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好,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沒有打聽不來的消息。即便是夫妻之見的閨房私密話,只要你有心,你也可以聽得到;即便是你在如廁裡小聲罵娘,或許你娘恰好就在隔壁,當下也就知道了。
衡山回雁峰腹地發生的事情,原本就不是隱秘之事。一夜之間,更是傳的街頭巷尾人盡皆知。此中最大的消息莫過於快活城的快活王一戰身死,天下首富朱富貴殞身回雁峰。這兩個人一個擁有江湖最大的權勢,一個擁有世間最多的財富,就這麼相伴而去,着實令人唏噓。
傳言還說,沈浪沈盟主還從回雁峰中救出了一干江湖人衆,是那些本應接到勸阻消息,不該出現在回雁峰上的江湖人士……
但江湖小資們最關心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如今繼承了最大權勢與最多財富的朱七七在回雁峰發下重誓,此生不嫁沈浪爲妻。這則消息一出,天下譁然,無論男女都爲之沸騰!
朱七七自由了,這讓無數少男爲之心癢難耐,似乎已經看到了春天。美貌、權勢、財富集一身的朱七七如今就是個香餑餑,是無數男人擠破頭都要爭着娶回家的媳婦。
沈浪自由了,懷春的少女們又開始心思萌動了。仁義山莊的權勢不比快活城差,更何況,仁義山莊在江湖上的威望還比快活城高出許多。沈浪——仁義山莊的少主,武林盟主,賞金獵人,更重要的是俊朗溫潤,武功出衆,智計無雙,這樣的男人誰不喜歡?就連四五十歲的老婦人都恨不能遲生二十年,趕上好時機。
江湖沸騰了,但沈浪一行人卻似乎安靜的無聲無息。
衡陽 近郊
一處佔地頗大的農莊內突然多了好幾個人,有男的,有女的;有年輕的,也有年老的,有美貌如花的,也有醜如鬼魅的;有走着進來的,也有躺着進來的……總之這麼一羣怪異之極的人於夜間摸黑住進了莊內,卻再也沒人看到他們出去過。
是夜,本來安靜的農莊裡突然傳來了壓抑的吵鬧聲,驚動了呆坐暗中的沈浪。只見他衝着牀上昏睡着的朱七七瞧了一眼,便轉身走出了房門。
在走廊裡,沈浪見到了正在低聲吵鬧不休的熊貓、王憐花以以及司墨。
“什麼事?”
熊貓瞧了眼沈浪,欲言又止。
一旁的司墨卻道:“是王公子這兩日數次來這裡騷擾,揚言要江流影償命。”
沈浪的神情略顯疲憊,聽了司墨的話,也只是輕微的皺了下眉宇,便輕聲道:“司墨,你去陪着七七,這裡不用管了。”
司墨點頭轉身離去,沈浪這纔對上了王憐花。這兩日他忙得分身乏術,還沒來得及探望王憐花,如今在昏暗的燈光下,沈浪依然瞧見了王憐花那佈滿血絲的雙眸,憔悴的神情已經和之前那個貴公子判若兩人。
沈浪輕輕一嘆,道:“你一定要報仇麼?”
王憐花把臉藏在陰影裡,但那一雙眸子依舊銳利。
“一定要報!”
“非報不可麼?”
“非報不可!”
“那好,請便!”
沈浪說着側身讓開了道,指着一旁的房門道:“她就在裡面,你可以進去了!”
“沈浪你這是?”
原來不用阻擋啊,那他熊貓豈不是做了惡人。
王憐花微微一愣,他已經做好了對付沈浪的心理準備,可沈浪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你竟然不阻止我?”
“那你會聽麼?”
“不會!”
沈浪默然,王憐花稍稍一頓,便繞過熊貓來到了廂房門口。
只要伸手輕輕推門進去,那他就可以手刃仇人。可手放在門框上,王憐花卻猶豫遲疑了。半晌後,王他才推開了門。
“等一下!”
“貓兒,還有話說?”
“那個……兄弟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最好打聽一下江流影有沒有什麼後人在,若有?日後……你可要小心提防她的後人找你報仇。”
王憐花微微一愣,但還是擡不走了進去。熊貓剛要跟進去看看,不料,卻被沈浪一把攔住。
“幹什麼?真讓他殺了江流影,那你的辛苦豈不白費了?”
