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屋子裡一片安靜,花影似乎真的困了,歪坐一旁不理他們。花有容坐在沈浪身邊,瞧着沈浪,還沒等他開口詢問,她便低着頭說開了。
“那日你們走後我便一個人回到客棧,等到第二日夜裡,還不見你回來,便一個人上街了。奇怪的是,我在街上遠遠地瞧到了你的背影,一路尾隨,見你轉進了一家青樓。很久都不出來……”
“噗……”
雖然此刻的那氛圍很嚴肅,但熊貓還是不厚道地笑出了聲。着苦中作樂,其實他也很擅長。
“你笑什麼?”
“嗯,那個……入了青樓之後,一時半會是出不來的。”熊貓肯定地點了點頭,表情嚴肅,說的一本正經。在花有容的身上,他恍惚看到了朱七七的影子,真的忍不住想逗逗這個妹子,儘管他還是不待見她對沈浪的企圖心。
“真的?”
“當然!”
“好了!”
沈浪沒好氣瞪了熊貓一眼,扭頭對着花有容道:“你繼續!”
“哦……我當時很着急,就……就一急之下,在他們的後院起了把火……”花有容說到最後,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了,末了她還偷偷瞄了眼沈浪的神情。
“起火?”
沈浪和熊貓不由自主地瞧着花有容,連帶着花影也眸帶好奇地瞧了過來。
“哦,不不不,並沒有人傷亡,只是燒燬了一些青樓的家當。”
沈浪無語,熊貓卻納悶道:“我總覺得姑娘性子還算好,可不曾想你還有這麼火爆的一面?”
花有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道:“沒想到那一把火還真把你給燒了出來,我老遠衝着你大喊了聲,可結果你一回頭,我纔看清楚,那人雖像,可根本就不是你……結果……結果就被那下作的人用下作的手段給抓來了。可奇怪了,那人怎麼就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夜色裡,就連我也差點認錯了。”
“是呀,爲什麼呢?”熊貓問的別有深意,似乎再問沈浪,你確定你沒有什麼兄弟姐妹麼?
“是呀,爲什麼呢?”沈浪也喃喃自問,似乎真的有些糊塗了。
“爲什麼呢?”
花有容癡癡地瞧着沈浪,此刻眼中已經容不下其他了,彷彿這裡只剩下沈浪一人了。雖然身處險地,但她的眉宇間已經沒了焦慮和憂愁,有的只是暖暖的甜美笑意。她不用說什麼話,已經用眸光把要說的話刻在了沈浪的眼前,任你如何淡定從容,已然還會被這樣的眼神晃得眼花。
沈浪再遲鈍也會感受到花有容的熱烈情意,更何況,他不但不是個遲鈍的人,反而是一個靈犀聰慧的人。
熱情的話語可以當面拒絕,但熱情的目光卻要如何拒絕?
沈浪神色不變,面上依舊淡定。只見他微微搖了搖頭,不可覺察中避開了花有容直視的目光,瞧向了地面。那裡有一塊明顯的不同,仔細看,卻是一塊凝固了的血跡。
“是血跡!”
熊貓不知什麼時候也瞧了過來,不由喃喃自語道:“會是誰的呢?難道會是七七他們?”
他不能不往這邊想啊,實在是這攤血跡太過讓他牽心。就近一聞,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不是剛纔所留,難道真是七七和王憐花來過?
沈浪第一時間也想到了朱七七和王憐花,只不過卻沒有說出來。他彎腰又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起身重新打量起這間屋子。
屋子的陳設很華麗,紗幔錦緞,還有香爐和梳妝檯,是一般女子閨房的陳設,應該是給江流影備用的。可爲什麼?是這裡恰恰少了樣女子必備的東西,那就是銅鏡。
女子都愛美,這是古往今來亙古不變的道理。愛美的女子怎麼會少了銅鏡?除非她……沈浪想起了朱七七之前說過的話,看來真的是江流影面容有癢,所以纔會在她的屋子裡不設銅鏡,所以王雲夢纔會費心抓走神醫。
沈浪目光掃視了一番,屋子裡除了剛纔打鬥留下的痕跡外,其餘看着很整潔,就連桌几上的食物也擺放的很整齊
而此時,花影似乎已經緩過來了,假寐的眼目一亮,也瞧向了桌几。那裡有可口的食物,雖然似乎是別人吃剩下的,但在這個地方已經彌足珍貴了。花影瞧着瞧着,便伸出了手捏了一塊肉片。
“慢着!”
