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與死有的時候便在一念之間,而面對走向生與死的岔路口時,往往當事者並不知情。
也許後來回望當初,會因自己僥倖存活而不勝唏噓,也許在喪命之後,魂歸天際之時喟然長嘆。
殷無流並不清楚,他自認爲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實際上就是左風故意引誘所設的陷阱。如果只是破壞一兩顆光球根本沒有什麼意義,而左風也會故意放任他去破壞。
殷無流只要開始動手破壞光團,那麼他就會忍不住繼續破壞下去,那麼他也必將一步步踏入殺局當中。
表面上看起來,左風好像是隨意選擇了一顆光團下手,可實際上左風是經過一番思慮。殷無流想要破壞光團,大可以與左風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
然而只要殷無流離開他如今的位置,開始動手破壞光團,達到第三顆的時候,左風就已經有五成機會將其攔下來,如果破壞第四顆,左風攔下他的機會將超過七成,如果對第五顆光團下手,那麼殷無流必將被攔下來。
左風計算得很準確,對殷無流的內心把握也算到位,因此本來攔截擊殺殷無流的可能性極大。
可惜左風不清楚的是,自己將殷無流重創的那一手雲浪掌武技,成爲了他這次誘敵失敗的重要原因。
雲浪掌對殷無流身體造成的創傷倒還在其次,對於其心理的創傷才最是嚴重。殷無流哪怕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可潛意識當中對於左風有着深深的忌憚。
殷無流對於破壞光團,其實是極爲心動的,可是烙印在內心深處的雲浪掌,卻是讓他在行動的最後關頭選擇了退縮。
而左風雖然暗自嘆息,沒有能夠將殷無流一舉剷除,讓他感到有些無奈,但是他倒也並未因此而太過糾結。
殷無流眼下傷勢嚴重,可是月宗功法不俗,恢復能力自然也很強大。隨着時間的推移,對方恢復越多,左風殺起來自然也就越困難。
而且相比起不顧一切追殺對方,設下陷阱等待對方上鉤以後進行攔截擊殺,顯然對自己更加有利,自己付出的代價也能儘量減少。
另外,自己專心研究光團,殷無流始終是個隱患。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與其接下來的行動自己都小心翼翼的,不如將其引誘出來一勞永逸解決掉。
就算像現在這樣,殷無流最終放棄了破壞光團的機會,那麼自己接下來也就可以更加專心研究光團了。
即便已經放放棄了對光團下手,殷無流卻不敢放鬆對左風的警惕,哪怕他無法集中注意力,會讓自己傷勢恢復的很慢。而到了這個時候,殷無流仍然不肯承認,自己太過懼怕左風這個事實。
反倒是左風在稍微留意觀察了殷無流的舉動後,便將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光團上了。
這就是兩者之間心態的不同,一個死不肯承認自己害怕,同時小心翼翼防備着。另外一個心靜如水,幾乎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研究光團上。
雖然就在不遠處,鳳離和幽魂之間戰鬥的如火如荼,可是對於左風來說,他就好像身處另外一個世界上,並未給予任何關注。
因爲之前就在觀察,所以左風很瞭解,幽魂和鳳離間戰鬥的具體情況。如果最開始左風還盼着,鳳離能夠儘快將幽魂給解決,到了如今見幽魂展現出另外一種力量和實力後,它就已經明白這場戰鬥將會持續時間很長。
而且幽魂和鳳離間的戰鬥,根本就不是左風能夠插手的,他分散精力去觀看戰鬥,也不會有任何的幫助。
左風既然看得明白,行事也自然非常果決,既然幫不上忙,那就索性不去理會,全當做那是一場與自己毫無關係的戰鬥了。
當左風來到第三顆光團面前的時候,外界的一切彷彿都與他沒有太大的關係了。左風只是稍微留意一下週圍,這是對自身安全,保留的最後一點警惕。
這一次來到光團面前,左風並未直接對光團下手,而是開始動手操控起陣法來。只見左風兩手齊出,迅速在陣法上點動起來。
因爲之前左風已經將陣法整體催動,讓大陣當中的每一座小陣,都按照自己的意願運轉起來,如今左風動手,實際上更多的是在對大陣進行細微的調整。
