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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魏明因爲體內劇毒的全面爆發而失去了意識,與不久前的小白一樣,因爲救無奇,死在了無奇的面前,死狀極慘,幾乎慘不忍睹,非但肉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被越來越多的毒瘡覆蓋,而且,靈魂也開始逐漸崩潰。
無奇見狀,心中一顫,體內全部的怒火幾乎剎那間都消失不見了,被無盡的悲傷之情取代。在這一刻,他的心在痛,人在哭,靈魂在悲呼,整個人的狀態已經沉浸在了一種無法迴避的自責之中。
不久前,小白爲了救自己死了,而現在,魏明同樣是爲了救自己,也死了。這兩個人如此拼命,無非就是希望自己一家人能夠安全的離開這裡,好好的活下來,然而,自己卻在他們死後,什麼都做不了,竟然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小蝶與沃爾斯被孤獨殘雲無情的抓走。
即便自己因此活了下來,與上杉千惠一起,算是安全了,可自己就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嗎?
看着親人離自己而去,卻無力阻止,看着兩個與自己情誼深厚的夥伴在自己面前毒發身亡,自己卻是半點忙都幫不上,自己今後又該何去何從?
在這片大陸之上。獨孤殘雲是自己自踏入修煉這一途以來,所有聽說的人物中,實力最強的一人,魏明當初還活着的時候,展現出的實力也讓自己眼前一亮,有了驚爲天人的感覺,所以,如果說要對付孤獨殘雲,那只有魏明才能夠做到。
然而,現在魏明卻已經死了。自己該怎麼辦?以現在移動都困難的身軀去找孤獨殘雲報仇?
一念及此。無奇立刻就笑了,不是真正的高興,而是,悲傷到了極點之時的一種情緒反差。
笑聲儘管迴盪四野。傳遞範圍達到了驚人的上千裡。但此刻的笑聲卻是比這世上最悲痛的哀鳴都要悲傷。就如同夜狼的哀嚎,聲音之中的悲傷之意,能清清楚楚的傳達進生靈的靈魂之中。讓聽者落淚,仇者都要爲之動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無奇辛辛苦苦這麼久,爲的到底是什麼?不就是爲了救回妻子小蝶與兒子沃爾斯嗎?可是,我現在非但沒能救回她們,還把兩個最好的朋友給害死了,我這麼做真的,對嗎?小白……魏明前輩……你們說,我對嗎?”
不過,說着說着,無奇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原本還算清晰的笑聲也因此變得越來越顫抖,越來越不穩,到了最後,所有的笑聲終於全部消失不見,被一聲包含着無數情緒的哇哇大哭聲取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啊!小白!!還有魏明前輩!!!如果不是我執意要救妻兒,你們又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對不起……”
而後,此地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就彷彿是突然進入了只有魂魄而無活物存在的地獄一般,四周到處都瀰漫着濃的化都化不開的悲涼之氣,不僅是無奇的聲音聽得讓人心中悲痛,就連呼呼的風聲,也似乎擁有了情緒,爲這一幕悲劇的產生,而悲鳴。
而無奇就是所有悲傷情緒的根源,在這一刻,他就像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孩子一般,根本不管小白與魏明的屍身還含着劇毒了,主動跑到兩人身邊,一左一右分別將兩人還在泛着泡泡的屍身緊緊的抱住,不願這兩個人與自己交情深厚的夥伴離自己而去。
任憑紫色的劇毒不斷透過雙方的接觸部位滲透進自己體內,開始瘋狂破壞自己的身體組織,他也毫不在乎。
“師父!!!”
一旁的賀小天看到這一幕,一下子就急了,臉色一變,第一時間就想出手分開無奇與那兩個已經死去的夥伴。可卻被無奇拒絕了,無奇雖然沒有說話,但一雙眼中飽含的不願之情,卻是讓賀小天心中一痛,感同身受一般,有了不願繼續勸說的念頭,不得不放棄。
而相比之下,上杉千惠卻是比賀小天堅強的多,儘管同樣被無奇的眼神拒絕,也同樣被無奇目光中飽含的不願之色觸動了內心,也產生了放棄的念頭,但她最終卻沒有選擇放棄,而是身影一晃,即便自己此刻狀態虛弱無比,臉色蒼白的嚇人,卻還是在第一時間來到無奇近前,素手一擡,給了無奇一巴掌。
“啪!!!”
隨着一聲清脆耳光聲打破了此地的氣氛,無奇深陷悲痛的心神終於出現了一瞬間的鬆動,上杉千惠見狀,急忙果斷的伸出素手去拉無奇,道:“無奇……你……你不要這樣……人死不能復生……快離……”
這是一番好意,而且,在上杉千惠身上絕對是極爲罕見的,若不是心中始終對無奇當初以命相救之事記掛在心,若不是無奇當初拿走了她的初夜,讓她今生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眼前的這個人,她也絕對不會爲了幫一個人,而違背自己的行事準則,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煩自己,爲難自己,勉強自己。
可既然她義無反顧的這麼做了,那也就從側面證明了一點,無奇在上杉千惠現在的心中佔據了多麼重要的位置。
然而,這樣的努力,最終收穫的卻不是無奇的理解,反而是一聲憤怒的咆哮,這讓上杉千惠的心一下子就涼了。
“滾!!!”
