:“在下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
“難道真會是她?”
“除了雲夢令,誰人還能調得動得了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謝五殺和四奇,除了她,誰人還能作出如此精妙絕倫的人皮面具?”
“不……不會的......”
柴玉關有些不敢相信,他彷彿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半晌才道:“那個女人心狠手辣,對我恨之入骨,倘若七七真落在她的手中,簡直生不如死。是我......是我害了七七。”
沈浪道:“所以,我要儘快把七七救出來。沈浪相信,七七隻是被王爺牽連,你或者我纔是她的最終目的,只要我們還活着,七七就不會有生命之憂。”
柴玉關思慮良久,也覺得沈浪的話在理,只不過那女人的心思飄忽不定很難捉摸,他實在是太過擔憂。正想着,卻見沈浪從地上撿起了粥碗,又在煲裡盛了一碗粥開始喝了起來。
柴玉關不由動容,脫口道:“粥已經涼了?”
沈浪聞言頭都沒擡,依舊喝着粥。而柴玉關也靜靜地瞧着沈浪若有所思。直到兩碗涼粥下肚,沈浪才站起來道:“我要出去一下,這裡就拜託王爺了。”
柴玉關見沈浪臉色依舊蒼白,遂道:“你剛剛醒來,你的身體......還能吃得消?”
沈浪聞言一頓,繼而點了點頭,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柴玉關瞧着沈浪單薄的背影久久不動,心中五味雜陳不可言說,最後卻涌起了一絲難以言明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