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踏進如意春風居,第一眼便瞧到了坐在桌旁的柴玉關。他當即走向桌邊開口道:“王爺在等沈浪?”
柴玉關點了點頭道:“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沈浪道:“揚州地界還能控制,其他的地方就不得而知!”
柴玉關道:“剛剛丐幫揚州分舵堂主馬不謙差人傳來消息,說是一日多前,洛陽不二莊的不二先生突然故去,如今不二莊已經被二弟子暫時接管。”
沈浪疑道:“爲什麼會是二弟子來接管?在下聽聞不二先生的大弟子聰明幹練,是個難得的人才?”
柴玉關沉聲道:“這也是本座懷疑的地方,消息稱不二先生的大弟子正在外面遊歷,已經有三個多月聯繫不上了。”
“遊歷?聯繫不上?好巧的事情!”
柴玉關道:“還有更巧的呢,前不久洛陽長風鏢局的少當家魏長風也死於情人醉,和薛而非他們的情況相似,皆是雙雙斃命。”
沈浪不解道:“不可能啊,情人醉不可能無解,怎麼會?難道是用錯了方法?”
柴玉關冷聲道:“最有可能的是他們自以爲是的亂解,纔可能導致死亡。不過到目前爲止,情人醉事件已經有四起,八個人死亡,而且死因出奇的一致。似乎天涯海閣針對的皆是男子,而這四位男子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有地位有身家。所以……”說到最後,柴玉關語氣中有着濃濃的擔心。
沈浪道:“王爺是擔心七七也會如此!”
“哼,還不都是你惹得禍……”雖然柴玉關也知道沈浪是無辜的,但他面對沈浪,就是莫名的氣不順,看不慣!
面對柴玉關的指責,沈浪沉默不語,半晌才道:“在下要出去幾日,現在就走,七七還請王爺多費心思照顧!”
“什麼?”柴玉關霍地站了起來,單手舉起準備拍桌子,但行至一半卻頓住了,就這麼不上不下地杵着,少頃才輕輕落下。
如此嚴肅的氛圍被這麼一攪,柴玉關頓時失了氣勢,彆扭坐下沒好氣的道:“本座爲女兒費心自不必說,可是沈公子卻在這關鍵時刻要離開,是什麼樣的事情比七七的安危來的重要?”
沈浪沉聲道:“是一件重要的事!”
“不能商量麼?”
“不能!”
柴玉關負氣道:“好啊,本座不同意!”
沈浪平靜地道:“在下只是過來通知,而不是商量!”
“你……”柴玉關又霍地站了起來,這次卻指着沈浪嘴脣蠕動半天說不出話來。
無視柴玉關的熊熊怒火,沈浪緩緩站起來道:“在下先進去瞧下七七。”說罷人便已經轉身進入了內室。
瞧着沈浪從容的背影,柴玉關實在氣悶氣苦,不能發火,亦不能打罵,只能生生地受着。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想必就是自己現在的寫照!
轉入內室的沈浪徑直來到牀邊,但此刻的朱七七正在熟睡,沈浪瞧着她單純如孩童般的睡顏,不由嘴角上揚。在刀光劍影殺伐血腥的江湖中,朱七七就像一道清泉,一縷火焰,是那麼地與衆不同,卻有吸引着身邊的人,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守着她也感覺很滿足。半晌之後他才掖了掖被角,轉身來到燈盞前壓了壓燈焰而後才走了出去。
外廳坐的已經不是柴玉關而是山佐天音了,沈浪出來後,點頭打了招呼便毅然離開了。
馬車疾馳在僻靜的小道上,車內的顛簸讓清音幽幽轉醒。半晌之後,清音才確定自己是在飛馳的馬車上。透過車內昏暗的珠光,清音能夠認出簾縫外清俊的背影是沈浪無疑。
感受到車內的動靜,沈浪遂開口道:“醒了!”
“嗯,我們這是去哪裡?”
“破風崖!”
“你……你知道我?”實在讓清音太驚訝了,她和破風崖的關係沈浪怎麼會知道?
沈浪溫和的聲音傳來:“嗯!你和徐墨有一雙相似的眼眸,其實在下也不是很確定,不過——現在確定了,徐姑娘你說是不是?”
