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穆傾城的話落,其身後的衛隊自動讓出了一條道。片刻後,輕慢的腳步在靜靜的通道中響起。只聽到腳步聲,沈浪就知道來人是誰了。一個最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一個他此時最不能見的人,一個他對其無可奈何的人。
沈浪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可以想象接下來將會是怎樣的一幕。算來算去,到頭來卻漏算了一個她。沈浪扭頭瞧向蕭肅,蕭肅卻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苦澀笑容,只希望等待的時間可以無限延長,揪心的腳步莫要停止!
沈浪和蕭肅憂慮不安的神情瞧在穆傾城眼中那是相當的合情合理,哼哼,怕了麼?
屋裡屋外只有幾步的距離,一牆之隔,片刻間就到了。沒有任何懸念,朱七七的身影很快就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中。此刻的她端莊、矜持、冷清,這些從來都不曾在她身上出現的神情字眼,如今卻全部出現了。
沈浪瞧着這樣失了明媚朝氣的朱七七心中不禁苦澀,嘶聲質問或破口大罵什麼的都比這個模樣強,這樣的朱七七讓沈浪的心沒由得一抽。沈浪輕扯嘴角牽出一絲笑容,對着朱七七輕聲道:“你還好麼?”
眼前的一切還能不能再明瞭一些,也聽到了,也瞧着了。憤怒麼?傷心麼?朱七七隻覺着頭暈乎乎的,眼前的沈浪好不真實。而她自己竟感覺不到絲毫火氣,難道憤怒的極致是絕望了麼?
朱七七清澈的眼眸瞧不出任何情緒,只直直的盯着沈浪,仿若旁人不存在似的。半晌後,她纔對着沈浪輕輕開口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沈浪眉心微皺,輕呼了聲:“七七?”
朱七七平靜着臉道:“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沈浪瞧了瞧蕭肅,然後扭頭對朱七七道:“如你見到的一樣……真。”
“我想知道原因?”
“七七?”
“告訴我,是我不夠好麼?”
“不,是沈浪不夠好!”
“真是這樣?”
“是!”
“可是我怎麼覺着是朱七七不夠好……是真的不夠好!”說着話的朱七七的淚水慢慢充盈了眼眶,可是她卻生生的控制住沒讓它掉下來。
“七七……”
朱七七依舊輕聲道:“這幾日我本想給你做件衣服,可是我不會穿針也不會引線,更不會縫製衣服。我想學……我想做給你看,我想讓你知道我也可以爲你做很多的事情。他們說我笨得很,也是啊!我竟然把一百根白絲線穿成了紅絲線。可笑的是到現在我也沒能親手給你做出衣服來……”
沈浪瞧着朱七七勉強的笑容、極力隱忍的淚水、藏在袖中的雙手以及懷裡緊抱着的包袱,他焉能不知她的委屈心酸,可是……此刻的他又能怎麼樣。
“七七,不要說了。”
“可是我還是爲你準備了禮物,你瞧了後莫要笑我笨纔好。”
“七七!”
“事已至此,我還是放不下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不過我朱七七還是會放沈浪自由,你放心,沒有了沈浪的朱七七依然還會叫做朱七七!”朱七七的眼淚終於決堤而出,一發不可收拾,而她的情緒也在這一刻徹底的爆發。她用盡全身力氣把包袱扔給沈浪轉身人就往外跑……
不留戀可以不?
不心痛可以不?
不流淚可以不?
可是朱七七在如何強迫自己,也沒辦法讓她堅持下去。她人未到門口便再也無法強撐持續,慢慢倒了下去。沈浪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朱七七的身體,他回頭對着穆傾城沉聲道:“這就是你要的結果麼?”
穆傾城嗤之以鼻:“我能說這是你作的孽麼?不過就算你救走了他們,可你卻留下了自己,這筆交易還是很划算的。”
沈浪道:“你想怎樣?”