沈浪忽然喊了一句,花影隨之停下,旁邊還放着牙籤。當然,仔細一看,還能發現食物和水果有被動用過的痕跡。了手。
“沈公子什麼意思?”
“夫人就不怕這食物裡有毒嗎?”
“有毒?”
花影微微一愣,隨之大笑起來。
“笑話,這裡可是我們的地盤,有毒沒毒我能不知道?剛纔沈公子還對着暗主所要,這一下子就變了?”
花影對沈浪的提醒嗤之以鼻,嬌笑着把肉扔進了嘴裡。
她向來會吃,對吃食要求頗高,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她卻丟掉了原則,以填飽肚子爲主。天大的習慣也不及性命重要,花影深諳在這山洞中行走,良好的精神體力最爲重要,她不能讓自己有任何差池。
沈浪微皺着眉頭瞧着花影,其實有毒沒毒他尚不能確定,但心裡總覺得不安。
花影優雅地吃着食物,表情很享受。這個地方的食物本就來之不易,更何況這些上好的吃食,那絕對是給他們的主子準備的,豈能有毒?
花影吃的正歡,可忽然身體一震,臉色也迅速蒼白了起來。一瞬間大汗淋漓,是被疼的,也是被嚇的。她驚懼地瞧向沈浪,眼中透着濃濃的悲慼與哀求。她還不老,她還美貌,可不想就這麼交代在這裡。
沈浪離得近,一瞧花影的神色,便知道不對勁了。他迅速繞過去扶正了花影,急道:“你先用功試試看,我幫你!”
沈浪說着坐在花影身後,手掌貼向她的後背。轉眼睛花影的頭頂就冒出了絲絲白氣,可她的臉色卻還在迅速變青。
沈浪不是被點了穴麼?怎麼還能動用內力?
熊貓不解地瞧着沈浪,但他知道,此時不是糾結的時候。他瞧着花影的臉上那淡淡的青色,不由喃喃道:“症狀如此熟悉,怎麼像極了王雲夢的雨花青?”
熊貓正嘀咕着,卻見沈浪突然收回雙手,接着又噴出了一口血!
熊貓和花有容見狀大驚失色,急忙圍過來扶着沈浪,道:“你怎麼了?”
沈浪擦了擦嘴角,長舒了口氣,搖了搖頭,瞧向花影道:“不是雨花青,但此毒異常霸道,現在的我力有不及!”
花有容驚道:“竟連你也幫不了她?”她說着瞧向了花有容,目帶悲憫,道:“二孃若不傷他,或許……或許……可惜太遲了。”
花影剛纔還閃着生氣的眼眸瞬間黯淡了下來,人也無力地倒了下去。沒有去掙扎,沒有去祈求。
她出生不好,但是聰明伶俐,也有着上天給於的美貌。她喜歡享受,喜歡去算計。爲了享受她能出賣了自己,因爲算計,她斷了唯一活下去的機會。如今,死亡裡的如此之近,她卻忽然覺得一切沒有了意義。貧或富,得與失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真正開心過了。她忽然想起了花沉舟,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男人,那個愛她如癡的男人。沒有他在身後,她都沒有睡過踏實覺。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雖然她覺得那並不是愛情。
忽然間,花影倒覺得這樣死了也好,江流影便再也不可能掌控她了,而她也可以去另一個地方感受他的存在。可忽然她又霍地坐了起來,一把抓住沈浪,卻瞧着花有容喘息道:“請不要傷害你妹妹鳳九,若非要一死,我……我會去向你父親贖罪。”
花沉舟的死花有容其實很不淡定,父女天性,怎麼可能不傷心難過?雖然她父親和花影走得近了,他們兄妹離得遠了,但親情依舊濃郁。心底深處對花影相當有怨念,但不可否認,花影聚財的能力對花家來說就是個聚寶盆,怨念又能如何?
沉默片刻,花有容鄭重地點了點頭。無論如何,她們都姓花不是嗎?
花影稍稍喘了下,然後示意沈浪低頭,對着他耳語了幾句,而後大笑道:“暗主以爲我不知道,其實我是知道的,他沒真正信任過我,我又何曾不知…….哈哈哈……”
花影大笑着閉上了眼眸,這突如其來的結果她不曾預料到,在座的也未曾料到。甘心也罷,不甘也罷,在閉眼的瞬間,一切都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