清音一愣,遂嘆道:“清音確實姓徐,沈公子猜對了,只是清音好奇這種事情也可以用來賭麼!”對於識別身份,清音更驚訝於沈浪對於只有一絲的猜測就敢去賭結果……
沈浪朗聲一笑,道:“有何不可?只要結果對了便好。”
“那如果輸了呢?”
沈浪慵懶一笑道:“在下的運氣向來很好!”
沈浪的從容自信也讓清音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遂問道:“這麼說,沈公子一定見過我大哥嘍!”
沈浪一邊駕車一邊迴應道:“聽你的口氣天涯海閣並沒有把徐墨的事情告訴你?”
清音嘆道:“在她們的眼中,我們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人,知道爲什麼楚瑜姑姑毅然選擇了斷麼?”
沈浪道:“爲什麼?”
清音道:“是因爲楚瑜姑姑還有一子叫做楚斐然,如果楚瑜不死,那麼死的一定是楚斐然。”
沈浪奇道:“姓楚?”
清音點頭道:“天涯海閣的弟子即便再不入流,那也是女權爲上,而楚瑜還是這一屆弟子當中的翹楚,所以她有了兒子。”
沈浪嘆息道:“看來楚斐然的日子過得並不好,至少不能蔭母平安。”
清音苦笑道:“蔭母?哼,其實我們的狀況是一樣的?都是自身難保。而我從出生便身不由己,已經有十多年沒回破風崖了,也不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
沈浪溫聲道:“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他們了。”
……
不安、惶恐、期待
清音不知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
破風崖是沒有四季的,這裡除了岩石就是風沙。
破風崖是遠離人煙的,這裡除了枯枝就是土獸,連有格調的動物都遠離了這裡。
可是就這麼一個地方,徐壽已經居住了好幾十年,石屋破衣,粗茶淡飯,這種遠離喧譁的生活,徐壽是幾十年如一日。歲月磨平了戾氣,沖蝕了容顏,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徐壽對活着的執着,有執着才能讓徐壽每一天的日子不那麼難捱。
而天涯海閣這十幾年來對這裡的戒備已經形同虛設。徐壽這十幾年的安分守己,讓這裡的守衛都放心的去城裡享受了,連一月兩次的例行檢查都成了擺設。但可怕的是人一旦養成習慣,想改變卻很難,徐壽依然沿襲着清苦的生活,和兒子徐苦相依相伴,日出看着日落,日落等着日出。
石屋的一側有兩個慌墳,無碑無字。如果不是徐壽偶爾路過時神情恍惚目露悲慼,還真以爲是不相干的人埋於此處。
前幾日徐墨的歸來讓徐壽喜出望外,但也惶恐不已。自徐墨歸來後,徐壽總感覺有人影在周圍晃盪,卻總也撲捉不到。想來他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這裡絕對將要有事發生。
昏黃的燈光下,一屋三父子,躺在牀上的徐墨以及坐在桌邊的徐壽和徐苦。
徐壽道:“墨兒,告訴爺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徐壽幾乎每天都會問相同的問題,而徐墨每天也都只有一種姿態神情就是沉默寡言。
徐壽嘆了口氣又道:“外面已經有生人出沒,你再不說或許就沒有機會了。”
沉默半晌,當徐壽都準備放棄出去的時候,徐墨卻突然開口道:“我這次碰到了一個人,一個認識坤佩的人!”
徐苦驚訝道:“誰?墨兒能確定麼?”
徐墨苦悶地道:“就是打傷孩兒的人,可以確定和棲霞山莊極有淵源,他還知道我們徐家!”
徐壽幽幽地道:“如果確定是來自棲霞山莊,那麼坤佩我們也應該歸還了。”
徐墨驚道:“歸還?”
徐壽一嘆道:“是要歸還,坤佩留在我們徐家已經很久了。”
“爺爺,難道坤佩不是我們徐家的麼?”
徐壽道:“當然不是!早在八十多年前,錦瑟仙子把坤佩當作信物送給徐然伯父。出事前,徐伯父才轉給徐家,說或許可以護徐家周全。但出事後二十年徐家才遭報復,所以我們也一直沒敢拿出來。如今,也該是還回去了。”徐壽緩緩說道。提起徐然,不知該用何種心情面對。他是徐家三十多年輝煌的締造者,也是徐家五十多年噩夢的締造者。但是他卻是最最無辜的一個人,一生的身不由己……
三人正說着,突然聽到屋外有廝殺聲傳來。父子三人具是一驚,急急拿起武器來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