穆傾城冷冷地道:“我想怎樣?呵呵,你竟然問我想怎樣,我要把你們三人關在一起,我倒要瞧瞧你心裡到底有誰?新歡舊愛在一起可不要太熱鬧哦!”
穆傾城強壓着怒火吩咐人把沈浪和蕭肅以及朱七七三人關至東字陽春殿,並讓外面的守衛專職陽春殿,而她自己則發了一通脾氣打罵了些許屬下後拂袖離開。
所謂的陽春殿就是地宮中空間大很多的屋子,只是專司閣主而已,沒想到如今卻住進了沈浪和王憐花他們。
進得陽春殿,王憐花環顧四周,不得不感嘆穆傾城的大手筆,這裡的奢侈豪華就連貴氣逼人的王公子都望之不及。豪華的圓形雲牀,滾邊金絲雲錦被,紅色多層流蘇紗幔,大紅多彩的波斯地毯以及桌几軟榻美酒水果等等一應俱全,這些都讓王憐花驚呼不是坐牢而是享受來着。
王憐花瞧着沈浪把朱七七安置在大牀上,才笑道:“我本以爲高窗鐵門在所難免,沒想到現在竟然有帝王般的待遇。這真是託了你的福,她在如此盛怒之下,竟然還捨不得對你下狠手,呵呵……不知是你的幸還是不幸。”
沈浪靜靜地瞧着朱七七半晌,然後才瞧着王憐花微微一笑道:“你知道穆傾城對我不忍下手的結果會是什麼?”
王憐花神情一滯:“是什麼?”
沈浪眼眸流轉,似笑非笑地瞧着王憐花:“她會把所有的怒火全撒到你身上……憐花兄你就自求多福吧!往後我和七七都會記着你的……好,逢年過節也不會忘了你。”
“沈浪你……我還不至於那麼慘吧!”
“怎麼會不至於,或許比這個還要慘得多,只能說你太不瞭解她了!”
“不瞭解麼?難道她不是女人?”
“憐花兄,你以爲你瞭解那些鶯鶯燕燕就一定會了解穆傾城麼?”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了,瞧瞧你的臉,現在還疼不疼?”
“臉?不過還真疼,那個女人看來真是氣瘋了。”
王憐花伸手摸着自己的臉,想想他剛纔爲了力求逼真,還特意把臉扇紅了些,可那些的疼和穆傾城的幾巴掌相比還真不值一提。王憐花又想起剛纔朱七七進來時毫無朝氣的神情,瞧進眼中而王憐花心裡卻不舒服了。扮嬌弱、扮嫵媚、扮癡情他王憐花樣樣在行,可是面對着朱七七,他只能扮啞巴了。
王憐花沉吟片刻,輕輕嘆了口氣才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沈浪瞧着朱七七頭也不回的輕聲道:“我們有的選麼?”
“你是說?”
“剛纔穆傾城是氣急了才失去了理智判斷,我們這種小伎倆根本就瞞不住她,很快她就會回過神來,現在我只希望他們幾個能夠出得去。”
王憐花神情一跨:“看來本公子的傾情演出算了白搭了,還外帶賺了幾個耳光……”王憐花有些氣餒有些哀怨,他頂着蕭肅的一張臉更是眼眸婉轉柔情百出。
沈浪笑道:“你也不算全無收穫,至少證明憐花兄的演技日臻上乘,而且我們也折了她的羽翼搓了她的銳氣。”
“我的演技真的好麼?”
“嗯,那還有假!”
“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現在你還肯說些好話給我聽,撫慰我脆弱受傷的心!”
“王憐花你……”
被沈浪一喝,王憐花也有些不自在了,還好他有蕭肅的臉頂着,不過王憐花還是收斂神情道:“我想說的是——有朋友關心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聽得王憐花如是說,沈浪只是低頭笑了笑,他的心思馬上就轉到了朱七七身上。睡着了都皺着眉,可見是真的傷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