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城 快活宮
自從王憐花和熊貓朱七七一行人回來之後,柴玉關的心氣就莫名的不順。他對着熊貓一通指責大罵,熊貓紅着臉始終一聲不吭,只知道一口口灌着酒喝;沒人響應,柴玉關尷尬氣憤,然後他又對着王憐花一陣數落,王憐花難得異常乖巧,不反駁亦不迴避,卻漫不經心地一杯杯喝着茶,喝了多少杯柴玉關沒數,他只瞧見丫鬟們給王憐花端了好幾次茶水。見王憐花不語,柴玉關又對着朱富貴一陣埋怨,神情激動中來來回回字裡行間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太不值了……簡直是太不值了,沈浪爲救白飛飛掉落深谷太不值了,叨叨到最後,柴玉關已經沒了那跋扈的氣勢,眼眸中只剩下對朱七七深深的心疼,對沈浪無限的惋惜,沮喪悲痛的神情任誰都無法忽視,這哪裡還是一代梟雄柴玉關,這分明就是一個爲兒女操醉了心的長者。
朱富貴雖然也爲沈浪痛心惋惜,又替女兒心疼難過,但他卻支持沈浪的做法。救人一命沒有什麼值與不值,只有該不該做。朱富貴相信沈浪在救白飛飛那一刻,想的只是救她的性命而再無其他。如果換做是其他什麼人,相信沈浪還是會義無反顧去救的。更何況他與白飛飛之間還有一段情,一條命的牽絆,而他這次捨命去救白飛飛,除了所謂的俠義心外,朱富貴猜測或許還有一絲是他不願意欠着別人的命,一生揹負着一條人命債,就算灑脫如沈浪,心底深處也一定會很沉重。儘管白飛飛當時沒有殞命,但那種**裸義無反顧的行爲,讓沈浪還是扛上了無形的人情包袱。
朱富貴是從來都相信沈浪的爲人,相信沈浪對七七的真心,儘管這孩子一直不曾明白表達,只是做得多說的少而已,況且自己人也不存在什麼欠與不欠,沈浪對於朱七七或許就是這樣的一種心態。可如今沈浪生死不明,說什麼都嫌太遲了。
朱七七自那日在天涯海閣哭過之後就一直再也沒哭過也沒鬧過,但她回到快活城卻大病了一場,吃什麼藥都只是吐,就連快活城的神醫都是束手無策。一個人自己都不願意活的時候,別人又能怎麼樣。
爲了朱七七,所有人都聚在快活城,就在衆人百般嘗試無果的情況下,朱七七卻突然奇蹟般慢慢好轉了起來,而且笑容一天多似一天,但脾氣也隨着笑容見長。
朱七七這一病就是三個月,病好之後的她似乎已經接受了沈浪不在身邊的這個事實。只是有一天她卻突然帶人強拆了沈浪的衣冠冢,並且把所有人斥責了一番。言之人沒死立哪門子衣冠冢啊,問問衆人到底是存了什麼樣的居心。
居心,竟然是可笑的居心?可這個時候誰還會和朱七七去計較這些。
傷人的話一出口朱七七就後悔了,她這是怎麼了?瞧着地上一片狼藉,以及那些散落在地再熟悉不過的物件,朱七七眼圈一紅,眼淚就差點溢出了眼眶。她仰着頭深深地吸着氣努力的不讓眼淚流出來。
“七七,不哭啊不哭……哭了你就認了……”
日子在朱七七的臉上慢慢的劃過,而朱七七卻逐漸收斂了易怒的脾氣,且努力的參與到快活城的管理中來,。爲了讓柴玉關和朱富貴不在爲她擔心,朱七七竟然安慰他們說,有沒有沈浪,這日子還不照樣得過,所以她願意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爲此,柴玉關索性把快活城的大權直接移交,希望朱七七在忙亂的日子中能少想沈浪,同時讓王憐花和熊貓在一旁幫襯着,而他自己到落得清閒,整日裡和朱爺下棋鬥嘴,日子在衆人有意製造的平靜中竟然慢慢渡過了兩個春秋。
快活城神仙居內,朱七七正坐在桌前認真地看着賬本,而王憐花坐在一邊無聊地翹着二郎腿,穆傾城則坐在王憐花的對面一直處於神遊狀態。