上杉千惠深吸了一口氣,被無奇這一吼氣的身子顫抖。恨不得當場就出手殺了這個無情無義的混蛋,可目光一閃,與無奇一對視,她的想法卻立刻就變了。因爲,她看到了一雙飽含着太多悲痛情緒的目光,有自責,有內疚,還有深深的後悔,更有無奈與自卑。
當然,最多的情緒還是悲傷。這種悲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停留在表面了。而是深入了靈魂,證據就是此刻無奇儘管眼中殘留着怒火,卻若隱若現,僅有一絲而已。所有的怒火加在一起。也不及眼中萬分之一的悲傷之色。
與此同時。無奇的眼中還開始有鮮血絲絲縷縷的流淌而出,這種鮮血散發着奪目的光芒,與一般的鮮血不同。並不是受傷之後纔會有的血,而是一個人傷心欲絕之時,傷到了靈魂,纔會產生的魂血。
正是發現了這些魂血,上杉千惠的想法才立刻轉變,沒有再生無奇的氣,更沒有要出手再去拉無奇,而是和賀小天一樣,默默的在旁看着。即便心中不願無奇繼續這樣,即便看着無奇這樣心中非常的不好受,與無奇一樣,越來越心痛,但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如此。
因爲,她知道,無奇爲什麼要這樣,這是任何一個遇到與無奇一樣遭遇之人都會有的反應,即便是自己,也不例外。無奇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外人打擾,無奇現在也絕對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所以,現在自己只能在旁默默的看着,當個沉默的看客最好。
“師……”賀小天不知道這些,看到無奇眼睛之中居然流血了,擔憂的開口道。
他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又想要阻止無奇繼續這樣自我摧殘,雖然他也清楚,無奇與自己不同,就算中了這麼嚴重的毒,最終毒發身亡,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復活,但卻還是於心不忍,不願看着師父如此不要命的折磨自身,所以,又下意識的勸說。
但話卻纔開了個頭,就被一個人打斷了,打斷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杉千惠。只見上杉千惠的素手輕輕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就在自己即將離開原地的時候,竟然強行用蠻力將自己按在了原地,無法動彈一分。
“你……”
被突然按住身子,賀小天頓時陷入不解,不理解的向着上杉千惠看去,想要問個明白,爲什麼對方要這麼做,自己勸師父難道錯了嗎?
可惜,他沒有得到任何的回話,上杉千惠就像是一個木頭一般,沒有給予他任何的迴應,對方只是默默的看着無奇而已,就像是當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頭也沒回一回,這讓賀小天的心中頓時惱怒無比,忍不住就要呵斥,不過,話才說了一個字,他卻愣住了。
因爲,就在這時,他竟然如同腦海突然開竅了一般,從上杉千惠的背影之中讀出了對方的心情,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原來……原來她也和我一樣也很想阻止師父這麼做,只是,她是因爲不願打擾師父。
意識到這一點,賀小天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深深的疑惑,爲什麼上杉千惠明明有實力,卻不願打擾無奇?
帶着疑問,他扭頭向着無奇看去,一看之下,終於什麼明白了一切,無奇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任何的勸說,也不是什麼安慰,唯一需要的只是一個讓情緒能發泄的機會。
只有現在無奇把心中全部的負面情緒都發泄完了,纔能有機會從魏明與小白身亡的陰影中走出來,就像是當初蘭法大陸的精靈族族長休斯大哥犧牲時那樣。
不然,若是自己現在冒然出手阻止無奇,那無奇別說是今後能否爲犧牲的魏明與小白報仇了,就連振作都難,極有可能從此之後一蹶不振,自暴自棄,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朝氣,變成一個連自己看不起的廢人。
如此一來,對方又如何能把小蝶與沃爾斯救回來?
一念及此,賀小天終於也放棄了勸說,即便心中不甘,即便不願繼續看着無奇這樣自我折磨,不停的受罪,卻也做出了和上杉千惠一樣的選擇。
然而,事實真的如他們所想的這樣嗎?不,他們錯了,無奇現在哪裡是在發泄什麼情緒,而是真正的心痛的要死了,在這一刻,他已經忘了小蝶,忘了沃爾斯,唯一在意的,只是小白與魏明。
因爲,這兩人的死,讓他內心無論如何都無法釋懷,他實在無法原諒是自己害死了這兩人的這件事,之所以要抱着這兩人的屍體嚎啕大哭,哭到嗓子幹了,聲音都快要發不出來了,還在繼續哭,其實,是在單純的逃避現實而已,只是沒被看出罷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的話,對無奇非但不會有任何幫助,反而,還會讓他遭受更大的打擊。因爲,這是一種惡性循環,若不能及時跳出循環,他一生都將無法擺脫這兩人的死帶來的陰影。
不過,無奇很幸運,就在這時,事情的發展竟然有了轉機,就在他內心的陰影越來越深,自身的狀態因爲劇毒的擴散,變得越來越危險的時候,出人預料的一幕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