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有時候真的有點不懂沈浪了。他明明身體很虛若,臉色蒼白的嚇人,但卻還要強撐着打坐練功,有什麼事情比養傷還重要?她問及原因,沈浪只是笑着說是習慣了。可朱七七卻不這樣認爲,再好的習慣也不能不顧及身體傷痛,她隱約總覺得沈浪是在心急,但面上她卻怎麼瞧也瞧不出來異樣來。不練功的時候沈浪依舊會睡覺休息,要不然就是和她玩笑解悶,瞧着在正常不過了。
王憐花送來的菜色相當豐盛,讓朱七七和沈浪放開了狠吃了一頓。飯畢,沈浪也不陪着朱七七花下散步了,而是呆在屋子裡又開始練功了。
朱七七一個人百無聊懶,卻又不忍打擾沈浪,於是下得樓來,倚在丹桂樹底下,瞧着兩隻小螞蚱打架,看的朱七七竟然不亦樂乎。
白飛飛進來的時候就瞧見了這一副美人發呆圖,朱七七嘴角噙着笑意,低眉垂眸,白衣勝雪,而桂花一簇簇卻紅似火焰,小小的花瓣凋落在青絲白衣上,凋落在腳底青下草上,薄薄的鋪了一地。花與人相映成景,美的迷了人眼。
白飛飛從未見過如此端莊恬靜,美麗淡然的朱七七,在她的印象裡,朱七七永遠是那麼咋咋呼呼的愛鬧騰,所以她纔會質疑沈浪的選擇。如今這樣的朱七七到讓白飛飛胸口一塞,竟說不出話來。
聽見有人接近,朱七七霍地擡起了頭,突然見到白飛飛不遠不近地站在她面前,朱七七心一慌,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努力穩住了身形,壓下心中的驚恐,朱七七強撐起氣勢,低喝道:“你來幹什麼?”
白飛飛起步上前,道:“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朱七七冷喝道:“我不是怕你傷害我,我是怕你傷害他!”
白飛飛隱忍一笑,道:“我......怎麼可能傷害他?他爲了救我差點殞命,我只想過來看看他。”白飛飛說的時候眸光一直盯着朱七七瞧着,臉上的焦慮不似有假。
朱七七板着臉,道:“他救你是應該的。”
“你難道不介意麼?”
“我不介意他救你,我卻會介意他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白飛飛微微一愣,忽想起了當初在快活城外的茅草屋裡,朱七七七說的那一番話。原來愛一個人可以不計較很多,可以設身處地地爲他着想,可以爲了他開心而去做一些並不情願的事情。
沉默少頃,白飛飛忽然問道:“朱七七,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沈浪因何會喜歡你?”這個答案沈浪一直沒有給過她,她希望朱七七能夠告訴她。
朱七七微微一怔,道:“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他喜歡我什麼我不清楚,但我卻知道他不喜歡你什麼?”
白飛飛冷哼道:“難道不是因爲我是幽靈宮主麼?還有做過的那些事情?”
朱七七嗤之以鼻: “可笑你到現在都不清楚到底爲了什麼?你們能分開,從來都不是因爲你的身份,沈浪是不會在意你是不是幽靈宮主。他在意的是枉顧他人性命,毫無惻隱之心……你自己的所作所爲你不記得了,可別人還記着呢?我告訴這些不是爲了改變什麼,而是叫你不要以己之腹度沈浪俠義之心。好了……你走吧,這裡不歡迎外人!”
白飛飛竟有些呆住了,她一直都不清楚他們之間的癥結在哪裡?她只知道是她壞的事,是她誤會了他,做了一些錯事,推的沈浪漸行漸遠。可她從未深思這些事情背後的許多計較,如今卻要朱七七來告訴她,真是一大諷刺!枉她一直自詡對沈浪始終如一癡心一片。
心中雖有思量,但白飛飛還是口氣不變,強硬道: “我要見的是沈浪,你無權做主,若沈浪不想見我,我轉身便走。”
“你......”
朱七七一時氣結,武功高強如白飛飛,她還真無法強勢趕走,也只能挪步擋在門口不讓她上樓。
瞧着朱七七的舉動,白飛飛冷笑道:“你不是我對手,快讓開,我只想見他一面!”
朱七七道:“若我執意不讓呢?”
