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方不遠處正有一蒙面男子被十幾個天涯海閣武士圍攻。蒙面男子武功看起來是相當不錯,他雖是一個人,但隱隱卻佔了上風。但那十來號武士也非庸手,刀光劍影你來我往中一時半會還無法結束。
徐墨瞧了一會兒,扭頭便對着徐壽道:“爺爺,我們幫哪邊?”
“先看看情況再計較。”徐壽對天涯海閣從內心深處是排斥不願意伸援手的。況且他們集結人馬來破風崖,難道不是爲了徐家麼?蒙面人來路不明,敵友不清,也不宜過早出手。
對於蒙面人來說,天涯海閣的圍攻並不能對其造成危險,但是他卻在擔心着另一件事情。
天涯海閣的圍攻並沒有持續很久,伴隨着武士傷亡的加重,武士統領便得空朝空中釋放信號召喚援手。
徐苦一瞧夜幕下突然泛起的亮光,不由急道:“糟了,如果他們援手到了,一看死傷這麼多武士那我們也難脫干係?還不如……”
徐墨突然道:“快看,場內有變化!”
本來就不佔優勢的武士突然在一瞬間便悉數倒了下去,這時場內多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影來,卻是匆匆趕來的沈浪和清音姑娘。
看清來人,蒙面人當下上前行禮道:“公子,影衛恭候多時了!”
沈浪道:“這裡怎麼回事?”
影衛道:“天涯海閣不理會破風崖已經很久了,這次他們大動干戈而來,影衛不知所謀何事?”
清音突然道:“難道是爲了清音而來麼?”
沈浪輕聲道:“清音姑娘別想太多,我們先去看看你祖父他們!”
三人就着黑衣武士留下來的火把,順着山路走向了石屋,徐墨最先看到的是一臉笑意盈盈的沈浪。
“徐兄,別來無恙!”
“沈浪,你……你怎會來?”
沈浪笑道:“我爲什麼就不能來?況且你還拿了坤佩,在下更有理由走這一遭。”
“這裡不歡迎你!”
“是麼?”
徐壽喝道:“墨兒不得無禮,沈公子快裡邊請。”
沈浪拱手笑道:“前輩,多有叨擾……”
徐壽道:“沈公子客氣……”話未說完,徐壽便瞧見了沈浪和蒙面人身後閃出了一個人,一個他念叨了十幾年的人。
徐壽哆嗦着嘴道:“是清音麼?”
“爺爺……是清音,清音回來看你們了!”清音看到親人,神情激動中不忘行禮,她上前盈盈跪下,給徐壽和徐苦叩了三個頭,然後才起身撲進徐壽懷裡‘嗚嗚’哭了起來,這一哭把多年來的委屈壓抑都發泄了出來。
徐壽三人已經有十多年沒有見過清音了,但親人相逢,他們還是第一眼就能認出來。清音哭啼良久,徐壽和徐苦才一左一右拉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個沒完。在徐壽異常蒼老的臉頰上出現了激動神色,而一直壓抑的徐苦也是老淚縱橫。
“天見可憐,我徐壽有生之年竟然能見到自己的孫女,哈哈哈……”
沈浪出聲勸道:“真情暖人亦感人!但是,現在卻不是激動的時候,天涯海閣的大隊人馬很快就到了,我們要立刻離開這裡。”
“對,離開這裡!我們一家人到齊了,可以離開這裡了。”徐壽稍稍平息了情緒,說完就拉着清音向裡走。
“爺爺,是往外走。”清音出聲提醒道。
徐壽道:“是往裡走。”
沈浪道:“看來老爺子也留有一手。”
徐壽苦笑道:“是留了一手,老兒也想爲兒孫留條後路。”說罷就轉身往屋裡走,但卻被清音拉住了。
清音道:“爺爺,稍等一會兒,我想和奶奶孃親告個別。”
徐壽神情一滯,繼而面帶悲色轉頭瞧向了屋旁不遠處的兩座無名小墳,少頃才道:“去吧孩子,和你哥哥一起去磕個頭……”
告別了無名小墳,徐壽徐苦帶着沈浪等人回到屋裡,徐苦動手揭開牀板,然後再掀起牀底下的大青石,下面卻是一個漆黑的洞口。
徐壽指着洞口解釋道:“當年老兒發現這裡的岩石異常鬆軟適合開鑿,所以就建了個房子在上面。我們父子兩人不分晝夜輪流挖掘,不知不覺中已經快三十多個年頭了。”
沈浪拱手道:“老爺子的毅力決心非常人所能比,三十年的執着堅持真是讓晚輩佩服!”看着這一斧一鑿,長年累月的痕跡,那將需要怎樣的毅力和恆心才能完成。
徐壽突然大笑着擺了擺手,道:“如果我們還有選擇,那也不會用如此笨且耗時的辦法……”徐壽的笑聲中夾雜着心酸和無奈。
“前輩,都過去了。”
“是啊,過去了,我也老了!”
