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花苑是徐子陵所在小區的名字,當年開盤是以高昂的售價而聞名縣城。當初覺得住了快十年的房子實在是不能滿足生活的需求,而想買新房的時候,徐子陵一眼就相中了這裡,在別人眼裡,是比起縣城其他的樓盤貴得離譜的價格,而在徐子陵的眼裡,這個價格卻是相當的實在,不僅是因爲物業的服務態度好,也不是因爲樓層都是實打實的面積,而是開發商在小區裡面花費了巨資打造了一個小公園。
一大早起牀來,在小公園跑了幾圈,打了一趟拳,等身體微微發汗,纔來到小區的門口,準備買點早餐回去。進了一家不起眼的早餐店,“胖叔,給我下晚面。”
胖大概是所有餐飲業者的普遍特徵,徐子陵口中的胖叔同樣是胖胖的,個子不高,稍微圓圓的臉,看起來有點像《灌籃高手》裡面的安西教練。“子陵,你來了啊?好像好久沒看到你了?”
胖叔的早餐店是在徐子陵搬來小區之前就存在了的,自從搬過來之後,大部分的時候徐子陵都是在胖叔的店裡解決自己的早餐,一來二去也就極爲相熟。“出去玩了一陣子,昨天才回來。”
差不多到了上班的時間,早餐店裡面吃早餐的人也多了起來,隨意和胖叔聊了幾句,吃完一碗麪,臨走給徐浩然和張蘭帶了兩份豆漿和油條,付賬就走人了。
進了家門,看到徐浩然和張蘭兩個都已經起來了,徐子陵把早餐放在了餐桌上,自己就上樓洗澡去了。
洗去一身的汗味,換了件衣服出來,看到老爸、老媽兩個都坐在餐桌邊吃着早餐。聽到徐子陵下車的聲音,張蘭擡頭道:“等下中午去明升酒店,我們早一點去。”
“好……”
車上的收音機在播放着天氣預報:“受颱風的影響,今明兩天我市將出現大幅度降溫……”徐子陵按下車窗的玻璃,看了看天,太陽不見了,天上一層灰濛濛的雲層,颳起了風。氣溫已經在降,懶得理會天氣預報一向的後知後覺,關掉了收音機,索性把車窗和天窗打開,讓風吹進車裡。車速有點快,風吹過來發出“轟轟”的聲音,徐子陵卻感覺格外的清爽。
中午的酒席,熱鬧非凡,父母親的一些朋友,同事都來了。父親是獨子,外公,外婆早逝,老媽的幾個兄弟都在外地,所以沒通知什麼親戚過來。上午很早就去了酒店佈置和迎客,隨着一個個賓客的到來,徐子陵覺得自己的臉也笑得越來越僵硬了。認識的,不認識的個個都在徐浩然和張蘭的面前把徐子陵一頓猛誇,徐子陵也只能以笑容相對。
吃過飯後,實在是無心再去應付那些無心的熱情。給徐浩然和張蘭打了個招呼,就說要回鄉下老家。臨走時找了王建,才知道王建有事不能同去,只好約定到開學時候一起去省城。
回家搬了一些酒和煙放在了車上,調轉車頭才往鄉下去。
一路吹着風,遠別水泥和鋼筋的森林,公路兩邊一望無垠的稻田,一片金黃,一陣風過去,就像是金色的海洋,波浪彼此起伏。看起來讓人心曠神怡。
來到徐江的店裡,停好了車,從車裡拿了一條煙和一瓶酒。中午的酒席也不是什麼需要勞師動衆的事情,所以也沒通知徐江,不過在這之前,徐江早就把一個一萬塊的紅包交給了徐浩然的手中。堂兄弟之間從小抱團,關係向來親密,有人給了也就理所當然的接了。作爲徐子陵來說,有什麼東西,當然也要給這個當自己爲親生兒子一般對待的叔叔準備一份。
下午的這個點,吃中飯的人走了,吃完飯還不到時候,是飯店空閒的時間。走進大廳,看到櫃檯後面的徐江在低頭看着一個本子,一隻手時不時的按下旁邊的計算器,想要應該是在算賬。徐子陵走到櫃檯前,敲了敲櫃檯,“叔,你在算賬呢?”