“那可就是你自找的,不怨我!”白飛飛的耐心快被磨光了,她鐵了心威脅起了朱七七。
“你敢?”
這兩人正劍拔弩張,忽聽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
“七七,讓白姑娘上來吧!”
但見沈浪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欄杆處,正低頭看着下面。
白飛飛 神情一動,擡頭瞧了眼沈浪,隨即繞過朱七七直接上了三樓。而朱七七擡頭怒目瞪了沈浪一眼,這不是明擺着拆她的臺麼?朱七七有心跟上去聽清楚他們說什麼,卻又臉皮子嫩抹不開面子;若甩身走人吧?卻又放心不下他……他們。
朱七七恨死自己了,明明心裡頭是萬分信任沈浪的,她相信沈浪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可瞧着白飛飛上去了,她心中還是很不痛快,還是有一絲忐忑不安。糾結良久,朱七七猛地一跺腳,轉身跑出了院子。有道是眼不見爲淨,心不想無憂,隨他們怎麼樣去!
白飛飛上得樓來,大老遠就聞到屋子裡有一股濃濃的藥味,她眉頭一皺便走了進去。但見沈浪正端坐在桌前,正瞧着她。
白飛飛微微一愣,緩緩穩住情緒道:“你還好麼?”
沈浪微笑着道:“還好!”
過分的客套讓白飛飛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經過了王憐花和朱七七,有些話她也不願意再提了,有些事有些人並不是一廂情願就可以的,如今再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什麼?
輕移蓮步,白飛飛緩緩坐在了沈浪對面,眉眼溫和淺笑淡然。
“我來……只是想說聲謝謝的,雖然我知道這根本就是不關痛癢的一句話,但我還是想親自對你說。”
“不用客氣,正如七七所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沈浪說起朱七七的時候,眼眸不自覺多了抹溫柔,但瞧在白飛飛眼中,卻是一聲難言的嘆息。
“我花了近一年時間,走遍了苗疆各處,因時間有限,只找到了這種青果。”白飛飛說着取出了一個小包裹。打開一瞧,裡面卻是兩顆鴿子蛋大小的乾瘦青果子。
白飛飛柔柔一笑,解釋道:“當地人也不知道它具體是什麼果實,只知道珍貴稀有,能解蛇毒。苗疆毒蛇遍地,但這種青果卻是稀少難求,我走遍很多地方我也只找到這兩顆,也不知對你有沒有用?”她說着把青果推向了沈浪。
輕輕一嘆,沈浪扯了一抹笑容,道:“你不必如此,蛇毒要不了沈浪的性命。”
“那這青果?”
“你留着總會有用的。”
送出去的東西還能收回來麼?看來他們真的生份了。
白飛飛臉上出現了一抹悽苦之色,但她卻強自笑道:“你我之間又何至於此,你難道就讓我這麼帶着青果再回去麼?”
沈浪無奈一笑,道:“若你實在無用那就留下吧!”
“嗯!”
白飛飛點了點頭,於是站起來又道:“我這次來就是爲了送青果,再順便見一見你,見你無事我便放心了。”
說罷白飛飛就轉身往外走去。
“你會去見宋離麼?”沈浪的聲音及時傳了過來。
白飛飛沒有轉身,但卻停住了身形。
“我......我不知道!”
“自那一日後,宋離心灰意冷本想出家了卻一生,因柴玉關不許......如今他仍然留在快活城!”
沉默半晌,白飛飛忽然轉身,冷清的容顏上閃過一抹嘲諷。
“你說,我該去見他麼?”
“你應該爲自己好好活着,而宋離......不管你願意與否,都應該給他一句交代,若不然你這一輩子豈能過的安心?”
交代?
白飛飛神情複雜地瞧着沈浪,她從沈浪的眼中瞧出了坦然,瞧出了關切,瞧出了心疼,但卻已經瞧不出初的那絲情意。
“若可以,飛飛希望下輩子能夠活得無憂無慮,哪怕生在農家,缺衣少食我也情願。”
沈浪微微一笑,道:“只要你願意,這輩子你也可以活得無憂無慮,你們也可以男耕女織.。”
會有這樣的生活麼?
終究,白飛飛還是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能見到沈浪,知道他無事,白飛飛的一樁心事也就了了,她離開的時候雖失落但更多的卻是輕鬆。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是看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