在場不管是人類殷無流,又或者是幽魂或鳳離,根本就看不懂左風在做些什麼。他們最多隻能看出,左風雙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陣法當中飛舞不休,而陣法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變化。
左風構建的這座陣法,甚至比起當初林家最頂級的機關都要複雜無數倍。其中每一個微小的調整,都將會引起一連串的變化,也就是說一個點,就可能直接影響到整座陣法。
而左風所要調整的,卻並非是某一個點,或者某一座小陣,他要調整的是整座陣法,要讓整座陣法,朝着他所需要的方向一點點的轉變。
而在這個調整的過程中,任何一點點的細微衝突,又或者陣法之間產生排斥,就必須要立刻進行大量的調整。
所以在這個過程中,左風不光要保持高度集中,同時他的腦海當中,也在進行着大量的推衍。
當左風雙手停下的時候,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會有一種感覺,就是陣法好像發生了什麼變化,但是看起來又好像沒有什麼變化。
可是當一些陣法大師,他們如果看了陣法調整前後的樣子,定然會感到極爲震驚,因爲整個陣法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不是陣法的外形,也不是陣法的主要結構,而是陣法提供陣力的內核發生改變,者這代表了陣法釋放出來的規則之力會有變化,而這纔是陣法中最重要的那部分。
對陣法完成了改造以後,便直接將陣力釋放而出,朝着那光團包裹了過去。眼看着光團被徹底覆蓋後,左風這纔再次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
無數的規則之力,與之前幾次一樣,直接在光團爆裂的瞬間就向外釋放而出。原本無影無形的規則之力,在爆發出來的瞬間,就與外圍的陣力碰撞在了一起。
相互接觸的第一時間,兩股陣力甚至還有着一絲融合的跡象,看到這種變化,左風內心也一陣陣興奮,顯然這便是他想要見到的結果。
然而就在下一刻,光團內釋放的規則之力,陡然間變得狂躁起來,然後陣法之力也開始發出一陣陣嗡鳴,與此同時正在運轉中的陣法受到波及,開始輕微晃動起來。
面對陣法的這種變化,左風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面對這種變化,左風不敢有一絲怠慢,立即就開始操控起陣法來。
左風的本意是希望規則之力,能夠與陣力相互連接,只有這樣左風才能夠進行下一步。結果沒有想到這才第一步,就出現了問題,左風只能夠立刻調整。
然而隨着左風對陣法的不斷調整,不僅沒有任何的效果,反而那種相互間產生的排斥效果,逐漸變得嚴重起來。
面對這種變化,左風的臉上也不禁閃過一絲焦急,雙手對陣法的調整也在加速。而在這個過程中,陣法本身的穩定似乎好了一些,可是陣力與規則之力間的衝突卻並未減弱。
那種感覺就好像網中捕獲了一條大魚,大魚奮力掙扎,那大網也在努力收緊,彼此間就這樣對抗起來。
‘如果這樣下去,恐怕是魚死網破的結果,魚死倒是不要緊,可如果網破我的損失就太大了。’
心中這樣想着的同時,左風深深看了一眼自己控制下的陣法,明顯有那麼一絲捨不得的味道。
隨即左風就猛的在陣法核心位置,輕輕拍了一下,而隨着他這一掌落下後,那陣法所釋放出來的陣力,便開始在那種激烈衝突中收回。
下一刻,那規則之力也開始變得平穩,因爲沒有了陣力對其的影響,它似乎也因此恢復了平靜,而且很快那些規則之力,就開始慢慢消散開。
左風此時就像是爲了保護漁網不被破壞,而主動將魚放走的漁夫,眼中帶着一絲失望,臉上卻滿是苦笑。
不過很快,左風臉上的表情就平靜下來,雖然這一次的行動失敗了,可是對於左風來說卻並非毫無收穫。
通過剛剛那一次激烈的碰撞,左風至少清楚了,想要強行與那些規則之力連接根本行不通。
哪怕其中有屬於自己的那部分,蘊含“逆風行”武技的規則之力,但是其終究佔據的比例小的太多太多,以此來達成聯繫根本就做不到。
‘強行捕捉是行不通的,可是從最開始陣力和規則之力達成聯繫的情況看,這個思路本身應該是正確的。
看來我必須要考慮一下,要如何針對那些規則之力,讓它們能夠彼此達成聯繫,也許……’
左風一邊回憶着,剛剛陣力與規則之力接觸和捕捉的過程,一邊在大腦中飛快思考,而就在他的思索過程中,一個念頭也一下子從腦子裡跳了出來。
雙目陡然變得明亮起來,同時他輕聲嘀咕着,‘也許,也許……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