清音輕聲呼了聲:“爺爺……”
徐壽輕鬆一笑道:“好了好了不說了!”繼而對着沈浪又道:“沈公子來這裡的目的老兒也能猜出個大概,只要你能證明身份,老兒一定把坤佩完璧歸趙。”
沈浪微微一笑,伸手解下了乾佩遞給徐壽。
徐壽接過乾佩端詳良久,才道:“不錯,只是沒有想到乾坤佩這一代的主人竟會如此年輕。你如此身份想必保我的一雙孫兒足矣!”
“老爺子……”
徐壽揮手打斷沈浪,決然道:“聽我說,這條通道很長,通向破風崖的西北角。破風崖三面平川,一面連山。通道的出口在羣山之中,易於躲藏。你們只要向西穿過幾座山便是官道,也方便離開。至於我們徐家,爲建造天涯海閣已經損失慘重,這數十年下來也只剩我們幾個人了,徐家已經沒落了,墨兒和清音都不需要爲此去報仇,只要好好的過以後的日子就好了。”
徐墨聽出話意不對,急呼道:“爺爺,你這是幹什麼?”
徐壽一揮手道:“爺爺這就帶你們離開。”
徐壽的話讓徐墨和清音心裡均不是滋味,沉悶中他們也不再說話,而是隨着徐壽下了通道。在徐壽的帶領下,衆人依着火把的微光沿着狹小的通道一直曲折向前。也不知走了多久,突見前方亮光閃現,徐壽當即加快了步伐。
走出洞口,徐壽當下站定,緩緩伸手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方形布包,並取出徐墨之前給他的坤佩,一併遞給沈浪道:“坤佩原物奉還,下面的東西是我送給小友的禮物,或許以後能夠用得上。老兒厚顏要求小友能護徐墨清音周全。”
沈浪接過布包和坤佩,一臉的慎重道:“還佩之意,萬分感激,就算您不說沈浪也會護他們周全!”
得到沈浪的承諾,徐壽明顯輕鬆了許多,繼而轉身對徐苦他們道:“你們能得得棲霞山莊庇佑以後就不用擔心天涯海閣尋事了……”
“爺爺,你不和我們一道?”再遲鈍清音也只這是訣別。
徐壽道:“一直不反抗是因爲顧忌的太多,如今爺爺已經心無牽掛,是該和他們了斷了!”
一旁的徐苦突然道:“爹,孩兒和您一起跟他們做了斷!”
“不行!”
“爹……”
徐壽斷然道:“此事不容商量,爲父不希望墨兒和清音成爲孤兒……”
沈浪瞧着徐壽去意已決,於是勸道:“老爺子,您此行無疑以卵擊石絕無希望,何苦再走這一遭。”
徐壽長嘆道:“老兒所求無他,只爲一口氣而已,幾十年渾渾噩噩,如今能得解脫還不大慰人心,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啊!”
“可是,清音只求一家人平安,爺爺……”清音不能理解,她在外再苦再難想着家人的生活能夠因爲她稍微好點,那也就知足了,可如今自己所求何來?
“癡兒,如今的爺爺才暢快,你們——走吧!”徐壽說罷毅然轉身進入通道。
徐苦徐墨的能夠了解徐壽的想法,所以他們才能壓抑自己不作掙扎,而清音的哭訴卻讓他們心傷無奈。本以爲破風崖的安分守己能讓清音在外的日子好過點,可是事實真是這樣嗎?
“能夠暢快一死也得其所,你們走吧!”沈浪至此才能理解他們壓抑着的痛苦。看來天涯海閣是不能夠容忍徐家後人有幸福的生活。女人的早死,男人的獨活,彼此的牽絆,到頭來暢快一死纔是所求。
影衛道:“公子,你這是……”
沈浪道:“我跟過去看看!”說完便對着徐苦和徐墨道:“影衛會先送你們回棲霞山莊療養,等徐兄傷好之後再圖打算!
徐墨急道:“我跟你一起去,我的傷不要緊……”
沈浪笑道:“不要緊麼?”
徐墨乾咳一聲道:“不要緊!”
沈浪正色道:“你傷的重不重在下最清楚,徐兄還是先養好傷再談其他,一路上影衛會好好保護你們的。”
沈浪轉身又交代了影衛幾句,然後就督促徐苦他們先行離開,而他自己又轉身回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