穆傾城來到快活城已經一年多時間了。自那日之後,她和辛迷莫言以及朗踢蕭肅下深淵找尋沈浪,但淵底太深人力卻無法到達,幾月後無果最後只得返回棲霞山莊。在那一夜,他們幾個放開了喝,從天黑喝到天亮,從天亮喝到天黑,最終每個人都帶了七分酒意。就連一向冷着臉的莫言也不再冷漠,而是不停地吃吃笑着……笑的每個人都心沉到了谷底。一場大醉之後,影衛一聲不響地回了雲臺衛堅守,辛迷也乖乖回了流芳境,莫言留在了棲霞山莊,朗踢和蕭肅被穆傾城派去看守沈園了,而穆傾城自己卻來到了快活城,守在了朱七七身邊,這一守就是一年多的時間。
神仙居內一片靜謐,各人均在狀態。這時候山佐天音手中拿着拜帖急匆匆走了進來。
“大小姐,飛鷹堡的少堡主孟邵陽前來拜會。”
朱七七緩緩從賬本中擡起了頭道:“孟邵陽?不認識……”
“大小姐?”山佐天音無奈呀,這是熟客,明明不就認識麼。
“好了,你去請貓大哥接見就是。”
“這……不妥吧,大小姐,人家指明瞭要見你?”山佐天音只得如實說明。
朱七七站起來一揮手道:“不見!”
一旁的王憐花忍不住勸道:“七七,江湖來往,見一見又何妨?”
朱七七眉毛一挑道:“見?哼,你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爹和二爹整天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所爲何事?這半年以來的江湖來往比以往都多了去,你說爲什麼?”
王憐花裝傻充愣道:“爲什麼?”
朱七七冷哼道:“你心知肚明,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
“七七?”
朱七七不再理會王憐花,而是走到山佐天音面前道:“阿音大哥,以後這種事不必回我,直接回稟二爹知曉,讓他去處理。”
“這……合適麼?”
“合適!”
“是……”山佐天音轉身就走。
朱七七上前一步道:“等等,還有……以後快活城的消息傳遞要留一份底給我。”
山佐天音轉身應了一聲。
朱七七又上前一步道:“汾陽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山佐天音退後一步道:“沒有……”
朱七七提高了嗓音道:“真沒有?”
山佐天音又退了一步道:“是……”
瞧着山佐天音不住後退,朱七七不解道:“你似乎……在怕我?”
“沒……”
朱七七自嘲笑笑:“還說沒,額頭上都見汗了,怕我做什麼,我又沒有武功打不過你。”
山佐天音伸手抹了一把額頭道:“不怕,是天熱!”然而心中卻嘀咕着:不怕纔怪,幸虧是沒有武功呀。若有武功,
如今的朱七七在氣勢上越來越像柴玉關了,有了權力也就更愛折騰做事了,而柴玉關卻越活越回去了,反而有些像以前愛鬧騰的朱七七。
熱? 四月天怎麼會熱,等等……都四月了,那揚州?
朱七七心中一動,轉而吩咐道:“阿音大哥,備車,我要去揚州!”
山佐天音不解:“小姐要去揚州做什麼?”
聽到朱七七要去揚州,王憐花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來不及阻止,山佐天音已經問了出來。果不其然,朱七七粉臉一寒,只冷冷地盯着山佐天音也不說話。
山佐天音自知失言,連忙低着頭道:“屬下這就去準備。”說罷匆匆離去。
待山佐天音離開之後,王憐花藉故也想離開,卻被朱七七叫住。
王憐花道:“我想陪你一起去揚州,回去準備下!”
朱七七道:“你不用陪着我,傾城姐姐會照顧好我的。你去看看二孃在做什麼,這陣子二爹太閒了,請她抽空多陪陪二爹。”
“七七,我不放心你?”
朱七七笑道:“沒事,我一個人能行。”
“七七,你……別苦了自己!”
朱七七一愣,繼而輕扯嘴角,露出如花般的笑顏,道:“不苦,真的,一點都不苦……”
苦不苦自己最能體會,可是瞧着這樣的朱七七,王憐花心中卻苦澀不堪,他微微嘆了口氣,便轉身離開了神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