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肖狂戰這句話,左風表面上平靜如常,內心之中卻還是感到瞬間有一塊大石壓了下來。對方所說也正是他今天行動這場行動,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顧慮。
不過左風在衡量得失利弊,以及自己和身邊人的未的發展後,他最終還是咬着牙下定決心。如果要永遠躲在天屏山脈,那麼不如直面困難,這些年自己面對的敵人,又有哪一個是弱小的。
而且最糟糕的情況,正如肖狂戰說的那樣,這一點既然已經預料到了,左風反而沒有那麼懼怕。尤其是當肖狂戰直接說出來後,左風那不去和倔強的性格也凸顯出來,即使要與所有人類爲敵又如何,這是我決定的路,那就一定要走上去試試。
自己可以在前進中失敗,卻絕不能被嚇住而止步不前。
當肖狂戰瘋狂的大吼,彷彿詛咒一般的警告過左風后,他其實內心多少還有一絲期盼,盼望左風能夠遲疑或猶豫。可惜在他的注視下,對方依舊十分平靜,並無任何異常變化。
下一刻,肖狂戰整個人的氣勢就開始不斷跌落下去,同時整個人的精神都好像正在逐漸衰弱下去。
就在短短的數息時間內,這位葉林第一強者,彷彿老了數十歲。只不過這種外在的變化,對於在場敵我雙方,都沒有感到太過吃驚。
修煉到了肖狂戰這種境界的強者,更注重的是精神修煉,當本身受到巨大打擊後,精神狀態受到巨大影響後,整個人的精氣神包括容貌和靈氣,都會受到不小的影響,衰老和衰弱最爲明顯。
當看到肖狂戰這種變化的剎那,左風有一種衝動,那就是現在就發出訊號,讓震天、幽魄等所有妖獸,向對面的葉林強者發動突襲。
此時的肖狂戰的狀況極爲不好,這個時候若動手,絕對會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不僅僅是左風有這樣的衝動,憑藉強大的念力,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邊衆多妖獸的獸能波動,都在這一刻變得劇烈起來。
當感受到周圍的變化後,左風整個人反而一下子冷靜下來。正如衆多妖獸,都能看出來的機會,對面的葉林強者又如何看不出來,甚至可以說這樣的機會簡直太過明顯了。
當所有妖獸都表現出躍躍欲試的時候,左風心中就是一驚。這些年經歷的危險太多,所有反常的事情,都會讓其內心生出警惕之感。再加上原本他就另有計劃,此時自然也能夠保持更加冷靜平和的心態。
當腦海中暗自警惕的同時,左風再望向對面肖狂戰,尤其是其身後的其他武者時,馬上就有了新發現。
肖狂戰的確是一副精神渙散,氣息也慢慢虛弱下去的模樣,似乎並沒有任何的破綻。他身後的葉蒙和二長老看起來也沒有問題,他們表現出了對肖狂戰的關切,反而是更後方的翁本,他此時正低着頭,彷彿在思考些什麼。
在看到翁本的瞬間,左風就立刻察覺到了危險。雖然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和眼神,可正因爲看不到,左風卻彷彿見到一張猙獰的臉,還有一雙怨毒中帶着陰戾光芒的眼神。
冷冷一笑後,左風不光徹底放棄了動手的打算,同時臉上還帶着幾分嘲弄的笑容,直接開口說道。
“還望震天前輩幫我約束一下,現在局面已經徹底明朗,我們根本不需要冒任何的危險,您說是不是……大主祭?”
