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清風涼夜,又是一片朗月淨空。
沈浪孤身一人出得紅葉小築,也不加掩飾身形,就那麼緩緩走在月光下,沿着湖畔一路向西。墨黑的太湖被漁火零星地點綴着,或靜或動不一而論。
沈浪緩步走了很久,忽然身形一頓,接着一個閃身就突然失去了蹤跡。
太湖朗月依舊,清風徐徐,卻獨獨少了那修長的身影。良久良久,卻見兩個身影無聲無息地飄落而至,其中一人身着綵衣輕紗,依然輕紗遮面。而另一個人卻是一身黑衣長衫,也是黑紗遮面。
但見那名綵衣女子環視一圈,然後輕聲道:“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難道沈浪真的遁走不成?”
黑衣男子接口道:“是啊,已經過了快兩個時辰了,誰會有耐心蟄伏一個多時辰而不動一下,想來沈浪或許不是爲了試探而隱身,是已經真的走了。”
綵衣女子聞言苦笑出聲,道:“沒想到你我二人親自出馬,最終還是跟丟了沈浪。”
黑衣男子道:“九姑娘,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栽在沈浪手中不冤。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黑兄似乎很瞭解他?”
“哼,這天下間配和公子鬥智鬥勇的,也只有一個沈浪。”說罷,黑衣人踏着輕功離開了,而綵衣女子也似乎很有默契,幾乎是同時也飛射遠去,這二人轉眼間消逝在這一片天地間。而這裡又得到了暫時的安靜,片刻後,但見一白影飛身而至,站在了粼粼月光之下。忽然間,他又抵足挑起,朝着那二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沈浪一路踏風飛馳,不遠不近地跟着那二人,直至那二人在一隱蔽處登上了一艘小漁船,沈浪才停了下來眺望。但見那艘漁船以極快的速度駛向了湖中心,直至遠的瞧不見了。這時,沈浪才轉身放開了身形,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沈浪身形飛快,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只見他稍一駐足也不停留,而是直接躍了過去。不久後,沈浪就來到一處懸崖之上,這裡和紅葉小築的地形很相似,腳底下也是太湖水域。但見沈浪站在懸崖邊上縱身一跳,身影瞬間就沒入了那崖底的黑暗之中。
沈浪提氣緩緩下落,轉眼間就掉落在一處平臺之上。清月雖輝,但這一處所在明顯暗了不少,但隱約可見這裡是一艘大船的輪廓,而沈浪似乎是落在了甲板之上。
“是誰?”
突兀的女聲傳來,沈浪一愣之下便急聲迴應道:“沈浪!”
“啊......沈公子,是你?”
悅耳的聲音中透着驚喜與歡快,緊接着暗處亮光一閃,兩個如蝴蝶般的身影就飛了出來,一眨眼就一左一右拽住了沈浪的衣袖。
瞧見她倆,沈浪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遂笑道:“清風明月,你們還好麼?”
“不好......”二人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不好?”
明月嘟着嘴道:“是呀,你把我們三具屍體放在這裡算什麼,也不管不問,都不怕我們詐屍。”
沈浪笑道:“那你們詐屍了沒有?”
“詐屍,當然有了。”
說着二人就張開手指,舉雙手過頭頂,瞪着眼面目猙獰地向沈浪撲了過來。沈浪閃身一退,苦笑道:“竟然是還是兩具豔屍......”
“豔屍怎麼了?豔屍照樣能吃了你。”清風明月說着還配合大吼一聲,毫不顧忌形象,就那麼張牙舞爪地又撲向了沈浪……
“丫頭們,夠了,不要鬧沈叔叔了!”
蒼老的聲音從暗中及時傳了出來,讓清風明月扮的動作一滯,無奈止步,末了還吐吐香舌扮了個鬼臉給沈浪瞧。
沈浪微微一笑,轉身沒入了黑暗之中。
進得屋來,沈浪一眼便瞧見了坐在榻上的鏡湖老人。燭光下的鏡湖老人目光矍鑠,神情如常,瞧來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了。沈浪上前溫和地喊了聲:老哥哥!
鏡湖老人瞧沈浪的眼神依舊充滿慈愛,他樂呵呵對着沈浪道:“老哥哥知道你不容易,所以不等你來就自己先醒過來了,你可不要見怪!”
沈浪動容道:“還好你們及時醒了過來,若不然,沈浪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鏡湖老人呵呵一笑,道:“所以,我說你在賭,堵我們的命閻王不會輕易收去,對不對?”
沈浪點頭笑道:“沈浪運氣一向好,所以又賭贏了。”
聞言,鏡湖老人心中一陣感嘆,他豈不知這其中的曲折兇險,若稍有差池,他們師徒三人就會喪命黃泉,哪像沈浪如此輕飄飄的一說了事。當日他眼看着抵擋不住強敵,果斷用藥瞞天過海,利用中掌之際假死而去。倘若不是沈浪把他們三人從墳墓中刨出,那假死也會變成真死,再好的局也會變成死局。說白了他也是在賭,賭沈浪對他的瞭解與信任。
鏡湖老人深邃一笑,道:“還好,我也贏了!”
沈浪笑而不語,鏡湖老人仔細端詳了他半晌才道:“快過來,讓老哥哥替你把把脈,你這個病怏怏,真是讓人頭疼得緊,老哥有心想死都死不安寧。”
沈浪苦笑着伸出了手,鏡湖老人一平之下心中譁然,他神情古怪地瞧着沈浪道:“沈小子,你這陣子吃了什麼金丹妙藥?”
沈浪微微一愣,便道:“是......快活城的聖池金蓮。”
“什麼?當真是聖池金蓮麼?”鏡湖老人驚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沈浪道:“是,我暈過去的時候是七七他們餵給我吃,不會有假的。”
江湖老人一把抓住沈浪,急道:“吃了多少?”
“似乎是一整株,有什麼問題?”
鏡湖老人一聽便捶胸頓足,心疼不已。
“哇呀呀呀,氣死老兒了,你們真是十足的敗家子呀,這麼好的東西就這樣給吃了,而且還吃了一整株,九瓣呀,還有那寶中之寶的蓮心,簡直......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費,真真是浪費......”
“老哥哥!”
“別叫我,正氣着呢?”
沈浪苦笑道:“可是不吃都已經吃了,您再怎麼生氣也回不來了。”
鏡湖老人氣呼呼的也不說話,只揹着手來來回回在屋子裡走着,半晌後怒火小點了才感嘆道:“那丫頭爲了你可真是什麼都捨得出去!”
提及朱七七,沈浪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卻沒再說什麼。
鏡湖老人沉默了下又道:“你小子真是走運,老哥我再賒點好東西,給你配點藥,你配合着吃,便能激發聖池金蓮的最大藥效,身強體壯內力充沛了,什麼病呀毒呀的都會慢慢逼出體外的。”
“呃......那就謝謝老哥哥了!”
“不用......你在我眼裡哪還是人,簡直就是一株人形聖池金蓮。身爲醫者,你就是天材地寶啊,以後,記得口水都不能隨便吐。”
“噗……有這麼嚴重?”
“比這嚴重多了!”
“這......”
有這麼誇張麼?
沈浪一笑了之,並不放在心上。而鏡湖老人這時候也孩子氣的地甩手轉入了裡間,似乎心裡還沒放得下那顆已經入腹的聖池金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