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靠着石壁歇息,他意識已經有些恍惚,但他卻強撐着精神道:“你已經落到了如此田地了,還想着要一統江湖麼?”
穆傾城冷笑道:“我只是一時落敗,還是會有很多機會的。”
沈浪道:“你……有機會?你或許還不知道,揚州的武尊和常州的赤威堂在大前天和昨天夜裡相繼遭遇滅門,若所料不差,因該是你的師姐風林暖所爲,而在無名谷中,針對你的也應該是風林暖。你說,此時的風林暖會怎麼做,如果你是她,又會怎麼做?”
穆傾城大驚道:“武尊和赤威堂,你是說師姐她……不可能……”
沈浪冷哼道:“有什麼不可能的,赤威堂的事情是我親眼所見。還有這一次,她救你得目的是爲了什麼?我想你心裡現在比在下更清楚。”
穆傾城道:“我知道我和師姐的關係回不到從前,但沒想到她心中會恨我如此之深,滅了赤威堂和武尊……”
沈浪道:“你說倘若風林暖頂着你的身份行事,那你翻盤的機會還有多大?”
“就算她佔了天涯海閣,那我還可以藉助朝廷的力量……”
沈浪道:“朝廷?你還真敢說,你私自利用金礦資源,源源不斷給朝廷提供大量黃金十幾載,得到了‘長樂郡主’的封號,我想那風林暖也會用錢買斷你……而你還剩下什麼?”
“你知道金礦的事情!你查我?”
“江湖如此被你玩轉,遠的不說,就近的來說你設計苗疆蠱王、投毒情人醉、縱容屬下播撒天水瘟疫、還有利用赤威堂**關押江湖同道……這一樁樁一件件想我不查你也難?”
“沈浪,你……”
“怎麼?”
“我即是如此不堪那你還救我?”
沈浪實在已經無法堅持,他勉強道:“救你,是因爲你還是個人……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你現在好好想想該怎麼做?等我醒了再告訴我……”
“沈浪……沈浪……”
無論穆傾城如何喊叫,此刻的沈浪卻是聽不到了。穆傾城突兀地坐在石臺上,緊挨着沈浪背靠着石壁。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到頭來穆傾城卻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權勢麼,前一時還是權勢滔天,可如今呢?溫暖麼,四十多歲的人了,卻很少吃過母親做的飯菜,唯一可以說話的師姐如今也成了陌路。愛情麼,如今自己還是形單影孤孑然一身,想當初年少的她對着翩翩少年郎翩然一笑,卻爲其惹來了殺身之禍。還有那苦苦癡纏的顧大年,哼哼,如若不是她冷言冷語相對,他還能活到現在才死麼?
錦瑟仙子的一生華彩而悲苦,最終毀在一個‘情’字上,後半生鬱郁淒涼性格大變。開啓了天涯海閣變態教條的序幕。而穆嫣然卻是嚴格秉承了這一信條,雖驚豔了整個天下,但也是情路坎坷苦海泛波。穆傾城清楚地記得,當年是母親逼着父親自殺的,什麼海誓山盟不離不棄,都抵不過世俗的流言蜚語道長論短,抵不過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長情。那一年穆傾城五歲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享受過溫情。穆嫣然的自我放逐讓穆傾城早早地感受到了人生冷暖,她不追求權利還能追求什麼?沈浪麼,是穆傾城唯一一個無論是敵是友都感到踏實可靠的人,就那麼淺淺溫和的一笑,你就會覺着天下間再沒有什麼事可以難住他。即便敵對時,穆傾城都自信沈浪不會把她怎麼樣,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讓穆傾城已然冰封的心漏跳了半拍。七星斷玉劍莫名發熱,讓穆傾城有理由相信沈浪就是她一直要找的人。而長久以來的關注與之後的試探,都能證明沈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可是這樣的人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她……
穆傾城扭頭瞧着暈過去的沈浪,他蒼白着的臉擋不住神采斐然,緊閉的雙眸遮不住睿智超脫,這樣的男人卻不是自己的,穆傾城突然覺着很孤單很孤單。她羨慕朱七七的單純快樂熱情張揚,也羨慕着她和沈浪之間濃得化不開的柔情。無論何時何地,他們都會爲着對方着想,會在第一眼認出對方……人生如此死有何憾!
穆傾城癡癡地坐在石臺上已經很久了,久的她的身體已經麻木了。但麻木的身體卻感覺到傍邊沈浪的體溫。心中一驚,穆傾城瞬間回神,轉身單手附上了沈浪的額頭——燙……
“沈浪……醒醒……沈浪……”
無論穆傾城如何叫喊,沈浪卻是一動不動,而且身上的體溫也是越來越高。如此田地,什麼救急的東西都沒有,沈浪要怎麼辦?抱着沈浪,向來沉穩的穆傾城心中卻是慌亂無比,這從沒有過的情緒卻也讓她苦澀不堪……
昏睡中的朱七七一直不安穩,但卻也醒不來。藥石無果高燒持續不退,這讓王憐花鬱悶的想自殺。出得農家小院,王憐花一鼓作氣毀掉了屋前的一排排碗口粗的大樹,這才讓煩躁鬱悶心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這才轉身回屋,來到朱七七牀前。
王憐花瞧着昏睡的朱七七無奈道:“七七,若你能夠醒來……我就答應你留下來……”
不只是王憐花的話起到了作用,還是之前的湯藥終於發揮了效果。總之,朱七七臉上慢慢地出現了汗珠,而且呼吸也是越來越平穩了。少頃之後,卻聽見朱七七突然大叫一聲:“沈浪……”人也隨之坐起。
王憐花上前急道:“七七,怎麼了?”
“是沈浪是沈浪,沈浪出事了……王憐花……我……”睡夢中的一幕讓朱七七驚魂未定,她拉着王憐花的手神情焦急。
“七七,只是個夢。”
“不是的,我知道不是的,快……我要去找他……”朱七七急切地央求着。
“別急七七,你吃些東西,吃飽了我就讓你去找他。”
“好,我吃……我吃……”
朱七七下牀搶着端起莫言送過來的粥,顧不得燙一口氣就往下灌……完了之後瞧着王憐花道:“我已經喝光了,吃飽了……”
瞧着如此急切的朱七七,王憐花無奈地轉頭對莫言道:“一定要護好七七,你也要小心。”
莫言點頭道:“王公子請放心,莫言誓死都要護着朱姑娘。”
“不,你不但要護好她,你也不要有事。”
瞧着王憐花認真的眼神,莫言一時不能理解,不過她還是下意識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