前面的話還是衝着震天在說,通過這種方式左風阻止了對方打算出手的計劃。只是話到了最後,左風反而轉頭望向肖狂戰,帶着一絲戲虐的口吻輕聲問道。
那本來氣息渙散,甚至整個身軀都開始慢慢佝僂起來的肖狂戰,突然微微一抖,接着便緩緩的擡頭望來。他的眼中有驚訝、有怨毒、有憎恨、有不甘,當這些情緒迅速浮現而過後,在其眼底剩下的只有悲傷與疲憊。
當看到肖狂戰此時目光變化的瞬間,左風就已經明白,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對方果然是在用計,引誘妖獸這邊主動出手,而他看起來虛弱不堪,實際上卻正蓄勢待發。
如果震天這邊一時大意,面對修爲高出數個等級的肖狂戰,受傷都算是非常好的結果,有很大的可能會是當場喪命。
其實肖狂戰並不知道,其實他已經成功騙過了所有人,甚至連左風都受到了欺騙。不過他卻並不知道,左風腦海之中的計劃是什麼。
除了衆多妖獸的反應,引起了左風的警惕外,他心裡想要現在就動手,也不過是一種衝動而已。
在左風開始交涉談判前,他在腦海中就已經有了一番算計,這算計之中的肖狂戰等人,最好能夠將他們放回葉林帝都。當然,前提是他們願意乖乖合作,將左風想要得到的一切,都在這裡交出來。
在葉林帝都動手的是千幻教,從敵對的角度來看,千幻教的威脅更加嚴重,需要排在最先除掉的名單中。
打個比方,如果肖狂戰在這裡受到重創,甚至是連着大批的葉**者,都被擊殺在這裡。千幻教在帝都自然會迅速崛起,那麼接下來就是剛剛建立的“天屏帝國”,來應付千幻教了。
將肖狂戰等一羣強者放走,他們正好可以用來對付千幻教,所以衡量之後,左風的計算中肖狂戰他們是要保存戰力離開的。
只是這種想法,左風肯定不會透露給對方,反而還要利用千幻教的存在,以及帝都的危機來牽制着他向自己妥協。
正因爲有這些計劃,所以左風纔沒有衝動的下令發動攻擊。也正因爲左風能夠保持冷靜的態度,從最終目的出發,這才能夠發現翁本有問題。
既然本來就打算放他們離開,左風當然就順水推舟的向震天說出那一番話,阻止妖獸一族的出手。只是最後的試探,還真的讓肖狂戰露出了本來面目,這讓左風也不禁暗暗警惕。
這些活了無數歲月的老怪物,每一個都是人精,如果不是自己另有目的和打算,剛剛很可能就着了對方的道兒,那樣整個局面恐怕都將會立刻發生反轉。
如今主動權卻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左風根本不急着與對方談些什麼,他現在反而表現出了一種極大的耐性,好似要長久耗下去的架勢。
看到左風如此模樣,肖狂戰的眼神也變得更加黯然起來,而這一次他卻是再無任何其他目的,是真的深深感受到一種無力感。
好半晌,肖狂戰才忽然開口,艱難的說道:“你提出的條件,沒有任何一個帝國能夠接受,如果我接受你的條件,將成爲葉林立國以來最大的罪人,也將會是永遠的罪人!”
這話肖狂戰彷彿每一個字,都要用盡渾身的力氣,若是仔細回憶起來,好像自己一生都未曾這樣低聲下氣的說過話,哪怕是在面對國主的時候也一樣。
然而今天他卻不得不低頭,爲了葉林帝國,爲了自己的家族,爲了自己以後能夠擡頭挺胸,他不得不低頭。
只不過他現在的表現,落在敵我雙方的眼中,卻都能夠看得清楚明白,這完全就是在做垂死掙扎而已。
對於肖狂戰左風多少會有些同情,但是卻不會影響他的判斷和計劃,因爲他知道若是雙方形勢調轉,對方絕對會將自己趕盡殺絕。甚至如果落在肖狂戰的手中,自己的遭遇絕不會比當初水牢中的暴雪強。
所以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左風面色平靜的開口,說道:“我想大主祭應該很清楚,你現在的選擇就只有兩個。也許有第三個,不過你剛剛已經嘗試過,從結果來看並不理想,反而會讓我改變之前提到的條件。”
“你也是葉林之人,你也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類。你如何就能夠如此幫助獸族,這對你又能有什麼好處,就算你建立起那個‘天屏帝國’,你也不可能成爲國主。”
肖狂戰目光閃爍的開口,顯然他到此時仍舊不肯死心,換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開始針對左風勸說起來。可惜的是他對左風並不瞭解,否則現在就不會在這裡浪費口水了。
轉頭緩緩望向身邊的震天等一羣妖獸族強者,左風十分認真的說道:“就在這片土地,我們村子被逼着背井離鄉,村子裡有近一半的壯年,就那麼死去了,帝國何曾在意過他們。
當初在葉城,明明是琳琅和章玉有問題,結果當時那來自長老院的強者,卻非要將我擒拿回去。我遠走玄武,都是被逼無奈,現在我既然回來了,而且機會擺在眼前,那麼我爲何不可以打造一個我喜歡的帝國,即使……我不是國主,可……我喜歡!”
聽完左風的話後,肖狂戰不僅黯然的長嘆一聲,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再沒有了其他選擇,眼前青年人就只給自己留下了一個選擇而已。
“小子,你是我見過最爲妖孽的存在,從與我交涉開始,你就算無遺策。一步步將我逼到現在。我除了同意你的條件,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你……贏了!”
當肖狂戰最後兩個字說完的剎那,雙目之中已經噙滿了淚水,這是他數百年來第一次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