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啊!
夜寒露重冷,這麼個長着寒冰臉的土匪死盯着你更冷!
“……不知山狼兄弟您三更半夜來這裡有何貴幹?”話一問出口我就後悔了,這不是多次一問嗎,土匪上門除了要錢還能幹什麼。
偷偷瞟了牀前的山狼一眼,還好,好像沒爲那話生氣,我趕緊一臉賠笑,“山狼兄弟,有什麼小妹能幫得上您的嗎?要錢要東西您儘管開口,今兒只要是小妹能找出來的東西,就隨便兒您了。”
他仍是死人一個不說話,我又趕緊加上一句兜底的,“呃,要是您要的是小妹今兒找不出來的東西,您儘管放心,小妹明兒也一定給你弄來。”
還不成?我心裡一驚,不會是來要我的命的吧?雖然知道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我還是堅持把屁股往後挪了挪,“那個……那個……您能不能說個話兒?”
看着我不斷往後挪的動作,他迅速黯淡下來的眼中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神色,總算是開了口,“靜兒,你……怕我?”
這不是廢話嗎?不怕是建立在有人撐腰的基礎上的,上回要不是王適熙在,我能把小腰桿兒挺得那麼直嗎?這會兒我孤身一人,就連門口守夜的丫鬟剛剛都讓爹給退下去了,我要是還不怕那我就鐵定是從崖上摔下來給摔傻了。
“怕,當然怕,”我諂媚地努力向上扯起嘴角,小眼兒配合的眯成兩條縫兒,還擠出兩絲笑紋,“呵呵呵,山狼兄弟您威震九山十八寨,整個南六省都是您一個人說了算,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氣派啊!呵呵呵,我一個婦道人家,能不怕嗎?”
“靜兒,”他擰着眉心,朝我伸出手來,嚇得我一個激靈從被窩裡彈出來,直接貼到了牆上。
“山狼大爺,您要什麼儘管說,不要動手的好啊!”
手臂停在空中,只見他眉心擰得更緊,啞着嗓子低喚道:“你過來。”
夜風微涼,從開着的窗戶裡吹了進來。
“過來,到我身邊來。”山狼的語氣中已經有了一絲懇求,可我一點也沒有察覺。
“不大好吧?”我盯住他的眼睛,一點一點地朝窗戶慢慢移動,“男女有別,我都已經成親了,總不好和別的男子離得太近,被我相公知道了不好。”
“靜兒,過來。”這次,我看清了他眸子裡的神色,痛苦透過黑色的瞳仁,隱隱的灼人。
一見他朝我邁來,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側身,從窗戶躍了出去。
耳畔呼呼的風聲吹過,我卻沒能落到地上。軟鞭纏在我的腰上,不過在竹尖兒打了個轉,我又回到了房間裡。
黑色的夜行衣近在咫尺,怎麼都掙脫不掉腰間的軟鞭,我蹙起眉,不再掩飾,喝道:“快放開我!你到底要做什麼?”
“靜兒……對不起……讓你受了傷……”不顧我的掙扎,山狼把頭埋在了我的脖子間,啞着聲低喃,“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好好保護你……對不起……我不該忘了你……”
身子猛然僵住,我一怔,“你……什麼意思?”
讓我受了傷……沒有好好保護我……還……忘了我……
王適熙笑嘻嘻地聲音在我腦中響了起來……
靜兒,你真是什麼都忘了?蝕心草可是你以前害人後最喜歡用的東西。
是嗎?害人後拿來用?那個可以用來做什麼?
那東西拿捏得當,可以讓人忘記一些你不想讓他記住的東西,永遠忘記。
欸,聽上去好像很不錯的樣子,那要是拿捏不當呢?
那就不大好了,要是讓不懂行的人用了這藥,會讓人忘了腦子裡最重要的那部分東西。很顯然,山狼身邊的那個女人就屬於不懂行的那一類。
忘了最重要的東西?山狼還真是可憐。
他可憐嗎?也虧得是個外行給他下的藥,他中毒尚淺,只要停了藥,就會慢慢想起來的。
呵呵,他那人那麼討厭,還是讓他多忘記一會兒的好,最好,等他誤了事再想起來!
你還真是……心腸好。靜兒,如果……你也忘了那個最重要的人,或許,你們已經論及婚嫁了,你覺得自己可憐嗎?
不覺得,我一醒來,就有藍彩對我好,現在,還有你對我好,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可憐。如果真的有一個和我已經論及婚嫁的人了,爲什麼他不來找我?既然他不來找我,那說明他也沒什麼好重要的。
那……萬一他也和山狼一樣是吃錯了東西呢?
那就算他活該了,誰讓他亂吃東西的!
……
軟鞭已經從我腰間滑下去,我扶起山狼擱在我脖間的頭,輕輕退開一步,望進他跳動着炙熱痛苦的眼睛,心頭有一絲不忍。
“我和王適熙已經成親了.
其實,蝕心草除了會讓你忘掉一些東西以外,不會再有什麼其他的不好,或許,忘了某些事,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