真專心的徐江突然聽到了聲音,愣了愣,擡頭看到徐子陵,隨即狂喜。“好小子,一下考了個全國狀元來了,不是聽說你家幾天請客吃飯的,你怎麼回來了?”
“都是小事情,怕你麻煩,沒敢讓你專程跑過去。帶了條煙,一瓶酒給你算是補償你沒喝到這頓酒。”徐子陵揚了揚手中的煙和酒。
“感情你叔在你眼裡就是這麼個小氣的人?”徐江走出了櫃檯,打了個哈哈,“咦,你這是哪裡搞來這煙和酒。”看到徐子陵遞給他的煙和酒,驚奇的問道。
“就上次和李叔家兒子李成一起來的那個楊凱明家裡給的。”徐子陵隨意答道。
“那難怪……”
徐江問,徐子陵答,兩叔侄聊了一陣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情,纔算是滿足了徐江的好奇心。“我還要去一下公安分局,你去不去?”徐子陵對徐江說道。
“去找你李叔和張叔?”
“嗯,回來了,也應該去拜訪一下。坐一下我就回爺爺家了,要不你也一起回去吃飯?這裡反正有你沒你是一樣的。”
兩個人來到公安分局,李明武和張開明兩個人都在,徐子陵同樣是每人拿了一條煙和一瓶酒,寒暄一陣之後才告辭。
等到爺爺家的時候,爺爺和奶奶對沒有通知就回來的徐子陵感到相當的驚喜。
不知道什麼時候,雲層散去,夕陽西下,陽光透過院子裡的大樹斑駁的投在地面,溫度不高,幾個人就在院子裡面坐下。徐子陵拿出特意帶來的大學領取通知書給奶奶看,又說了被部隊特招的事情,幾個人在院子裡面其樂融融。
拿出軍官證給爺爺,只見老人家接過,卻沒有打開,只是用粗糙的大手哆嗦着撫摸。眼神格外的專注和深情。徐子陵想着老人家大概是在回憶,想起了他自己的軍人歲月,想起了他那些戰死了的戰友。一旁不識字的奶奶,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大紅的錄取通知書,彷彿要把它的樣子都一點點都記在心裡,嘴裡也不知道喃喃的唸叨着什麼。
徐子陵和叔叔徐江看着兩位老人家的樣子,一直都沒出聲,生怕打擾了。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徐子陵感覺過了好久,又感覺只是一瞬間,奶奶首先清醒了過來,看了還沉浸在情緒裡的爺爺,用手抹了抹眼裡激動而流下的淚花,對着徐子陵的爺爺笑罵道:“老頭子,你又想起你的老黃曆了?都幾十年了,還有什麼好想的?”
聽奶奶這話的意思,她也是知道爺爺當年的事情。爺爺清醒了過來,打開了軍官證看了看,大笑道:“哈哈……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以後看到咱家孫子倒是要敬禮了。老婆子,等下炒幾個好菜,江伢子也在,一起喝幾杯。”
“爺爺,我帶了點東西來,剛纔在江叔店裡也拿了點菜,就不要去準備其他菜了。我就去搬下來。”徐子陵用手碰了碰眼神有些疑惑的徐江,示意他一起到車上搬東西。
徐江早年就在外做餐飲,來來往往的人見識多了,也成了一個精明、世故的人。看到徐子陵爺爺的異常,從不以爲相處了幾十年的長輩還有着自己不知道的一面,所以才疑惑。
“爺爺早年有些事,沒有跟別人說過,大概就是奶奶和我爸知道,連我也是這次去省城才聽別人說的,不然也會一直瞞下去。不是什麼壞事,你就放心。現在不方便講,改天再給你說個明白。”徐子陵小聲的對徐江講道。
從車上把菸酒和菜拿了下來,徐江把菜送進了廚房,徐子陵把菸酒給爺爺看了看,“原來當兵時在首長那裡也蹭過這樣的煙和酒,只不過那時候的煙不是現在這牌子,酒倒是那時候也有茅臺。轉眼間,幾十年再也沒有嚐到這種味道了……”徐子陵的爺爺感慨道。
這一夜,連平常不喝酒的奶奶都陪幾個人喝了一杯,徐子陵和徐江更是陪着徐子陵的爺爺慢慢的喝得微醺才散。