沈浪搖了搖頭,拉着熊貓拐進了後院。
“喂,沈浪,你真的不管他了麼?”
沈浪扯了扯嘴角,道:“貓兒,能陪我喝酒麼?”
“當然,可是,你爲了救他耗盡氣力,已經兩日兩夜不眠不休了,現在喝酒,吃得消麼?”
“沒關係!”
沈浪說着拿過熊貓的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然後就着臺階隨意地坐了下來。
夜深人靜,明月高懸,不正是喝酒的好時光麼?
酒醇,月明,人肆意,對飲成癡!
風輕影動,月華如流水般靜靜泄下,照進了窗櫺。
王憐花提着劍靜靜地站在牀邊,震驚地瞧着牀上依然昏睡着的身影。
月白的光亮照在了窗前,讓王憐花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的身影。沒錯,是江流影!可此時的王憐花卻寧願自己患有眼疾。
那張臉佈滿了細密的刀疤,簡直無法形容,看一眼,沒有人願意看第二眼。這還是女人的臉麼?若一個女人擁有這樣一張臉,那她的心得有多大才能不扭曲?女人的容貌堪比生命,容貌沒有了,那她還有什麼可在意的呢?
醜陋的容貌並不足以震撼王憐花,讓他更加難以置信的是那裸露在外,空蕩蕩的一條褲管……
這是什麼情況?原來那會飛出去的腳是假的,
王憐花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他凝望着那身影,彷彿能聽到了江流影在嘶喊,在怒吼,在痛苦的掙扎,漸漸地這本是一個人的吶喊卻變成了無數人的瘋狂。壓抑、窒息,他幾乎被這憤怒的吶喊聲所掩埋…..
王憐花提着的劍最終沒能落下,非但沒有落下,他人反而是倉皇而逃。
沈浪和熊貓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酒,直到喝乾了酒葫蘆,熊貓才一抹嘴巴,道:“痛快!”
沈浪笑笑,沒有出聲。
熊貓又道:“終於熬了過來,想想都是一身冷汗!”
熊貓的心情還算不錯,嘆息了一聲又接着道:“冷爺回了仁義山莊,宋離回了快活城,蕭不讓蕭白鶴安大師雲隨風等人都安然無恙地回了各自的家……大家平安,這些都是你的功勞,他們選你做盟主真沒選錯!”
沈浪笑道:“你若喜歡,送你當啊!”
聞言,熊貓趕緊跳起來,道:“兄弟,你可千萬別害我,一個丐幫都害我不能時時和百靈小貓兒在一起,武林盟主的位子……呵呵,還不如我家百靈的熱炕頭。”
“醉貓難道想家了?”
王憐花遠遠地走了過來,緋衣長衫公子扇,還有那迷人的氣度和微笑。雖然王憐花的笑容可以迷盡天下間的無數女人,但熊貓卻瞧都不瞧一眼,他所關注的卻是王憐花手中那三個酒罈子。看到酒罈子,熊貓當下就咧嘴笑了。
“兄弟,還是你對我胃口!”
沒有人開口問王憐花,是不是殺了江流影?沈浪和熊貓似乎已經把剛纔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了,只招呼着他過來喝酒。
三罈子上好的花雕,聞着就能勾起酒蟲,好酒之人誰能抵擋得住?於是乎,每人抱着一罈子酒,坐在臺階上,喝着,笑着!
沈浪的眼眸明亮如星辰,笑容很淡很淡。從喝酒到現在一直是這幅摸樣,似乎在和上個十壇八壇,他依舊會保持着亮晶晶的眼眸。
王憐花笑的很肆意,眼中有淡淡的水霧流動,但喝酒的動作卻出奇的誇張,似乎在極力掩飾着什麼?
只有熊貓笑的最是沒心沒肺。他大口地喝着酒,大聲地說笑,講述着小貓兒那芝麻瑣碎的小趣事。沈浪和王憐花還沒被逗樂,他到已經樂不可支,笑的前俯後仰。
是的,他心裡確實高興,他也有理由高興!
雖然,回雁峰的事情並不完美,但這樣的結果卻是熊貓始料未及的,他已經覺得是老天特別厚待他們。經此一役,他真的發現,其實沈浪比他還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